帝王之母(穿書) 第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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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源的嘴角輕輕勾起,那模樣是嘲諷的:“母后幾時見過朕不狠心的時候?” 不是太子的皇子,卻能從諸多皇子中脫穎而出,還能得先帝萬分信任。其中的隱忍與心機,自非常人所能相比。 孫太后莫名打了個寒噤,輕輕道:“也好,縱然非親身所出,宮中德行出眾的嬪妃不少,想必也能教養好皇孫?!?/br> “好不好的,也都那樣罷了?!背茨徽f道,轉身離去。 他一走,孫太后覺得胸口的壓力頓時減輕,說來也是怪事,明明她是皇帝的長輩,還親自撫養了他十余年,本朝以孝治天下,該皇帝對她畢恭畢敬才對。 可偏偏是她自覺在皇帝跟前矮了一截。這孩子天生的冷血,連她這個在深宮中浸yin多年的婦人都有所畏懼。這也是她遲遲不能立淑妃為后的原因,因為皇帝太有主見,根本不以旁人的意志為轉移。 孫太后有些悵惘的想,會否有一日,皇帝也會遇到這樣一個女子,為她動容乃至于動心呢? 連喬猜不透皇帝的心思,但是她猜得到劇情,無論今后如何發展,她的宗旨只有一條:絕對不為皇帝生兒育女。 直接要避子藥未免太明目張膽了,連喬采用了迂回的做法:她讓楊漣幫她擬了一張寒涼食物的方子,悄悄的藏起來,傳膳時就依照上頭來——如今她有了寵愛,御膳房也不敢無視她了,盡可以點些喜歡的吃食。 至于會不會對身體造成影響,連喬也顧不得許多了,生病總比送死強。 這一晚楚源仍舊來她宮中,也不知是新鮮勁兒尚未過去,還是有意哄著她、哄著連家。 連喬本坐在床上,見他過來,身子下意識的往后縮了縮。 楚源看出她的窘迫,溫和道:“還痛嗎?” 連喬連忙搖頭,半晌,又紅著臉點了點頭,“有一點?!?/br> 雖然遭了罪,可是能與喜歡的人在一起,與她而言便是心甘情愿的事。 她想表達的正是這個意思。 楚源為她將領口收攏,說道:“朕今晚不會碰你,安心睡吧?!?/br> 連喬神色惶惶如小鹿般,模樣兒竟有些可憐巴巴的,“陛下您要走了么?” 楚源被她這天真的理解逗樂了,笑著碰了碰她的臉頰,“怎么這樣多心?朕說過陪你,就一定會留下來陪你?!?/br> 說著便開始寬衣。 連喬看著他后背那幾道深紅交錯的傷疤,深覺歉然:“都是臣妾不好,損傷了陛下圣體?!?/br> 她伸出蔥白玉指,撫上那幾條新鮮傷口,楚源痛得輕呲了一聲,連喬忙縮回手:“臣妾冒犯了?!?/br> 她這副模樣怎會是有心的,楚源也不屑于跟小女子計較,安撫道:“朕沒事,養幾天就好了?!?/br> “那也不能干晾著?!边B喬手腳輕快地下了床,從梳妝鏡下的抽屜里取出一盒綠玉膏來。 綠玉膏是治傷的良藥。軟綠色的膏體涂上去,清涼沁膚,加之連喬用指腹緩緩揉搓,楚源不禁覺得“爽歪歪”的,甚是舒適,他詫問道:“你的手法怎會這樣純熟?” “臣妾家中幾個弟妹頑劣,磕到碰傷都是常有的事,臣妾自然有機會熟悉?!边B喬手上不停地說道。 其實她哪有什么弟妹呀,倒是家中養的寵物狗受傷,給它按摩過傷口。 在她看來,皇帝跟狗沒什么兩樣。 楚源輕輕笑道:“身為長女,原該多費些心?!?/br> 連喬停頓了一下,默然道:“受傷的并非臣妾的兄弟姊妹,而是臣妾自身?!?/br> 楚源的肩膀忍不住一顫,許是被那藥膏的涼意刺激。他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輕聲道:“朕記得,你說過你母親早逝?!?/br> “沒有生母庇護的女子,在家中往往受盡冷落欺辱,即便是他們犯的錯,父親也往往會怪罪在我頭上??墒俏矣钟惺裁村e呢?”連喬的聲音很輕,輕得像山間的一抹云霧。 她神色黯然,令人忍不住想將她攬入懷中撫慰。楚源好不容易克制住這股沖動,低低道:“你放心,以后不會再有人欺侮你了,朕不會準許他們這么做?!?/br> 聽到這句話,連喬便如見了朝陽的牽?;?,迅速地仰起燦爛面容,她的聲音里有壓抑的喜悅:“是,臣妾相信陛下?!?/br> 這樣不加掩飾的熱情,楚源還從未在其他后宮女子身上看到過,她們似乎都很怕他,從來不敢在他面前展露除了柔順以外的其他姿態。 但眼前的這個人卻不怕?;蛘哒f,昨夜以前,連喬對他仍是隱隱畏懼的,但現在,則是越來越信任他了。會否因為她已經將自己當做她的夫、她的天? 楚源隱隱有種負罪感。 君無戲言,皇帝這一晚遵照諾言沒有碰她,連喬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但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睡覺的時候她仍將兩只玉臂搭在皇帝腰身,害得楚源輾轉了半宿,好不容易才平靜閉目。 起了個大早送皇帝上朝,連喬便帶著紫玉綠珠二人匆匆趕往長樂宮。昨天有皇帝的旨意護體,今日可萬萬耽擱不得了。 她是來得最早的一個,穆皇貴妃才剛剛起身,等了一刻鐘,穆氏才梳洗完畢,掀簾子出來。 穆氏的儀容依然挑不出差錯,她看著連喬,似笑非笑道:“連meimei今日來得倒早?!?/br> 連喬面露赧然,含含糊糊的說:“昨兒睡迷了,沒趕上給皇貴妃請安……所以今日早早過來?!?/br> 還能為什么睡迷了,還不是為伺候圣駕。 但是她老老實實承認,穆氏聽了反而放心:要是連喬漏夜過來請罪,穆氏反而覺得她心機深沉?,F在看來,她不過徒有一張好皮子而已。 穆氏笑道:“什么大事,瞧把meimei著急的,你我同為宮中姐妹,還需要計較這個嗎?” 第10章 罰跪 正說著,請安的嬪妃也都陸陸續續進殿來,為首的正是孫淑妃。她一見連喬便笑道:“連meimei來的可真早,昨兒怎么不見你人影呢?” 孫淑妃是面目柔和的女子,兩道秀氣的長眉,斜斜地鉆入鬢角,眼睛更是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墒撬f的話卻蘊藏著平淡的機鋒,如同一把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 孫淑妃本意是想挑撥穆氏發怒,卻哪知穆氏經過方才的試探,已對連喬徹底放心,更不可能上這種簡單的當。 她徐徐笑道:“淑妃多心了。昨兒皇上親自來傳的旨,你又不是不知情,何必今日特意拿出來說呢?” 雖然是為連喬辯白,卻也凸顯了皇帝對她的恩寵有加,無形中加深眾女對她的敵意。 連喬安靜的聽著,只在唇角銜著一縷矜持的笑意,如同一個初沐恩澤、容光煥發的女子。事已至此,風頭反正是遮蔽不了了,不如大大方方地顯露出來,眾人反而顧忌她三分。 果不其然,眾人雖是羨慕嫉妒恨,但因了她這坦蕩的傲慢,反而不敢出來挑刺。 可是心有畏懼的也只是位分不如她的妃嬪,至于那些高位妃子本身就底氣十足,自然不會放在心上。譬如楊賢妃就閑閑地抿著茶,斜睨了她一眼道:“陛下果然寵愛連美人,咱們姐妹可都沒有這樣的福氣,即便是累的腰酸背痛,也得拖著病病身子來向皇貴妃jiejie請安呢!” 賢妃楊盼兒本是商戶女出身,父親靠著捐官得了個知縣,又神來之筆將女兒送給當時的賢王為侍妾,楊盼兒這才有幸做了宮妃。眾人心里都對她頗為鄙夷,只面上不肯露出,因此縱然她出言粗俗,眾人卻也不計較。 常婕妤早就與連喬不對付,聽楊盼兒這么一說,便如得了玉旨綸音般,趕著附和道:“可不是,嬪妾當時都下不來床,還是找了幾個結實的太監用軟轎抬來的?!?/br> 這話比之方才楊盼兒所言更加粗鄙,加之常婕妤因為情緒興奮,引動得飽滿的胸脯微微顫抖,看去更覺得不堪。 幾個脾氣含蓄的宮嬪已經下意識扭轉頭。 連喬微笑道:“難怪jiejie記得清楚,終究也只有那么一次罷了?!?/br> 她本就不是隱忍的性子,先前百般退讓,不過是不想將動靜鬧大罷了?,F在卻無須再忍了。 嬪妃們用羽扇遮著嘴,都吃吃地偷笑起來。宮里盛產虛假的姐妹情誼,有人抨擊連美人,她們樂見其成;可常婕妤倒了霉,她們也一樣高興。 常婕妤臉上一紅,得知自己成了跳梁小丑,登時便要發火,穆氏輕輕地喝止她:“行了,好好的請個安,都被你們弄得硝煙四濺的,本宮想多清凈幾天都不能夠!” 眾人連忙起身請罪。 穆氏訓誡了幾句后妃之德,便朝連喬道:“連美人你入宮已有數月了,能有恩澤是好事,只是你仍需再接再厲,爭取為陛下誕下一位小皇子才好?!?/br> 穆氏將她捧得越高,眾人對她的嫉恨也就越重。只是這話也無法辯駁,連喬微笑著應道:“是,嬪妾明白?!?/br> 她倒希望這句話是口毒奶——鬼才想給皇帝生兒子呢! 絮絮叨叨消磨了一個時辰,連喬方得以隨眾人離去。趁眾人不注意,她悄悄用袍袖捂著嘴打了個呵欠——早晨起得太早了,現在還犯困呢,真想回去好好補上一覺。 卻不料經過長樂宮拐角的青石路時,已經有人在此地候著她。 連喬認出是方才先她一步出來的常婕妤,看來是有意守株待兔。 連喬便站定了,氣定神閑地看著她,“jiejie有何事不能回去說么,定要在這么人來人往的地方?” 常婕妤額上翻出青筋,聲音也變得高亢尖銳,“姓連的你別太得意了,陛下不過寵幸了你一回,哪容得你這樣張狂?” 當然是被氣的。適才連喬在眾人面前折了她的面子,常婕妤何曾受過這般屈辱,想起來就百爪撓心,定要從連喬身上找補回來。 連喬一臉無辜的說道:“jiejie這話從何說起?我怎么聽不明白?!?/br> “你還裝蒜!”常婕妤惡狠狠的看著她,恨不得將她那張如花似玉的臉孔撕爛了才好,“要不是你那番言辭,我怎會落得被眾人恥笑,都是你害我丟盡了臉面!” 連喬忽然有些可憐她了,長久的不得圣心,似乎一個人的情緒都會發生變化。她瞧著這位常婕妤似乎有些瘋魔了。 常婕妤臉上漲紅,似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般,指著光亮的青石板磚道:“美人連氏對本宮無禮,本宮命你在此處罰跪,不足一個時辰不許起身!” 她身旁的丫鬟碧桃倒還有些理智,猶疑著道:“娘娘,這樣做怕不大好吧?” 常婕妤迅速地扭頭,眼神兇得恨不能一口吃了她,“有什么不好!本宮是正四品的婕妤,她不過是個美人,尊卑分明的道理你都不懂?” 說罷又得意洋洋的睨著連喬,“如何,連氏,你跪是不跪?” 連喬嘆息一聲,毫不猶豫的提起裙擺,直挺挺的跪到地上。 上次是禁足,這次又是罰跪,倒不知這位婕妤娘娘還有什么新名堂。不過,她不會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你倒乖覺?!背f兼ゾ痈吲R下俯視著她,心里那份滿足就不用提了。 承過一次寵算得什么,在這宮里,尊卑才是一切。只要她的位分還在連喬之上,只需一根小小的指頭,就能壓死這個女人。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漸漸地,太陽也升到正當中了。秋日的陽光沒有夏日那般酷烈,可是多了幾分慵懶,望久了,也有些昏昏的。 連喬扎掙著沒暈,雖說裝暈也是一種法子,但那樣未免太刻意了,她還不想使用這么拙劣的計謀。 她跪得難受,常婕妤在一旁盯著,也站得腿根酸軟。不過看著敵人倒霉畢竟是一種享受,這一點小小的損失就無須計較了。 好不容易跪足了一個時辰,常婕妤抽出袖里手絹,得意地從她面上拂過:“連美人,你該知道教訓了吧?再有下回,本宮絕不會這么輕饒你!” 她倒是言出必行,羞辱完后,便帶著宮婢昂然離去。 紫玉忙將連喬攙起,連喬贊賞的望了她一眼,“幸好你方才沒為我求情?!?/br> 紫玉在分派怡元殿之前,曾侍奉過一位老太妃,從她那兒聽了不少宮中故事,這種小兒科自然不在話下。她機靈的道:“常婕妤本就恨極了美人,婢子越是求情,只怕常婕妤越是變本加厲,反而于美人不利?!?/br> 這就是有個得力幫手的好處,常婕妤身邊那個婢女倒也不傻,無奈主子太昏庸,才有心無力。 紫玉邊扶著她往怡元殿走,便說道:“美人,等回還是由奴婢告知陛下吧,這樣的委屈,您可不能白受了?!?/br> “自然是要說的?!边B喬微微笑道,“但不是由你,而是我親自來說?!?/br> 于是晚上楚源來看她時,恰到好處的看到了連喬挽起的褲腿:膝蓋上青紫一塊腫起,與周遭雪色肌膚形成鮮明比對,著實觸目驚心。 楚源當即便皺起眉頭,“這是怎么回事?” 連喬淡淡笑道:“臣妾冒犯了常婕妤,這是她給予臣妾的懲戒?!?/br> “常氏不過是個婕妤,又不曾協理六宮,哪來的權利責罰?”楚源便喚來崔眉,“傳令下去,婕妤常氏越俎代庖,有失本分,著降為美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