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推理女神汪潔洋作品合集(出版書) 第3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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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我的辦公室,位于維珍港景觀最好的高檔寫字樓里,我大筆一揮,買下整層,開了這家事務所。不過事務所沒有指示牌,大樓指引里也沒有標注,電話簿里更是找不到,我雇了珍兒這一位助手,只有這樣的寬敞和安寧才讓我放松。 有珍兒就夠了,我的生活十分簡單,她能幫我打理好一切。 此刻,我一邊喝著珍兒替我現磨的黑咖啡,一邊端詳眼前還在昏睡的男人——他已經看不出平日的瀟灑,眼窩深陷,胡子拉碴,十幾天前,剛失去了最愛的女人。 現在,這位老同學,需要我的幫助。 3 等洛冬的眼皮子跳了幾下,我便推了推他,訓道:“你這個鬼崽子,怎么把我帶到那里去啦?” “抱歉啊,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的腦海里突然就出現了這一幕?!?nbsp;“故意邀請我看現場直播,你不是暴露狂吧?” 洛冬滿臉通紅,把男女隱私展現給外人,的確難為情!不過好在我們是老同學,我也沒告訴他我剛才經歷的細節,不然他會更加無地自容,我也少不了尷尬。 其實呀,我根本就沒怪他——看來這件事洛冬果然記憶深刻。不過,哪個人會輕易放過打趣老同學的機會呢,于是我丟了一個珍兒新烤的咖啡紙杯蛋糕給他,繼續糗他:“這么饑渴呀,還帶著孩子約會?” 唉,洛冬是真的嘆氣:“沒辦法,那個男人盯得太緊,帶著孩子我們才能見上一面……” “你們既然這么相愛,為什么不離婚在一起呢?”珍兒插話。 沉默片刻,洛冬才把臉從雙手做成的臨時掩體里抬起,輕聲道:“是因為責任感——懦弱的是我,我愛瀟瀟,愛得可以放棄我的生命。但我卻沒勇氣離婚,我有很多顧慮,不想辜負妻子,更放不下孩子……” “混賬話!”珍兒狠狠白了洛冬一眼,腮幫子鼓得像只小河豚。我寬容地看看珍兒,用眼神示意洛冬不要介意。畢竟是老同學了,我倒能理解他,雖然洛冬夫人我見過,請允許我在這里嘆息—— 那是個甚至不需浪費筆墨去形容的家庭主婦。而洛冬面對的,就是那個老得渣子都不剩的人類難題,在紅顏知己和糟糠之妻中間,究竟該如何選擇和了斷。 當然,最后洛冬做了選擇,馮瀟瀟也做了了斷…… “這次行嗎?”洛冬把話題扯回來。 “有點兒懸?!?/br> 我實話實說,因為剛講完那句話我就“跑”了,后面發生的事兒我一概不知道。 也是啊,一個吃奶的嬰兒忽然講出完整的句子,不是嚇死人嗎! 不過這能怪我嘛,都是洛冬帶的“路”,爛攤子也只能由他自己收拾了—— “后面的事情你記得吧?”我把手指插進頭發,給還沒全干的頭皮透透氣。 “她當時嚇傻了!”洛冬用舌頭舔舔嘴唇上的蛋糕屑,細心地把包裝紙放進垃圾桶,“因為我沒聽見,就說肯定是幻覺,她想想也是,最后不了了之?!?/br> 珍兒這時候用眼神提醒我注意時間,我笑著站了起來,這次不行, 還得安排下一次。不過如此親密的肌膚接觸,對我和洛冬的情人—— 馮瀟瀟來說也許是好事。 洛冬難掩失望,但還是握住我的手:“心肝兒蘇黎jiejie,今天辛苦你了,但愿我們下次成功!” “一定會成功?!?/br> 送走洛冬,我走上露臺,一個人對著維珍港吹海風。 大雨轉瞬即逝,天空已然澄澈,海港恢復了平和寧靜。 一只嘴角帶鵝黃色線條的雛鳥撲騰了好幾下,我以為它要跌落摔死,誰知道卻在危急時刻抓住露臺的扶手,用力一蹬,再次飛回海面。 死了也好,重新托生去?;钪擦T,且活且修行。 我右側后背又開始隱隱作痛,惡心漾了上來,珍兒扶住我的胳膊:“蘇老師,您臉色難看,趕快休息一下吧!” 4 沒錯,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我不是穿越劇導演,不靠寫科幻小說謀生。20 年前的我也不敢相信,世上真有如此玄妙的力量——我能幫助其他人,喚回死去的靈魂,指引他們重生。 不過心無敬畏的人是難以理解的,因為他們是偏執的懷疑論者。懷疑,是隱藏無知最好的手段。 用人類已知的語言解釋我的力量非常困難,但我們又必須讓客人聽明白。還好有珍兒這位出色的助手,她比我說得清楚:人的確有靈魂,靈魂獨立于rou體存在。 不過靈魂只能住在鮮活的rou體里,一旦器官瀕死,靈魂就會慌亂, 需要盡快尋找新的rou體依附;如果找不到,只能委身于空氣中,最后能量耗盡,完全消散。 這個時候,如果有外力指引,幫助靈魂找到新的rou體,就可以使其重生。 而我就是指引人,指引的過程我稱之為“喚回”。 世上有沒有鬼我真說不清,但客人經常請我解釋靈魂和鬼之間的區別。 喚回靈魂的儀式并不復雜,不同于神婆驅鬼,經常要殺雞宰羊, 裝模作樣弄得血腥恐怖,靈魂喜歡簡潔的做派——我就坐在一間安靜的房間里,漸漸入定后把靈魂帶回人間。 不過問題來了,如何讓陌生的靈魂乖乖地跟我這位“指引人” 走呢? 靈魂可不會隨隨便便聽人召喚,它們很任性,只會跟約定好的人走。 所以我必須先催眠委托人,進入委托人的回憶,在某些特定場合, “化身”為第三人,取得被喚回人的信任,說服他或她的靈魂在臨死前一刻“跟我走”。 每次珍兒說到這里,客戶的嘴已經合不上了。 這時我就會踱著步子,捧著我的骨瓷咖啡杯重新出場:“對不起,我要補充一點?!闭f到這里我總會高高昂起頭,用下巴尖對著客戶, 清清嗓子說道,“我只能喚回靈魂,不能修復rou體。想看疑難雜癥,治療各種絕癥的不要來找我,因為rou體的衰老不可逆轉,這是宇宙中殘酷的事實。我也不能改變歷史,比如我無法告訴你今晚雙色球的中獎號碼,被喚回人還是會在特定的時間死去,因為我不是上帝?!?/br> 珍兒這時候配合默契,會用極其崇拜的眼神望著我,直到我心滿意足地扮完式樣,背影再次飄回自己的辦公室,才滿臉帶笑地繼續為客人解釋—— 而且,也不是所有死去的人都能被喚回,比如莎士比亞—— 為什么?因為這個世界上可能已經不存在“真正”愛他的人,這種愛不是口頭上的緬懷,禮節上的愛戴,更不是欣賞和崇拜,而是發自內心的渴求! 這種渴求一般來自于父母、愛人、子女和兄弟姊妹,是血親和姻親的最親密層級。換句話,只有至親才能喚回死者的“靈魂”,我們也只接受這類喚回請求。 死的確是可悲的,因為除了活人的心里,他們已無處生存。 所以與其說是蘇老師喚回了靈魂,不如說是世上的愛和留戀,讓死去的靈魂得以安放…… “沒有rou體,喚回靈魂還有什么用呢?” 這樣無禮的問題,我是最懶于回答的,不僅懶于回答,還想跳上桌子罵人摔東西!還好有珍兒,在我每次瀕臨發怒的邊緣,禮節性地把客人帶離我的視線。 “有什么用?這些淺薄、愚蠢的家伙!” 我顫巍巍地拉開抽屜,掏出香煙,點上一支放在煙灰缸里,趴在桌上一次又一次深呼吸,直到稀薄的煙霧飄進鼻腔,內心的激動才平復一些。 每一個嘗過永失吾愛滋味的人,都會自己找到答案。 比如我——不過我已經答應珍兒,每周五不能因痛失孩子而哭泣,因為身體總要歇一歇。 我日夜為之痛哭的是我的女兒,唯唯,20 年前死去了。 勸我的人很多,孩子只是父母人生的一部分,不是全部,穿白衣騎白馬,失去了就是無緣,要學會放下。更多的人是非議我矯情,天底下沒了孩子的人多了,痛苦是肯定的,但像我這樣夜夜流淚的卻沒幾個。 我懶于爭辯,也無話可說,因為我和別人不一樣。 別人的孩子死于意外或疾病,我的孩子卻是我殺的! 我殺的…… 是我—— 把她從十層樓高的露臺扔下去,眼見她如同一只還沒長齊翅膀的雛鳥,墜落在地面之后,鮮紅飛濺…… 5 不可否認,靈魂喚回很像江湖騙子的把戲,現實中也不乏懷疑者, 網絡上的爭論更激烈,好在我從不上網,遠離了煩擾。 我懶于解釋,因為解釋沒有用。 我曾經反復告訴警察,告訴我能遇見的每一個人,是我殺了唯唯! 是我,這個殘酷的禽獸,親手殺死自己的女兒…… 我苦苦哀求他們把我關進監獄,送上電椅,讓我不再茍延殘喘地活下去,可除了讓醫生給我打針,他們就是不信我的話! 我只好拉住每一個人的手,死盯著他們的眼睛,不準對方把視線移開,然后一遍一遍給他們講這個故事—— 相信我,我沒有失憶,因為就算小蚊子都有記憶! 小的時候,我到山里玩耍。 那是夏天的傍晚,茂密的草叢中,有不知名的小路,彎彎曲曲伸進樹林。我一個人走在小路上,這時候,出現了很多小蚊子,它們嗡嗡嗡,不厭其煩地嗡嗡嗡,沒頭沒尾地嗡嗡嗡,圍著我的身體打轉轉, 特意在我的眼皮前晃悠,甚至還往我的鼻孔和嘴里鉆。 我騰出一只手,左右揮舞著,想趕走它們。 可是,它們就是這么死纏爛打,不管我怎么趕,還是一群一群圍著我。 于是,我開始跑,想甩掉它們,我撒丫子跑啊跑啊,累得氣喘吁吁,可是一停住,它們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立刻又把我包圍了。 這時候我氣急了,我本來不想傷你們,天堂有路你們不走,地獄無門你們闖進來,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啦! 說時遲那時快,我抬起右手,照著臉頰狠狠一拍,只聽“啪”的一聲,我展開手掌,里面赫然趴著一只已經“再見了”的小蚊子。 我舉著這只倒霉蛋兒的尸體,在樹林里發出得意的笑聲。你猜怎么著? 從這一刻起,竟然再沒有一只小蚊子圍著我了,剛才還嗡嗡嗡的蚊子部隊轉眼影兒都沒有了! 一只也沒有! 你說說,小蚊子是不是都有記憶? 那我難道不如一只小蚊子嗎?所以請相信我,我記得清清楚楚, 唯唯是我殺的…… 可惜,這個故事我講得不夠精彩,因為每個聽過的人,不是搖頭就是嘆息,有的人的確在點頭,可我從他的眼神里看出他并不相信, 還有的女人背過身去抹眼淚。 他們是在故意折磨我,不準我死得痛快! 不僅如此,他們還編造出另一個版本,把我囚禁在一個空蕩蕩的地方,按住我的肩膀,把我綁在床上,輪流在我的耳朵邊大喊,就是想讓我相信,唯唯的死是個意外。 終于,我放棄了,假裝接受他們的說法,并且不再提起唯唯,他們才饒過我,停止給我打針吃藥,讓我離開那里。 只是這 20 年來,我每晚幾乎只做一個夢,那就是唯唯墜樓—— 這是個緩慢而又真切的分鏡頭劇本:從她的雙腳脫離露臺的支撐,臉上瞬間出現的恐懼,肌rou緊繃擠壓骨頭的“吱吱”聲,到她展開雙臂, 眼神里逐漸恢復平靜,最后沉悶地落地一擊,搞不清血從哪里噴出來一股,其他從鼻孔和嘴巴滲出…… 等唯唯最終咽氣,我就會在痛苦中清醒,感覺眼淚從我這張令人憎恨的臉上流了下來。 這是魔鬼的眼淚,不值得憐憫。 6 我不接生客,對熟客也百般挑剔,多年來,被任性的我拒在門外的不計其數。最后我嫌煩,把客人篩選的活兒全部交給珍兒,樂得清閑。 珍兒每次見我對客戶發飆,只能私下再去安撫,偶爾也勸我多點耐心,畢竟客戶是上帝,咱們是收了高昂費用的。 珍兒就是聰慧,她找到了懷疑論者樂于接受的所謂“科學術語”,耐心地解釋—— 電腦控制技術和人腦研究飛速發展,借助腦電波,一個人的思想可以復制或轉移到他人的大腦或電腦上,甚至可以暫時控制對方的大腦。 蘇老師的腦電波能跨越時空,借助委托人的大腦,與被喚回人的大腦形成共鳴,等到被喚回人rou體瀕臨死亡時,再次通過腦電波的發射和接收,指引被喚回人的腦電波進入指定的大腦——某個新生兒的大腦中,因為新生兒的腦部很容易侵入。 所謂靈魂,就是腦電波。 所以,蘇老師不是異類,她只是走在了科技的前列。 謝謝珍兒用“科技”包裝了我,她講得對,難怪冥想初期我經常眩暈,原來是腦電波達到了峰值。 對了,忘記正式向您介紹,我叫蘇黎,48 歲,曾就讀于維珍大學數學系,一直沒有正當職業,除了年輕時和一個傾慕我容貌,我又仰慕其才華的男人談了半場戀愛,一生只開了這家事務所。 這個男人就是唯唯的父親。為什么叫半場戀愛呢?因為這是無疾而終的感情,所以只能算半場——我被他拋棄了。 不過這都是過去式,也屬于我的隱私,我從來不怕別人笑話,你們有什么資格笑話我?我吃了你們的沒有?拿了你們的沒有?礙了你們的事沒有?都沒有,好了,那你們早點散,洗洗睡。 可我自己為什么會舊事重提呢?因為正是這次經歷,才讓我有了現在的“能力”——靈魂喚回的能力不是天生的,是機緣之下后天習得的。 無法準確說出世界上還有多少人能喚回靈魂,有歷史記錄的據說有幾百個,現在活著的大概有七八個。在維珍港,除了我,還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