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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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仰頭望天,北斗冷清,今日,原本斜掛天邊的南斗六星也稀疏難尋。 這滿目冷清蕭瑟,容易叫人心生沮喪。 于是秋望舒不再看頭頂月光,將手中枯葉也一并松開,任其留在身后。而自己則拉緊了領口,目不斜視地大步朝客棧的方向走去。 中都的秋季,不如長夏夜里熱鬧,蟬聲與夜市聲相呼較勁,即使過了二更,街上還有行人擦肩。 可立秋后就不同了,行人沒了乘涼的心思,商販也在天黑后便關店閉門。此時這路上,除了遠遠傳來的更聲,竟然靜得不聞閭里人聲。 左腳落,右腳起,便有腳步沙沙聲,可是這會兒,她卻敏銳地聽到了在身后一丈左右,出現了不屬于自己的衣物窸窣聲。 “有人在跟著我?!鼻锿婧芸毂惴磻诉^來。 意識到身后有人,秋望舒屏息,警覺地稍稍轉過頭,用余光朝后瞥去。但這人也謹慎,始終只跟在身后有岔口的地方,不再往前近一步。 如此做派,倒不像是盜賊,像是夜行俠,或者來探消息的探子。不管這人是何身份,在這夜里暗中跟上自己,無非就是兩個目的。要么是為了那把已經交給泊西老頭的勝秋風,要么就是……這人與當年伏春山之事有關,并且在群英賽中,認出了自己。 心中雖有不妙的預感,但秋望舒腳下動作卻沒有停,她步伐不亂,目視前方,裝作什么都沒發現一般朝前走著。 走到了一處商鋪旁,正要閉店夜歸的老板娘正潑下一盆洗刷完地面的臟水,她舉起銀盆的剎那間,秋望舒便一個閃身閃進了拐角處,而身后之人一時躲閃不及,只聽“嘩啦——”一聲,水花撒了個漫天,差點澆了這人一身。 臟水飛濺而來,只見這人身形一頓,隨即迅速騰起,朝后退了兩步。雖只離地一尺,可從那干脆點地,無聲無痕的身法中,卻已能瞥見一位高人那凌波渡水之姿。 披風在風中鼓起又落下,而這人也在此時從容落地。 “你是誰!” 落地之時,早已躲進拐角巷中的秋望舒,卻突然出現在了這人身后。只見她目光如電,眼中是不容阻擋的銳利,在話語間便不由分說地扯下了這人遮臉用的披風兜帽。 這人躲閃不及,便下意識微微過臉去??傻嚷冻龆得毕履前霃垈饶槙r,原本殺意已起的秋望舒卻沒了聲響,楞在了當場。 因為這暗中跟蹤的宵小之輩,不是別人,正是今日在御風樓上,英姿颯爽,為人所敬愛的盟主——丁凌泉。 第012章 再遇故人 若是來奪劍之人被揭穿身份,定會掩面落荒而逃。 可面前的丁凌泉,即使兜帽被扯下,卻也只是楞了一瞬,反應過來自己被擺了一道后,隨即毫不避諱地抬起了頭來,大方地對秋望舒笑道:“果然?!?/br> “雖劍法不一,但這說一不二的氣勢……” 她話里有幾分玩笑意思,但更多的是已將秋望舒身份認出的篤定,“倒是和師姐一模一樣?!?/br> 頓了一頓,丁凌泉放柔了聲音,喊出了那十年未曾有人喚過的小名——“阿望?!?/br> “驚瀾臺上之人,果然是你?!?/br> 這一句話,在秋望舒耳邊砸下一道驚雷。 “哄——”的一聲,耳里一時有尖鳴響起,思緒頓時也混沌了起來。她避開丁凌泉的目光,深吸了一口氣,拼命壓下了驟然雜亂的心跳聲,卻壓不住順著掌心而上的僵冷。 果然,越是想避開什么人和什么事時,就越會碰上些叫人避無可避的變故。 秋望舒的臉色愈發蒼白,她張了張口,到嘴邊的卻只有茫然無措,于是最終她又閉上了嘴低下頭去。過了半晌,才給出了兩個生硬的字眼,“……不是”。 伏春山的冷雨夜,距今其實也只過了十年,可是從前那滿心只想著跑出安然鄉,踏遍四方的日子,卻已恍如隔世。 彼時,她只是聆松鎮上的自在小兒,白日里念塾學,晚上跟著她母親秋月收攤回到她們那小小五十見方的榴花小院中。 安居一方,她最大的心愿便是私塾倒灶,讓她不用費勁翻墻去武館偷學就好。 所以她當時哪想有過江湖真正為何物,更沒想過她那比她還要孩子氣的母親,其實根本不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尋常店主。 那時的日子稀松平常,只有母親的兩位“故交”丁凌泉和素華南的到來,才叫她嗅到了些山外江湖之息。 十年,只如彈指一揮間,可其中的世事變幻卻如蒼狗白云。聆松鎮的尋常的日子不敢回看,稚子也已成了負劍人。 于是秋望舒轉過身去,隔著咫尺,眼神卻將人推開十寸。沉默了半晌,她再次張口否決道:“你認錯人了?!?/br> 秋望舒當然會否認的,就算在丁凌泉的預想中也是如此。所以在她方才矢口否認時,丁凌泉面上只是露出些微驚訝的神色,很快卻又恢復了常色,面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溫和期待。 丁凌泉好似還只是當年那個沒長她多少歲的“小泉姐”,話語間全無多年未見的生疏。不知是本就長袖善舞,慣來如此,還是她真的忘了聆松鎮至今已隔了十年,她仍是像從前一般,慢條斯理地與她說道:“你化名丘朝,“朝”一字,取的不就是你母親小名中的月字?!?/br> “你不用師姐的劍,卻使一把銹劍,是不想被他人認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