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落在江雨葵耳中，讓她有些不是滋味。

    “過年的話……不去你爸爸那邊么？”

    謝默雪溫聲解釋，“我繼母不是本地人，每年都會去外地那個家過年，他們也不會帶上我的?！?/br>
    以前父親總是以奶奶沒人陪伴為理由把他留在這里，后來奶奶走了，他們干脆連借口也不找了。

    還記得奶奶逝世那年，寒假里他結束了奶茶店的兼職，把所有的錢都買了水果和年貨準備送去父親那里，結果迎接他的只有冰冷的大門。

    原來他們一家三口早就訂好車票去外地過年了，連通知都沒有給過他。

    他一直都知道那個家不歡迎自己，那件事不過是讓他更清醒地看清了事實。

    說起這些往事時，謝默雪神色平靜，仿佛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江雨葵聽的一顆心隱隱作疼，忍不住埋進了他懷里，悶悶地道：“你明明這么好，誰見了都該喜歡才對?！?/br>
    謝默雪輕笑，雙眼像漾起波瀾的春水。

    “我不在乎別人喜不喜歡我，只要你喜歡就夠了?！?/br>
    只要有她在，他就不再是一無所有。

    聞言，江雨葵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謝默雪……”

    “嗯？”

    “我喜歡你?！?/br>
    謝默雪身形微頓，唇角無法抑制地往上輕揚，江雨葵能夠從他停止了半拍的呼吸中感受到他的喜悅與激動。

    閉上眼，他將下巴輕放在她的頭上。

    “我也是?！?/br>
    *

    期末結業式這天，上午早早就放學了。

    今日未曾下雪，連風都難得平靜，是個好天氣。

    謝默雪與她一同坐在路邊的長椅上等公交車，握著江雨葵的手為她取暖。

    他的掌心是溫暖的，手背卻被凍的發白，江雨葵下意識地反握住謝默雪的手為他取暖。

    幾乎是一瞬間，對方又再次將她的手握住。

    如此反復幾次，謝默雪終于微惱在她被捂得發紅的手上輕輕打了兩下。

    “乖點，別鬧?！?/br>
    江雨葵忍不住輕笑出聲，“你看你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和大喵一模一樣？”

    大喵是鄰居阿姨家養的一只大橘貓，每次有人逗弄它的爪子時，它都要把自己的爪子放在別人的手背上，否則就會生氣地喵喵叫。

    “不一樣，我沒有大喵那么胖?！?/br>
    謝默雪眼中浮起笑意，趁周圍人不注意，低頭飛速地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公交車停在眼前，他們握著手一同走了上去。

    聶瀟偶然路過，這幅畫面不經意地落入了他眼中。

    自從上次江雨葵生日過后，他就再也沒能和對方說上一句話。即便教室與教室之間不過幾步之遙，他和江雨葵碰見的次數也少的可憐。

    不過才半個月而已，他卻覺得好像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

    現在，江雨葵就那么突然地闖入聶瀟的視線內又很快離開。

    前后短短不到十秒鐘內，他的心情從情不自禁的欣喜跌落到沉重的谷底。

    親眼目睹他們異常親密的互動后，聶瀟身軀僵硬地在路邊靜立了良久，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這一刻，仿佛有個困擾了他很久很久的疑惑，終于在今天找到了答案。

    “不好意思，我動作太慢了?！?/br>
    秦笙氣喘吁吁地在他身后出現時，聶瀟依舊沒有什么反應。

    一連叫了他好幾聲，對方才終于回過神來。

    “聶瀟，你在看什么呢？”

    秦笙疑惑地朝他目光的方向看了眼，除了川流不息的車輛以外什么都沒有。

    聶瀟收回視線，深吸一口氣，聲音略顯沙啞。

    “沒什么?！?/br>
    秦笙察覺到他異常低落的情緒，有些不明所以。

    但她依舊當做什么都沒察覺到一樣，笑容親昵地上前去挽他的手臂。

    “我們走吧?！?/br>
    今天是放假的第一天，秦笙專門約了聶瀟去吃飯。

    自從在謝默雪那里碰壁以后，秦笙把所有的專注都放在了聶瀟身上。

    最近她越來越主動地和聶瀟互動，兩人吃飯見面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動作語氣也越來越親密。

    她向對方釋放出復合的信號，年級里有很多學生甚至以赫拉為他們已經重新在一起了。

    可實際上，聶瀟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秦笙也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今她最擔心的，便是之前冷落聶瀟太久，耗光了他對自己的熱情和耐心。

    今天這頓飯，秦笙打算正式對聶瀟提出復合。

    她依舊帶著聶瀟去了第一次約會時的貓咪咖啡廳，所以韓錦程難得地沒有出現。

    兩人面對面坐在玻璃櫥窗旁，秦笙笑容溫柔地逗弄店里的小貓。

    “我記得當初第一次和你來這里的時候，它還很小呢，現在都長這么胖了?！?/br>
    聶瀟應了一聲，端起沒加糖的咖啡喝了一口，“是胖了不少?！?/br>
    秦笙放下懷里的貓，眼神認真地看著他，輕聲道：“聶瀟……對不起，之前是我不好?！?/br>
    “當初我一直覺得和你在一起很困擾，可后來我才發現，其實我也根本放不下你?！?/br>
    聶瀟心不在焉的樣子令秦笙有些不安，她繼續語氣溫軟地道：“現在我們兩個正式和好吧，以后再也不吵架了，好么？”

    聽見這話，對方忽地停下手里的動作，陷入了沉默中。

    隨著聶瀟的沉默，氣氛也開始凝固，秦笙漸漸有種不妙的預感。

    果然片刻后，對方神色莫名地搖了搖頭，秦笙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聶瀟放下咖啡杯，緩緩道：“還是算了吧?！?/br>
    “你之前說過我們兩個這樣子就很好，這段時間我反復想了很久，也覺得我們可能更適合做朋友一些?！?/br>
    秦笙緊緊捏住勺子，指尖發白泛青。

    她低頭吃了一口抹茶蛋糕，很好地掩飾了神情的失態。

    “我以為……我們之間不只是朋友的?！?/br>
    秦笙抬起頭，神色有些失落，她用略顯受傷的眼神看向聶瀟，笑容勉強。

    “不過既然你這么想，那我明白了?！?/br>
    秦笙知道，以聶瀟的性子，這個時候奮起直追反而容易把他越推越遠。

    而且今天情況不妙，如果哪步棋稍有差錯，一旦把話說死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無論聶瀟在想什么，她都只能先順著對方的意來，他如今的態度還顯得比較猶豫，也就是說后面還有回轉的余地。

    興許是她太過著急了，秦笙當機立斷地轉移了話題。

    這個時候，一個失落的眼神和一個難過的表情，都遠比哭著求復合要有用得多。

    聶瀟就是吃這一套的人。

    果然，在她表現出失落和忍淚的樣子以后，聶瀟的表情終于有了些許波動。

    “對不起?！?/br>
    秦笙強撐著溫柔的笑容，搖了搖頭，“沒關系，算了……我們今天不說這個了?！?/br>
    只要聶瀟的態度有一絲遲疑，她就還有希望。

    但秦笙依舊捏不準他的心思，她不知道聶瀟到底是沒那么喜歡她了，還是喜歡上別人了。

    她隱約覺得是后者，腦海中立刻浮現出江雨葵的名字，但又忍不住否定了這個猜測。

    聶瀟和江雨葵已經很久都沒有交集了，平常話都說不上一句，他們之間沒有任何可能。

    聶瀟將苦澀的咖啡喝完，沒有選擇繼續和秦笙坐下去。

    在拒絕了對方以后，他便道：“我今天還有事，改天再約吧?！?/br>
    “……好?！?/br>
    秦笙保持著微笑，嘴唇動了動，最終只溫柔地吐出一個字。

    她約聶瀟的日子可能挑的不是時候，恰好碰上對方心情不佳，方才會失利。

    *

    分別后，聶瀟獨自在寒風中走了許久。

    每當有心事或者思考的時候，他的腳步就會變得很慢很慢。

    與秦笙復合這件事，聶瀟曾經想了很久很久，與為此執著地做了很多蠢事壞事。

    如今達到目的他本該滿足才對，可意外地并沒有想象中那么高興。

    他拒絕了秦笙，甚至有些后悔在感情這件事上與她糾纏那么久。

    到底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變得不那么在意對方了呢？

    起初聶瀟一直想不通，可是今天他突然就懂了，在看見那一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