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舒聽見夏章桃那頭的對話，出聲回答：“我沒有?！?/br>
    徐憲瑭：“不太建議?！?/br>
    “她有?！?/br>
    夏章桃又對電話里說：“說你有?！?/br>
    她說好今天陪她的。

    時舒：“……好吧，我有?！?/br>
    閨蜜是女性群體的親密關系。

    徐憲瑭大體也能猜到對方說有的目的，他因此點點頭，但還是又確認了一遍：“二位確定要一起咨詢嗎？”

    夏章桃：“我確定?！?/br>
    時舒：“可以?！?/br>
    夏章桃將電話開了免提。

    一對二的咨詢模式，一對二的收費標準。

    徐憲瑭：“兩位，誰先？”

    夏章桃：“我先說?！?/br>
    “嗯?！?/br>
    “徐老師，就好不要臉一男的……”

    “……”徐憲瑭笑了聲：“來訪者，建議你在對我的稱呼，和你即將要吐槽的對象之間，加上一個清晰的主語，或者，你長時間停頓一下，來證明，你罵的不是我?！?/br>
    “噗呲?！毕恼绿覜]忍住笑出聲：“抱歉抱歉，抱歉，徐老師?！?/br>
    “我罵的不是您，是我的前男友?！?/br>
    時舒也因二人的對話，忍不住彎了下唇角。

    心理咨詢所，聽上去還不錯，比會所有意思。

    一個小小的玩笑，打破了咨詢師和來訪者之間的距離，夏章桃摘下墨鏡放一邊，露出一雙漂亮的小鹿眼：

    她說，她剛分手的這位前任，和她的職業差不多，他們都是自媒體博主，粉絲挺多的，算是網紅。

    但是，網紅是有生命周期的，所以對方想要成立自己的公司，文化傳媒類的，也就是專門來培養和包裝各類網紅。

    徐憲瑭點頭，并表示，從她目前的描述來說，對方的思維沒什么明顯的問題，的確是網紅轉型的選擇。

    徐憲瑭嘗試以她的原話來追問：“所以呢？‘好不要臉一男的’具體表現在哪些方面？”

    “他讓我，把我的存款拿出來和他一起創業?！?/br>
    “你沒同意？”

    “我當然不同意了?！毕恼绿遥骸膀_我感情可以，騙我的錢，他想都別想?！?/br>
    “我好不容易攢的錢，我還要給我爸媽養老呢?！?/br>
    徐憲瑭點頭：“嗯?！?/br>
    “這不是最過分的?！毕恼绿依^續說：“他想騙我錢就算了，他居然還想讓我，勸說我閨蜜出錢投資他的公司，他這是想把風險轉移到我跟我閨蜜頭上?！?/br>
    “你閨蜜？”徐憲瑭適時確認：“就是電話里這位？”

    “嗯，是這樣的?！毕恼绿遥骸八詾槲覒賽勰X??？他想開什么公司，他自己去攢錢，自己去拉投資，關我和我閨蜜什么事情??？”

    電話里一直沒出聲的人，突然開口出聲：“那就開?！?/br>
    夏章桃：“？你瘋啦？”

    淡淡的語氣從聽筒那頭傳出來，時舒表示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既然做網紅有生命周期，那開公司是很合理的一條退路。

    夏章桃：“……你真的瘋了?！?/br>
    時舒表示，她并不是打算要投資夏章桃的那位她叫不上名字的前任，而是讓夏章桃自己單干。

    夏章桃：“我哪兒來的資金？”

    她攢了一些錢，但那更多的是留給父母養老的錢，她不太能承受很高的資金風險。

    時舒言簡意賅：“我有?！?/br>
    “可我也不會啊?！?/br>
    “我會?！?/br>
    “你哪有時間？”

    “我找人教你?！睍r舒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公司盈利了，你再還給我?！?/br>
    “那萬一賠了呢？”

    “就當給你教的學費?！睍r舒：“積累經驗，再來?！?/br>
    “那我會不會掏空你的家底？”

    “你想掏空我的家底？”時舒笑笑說：“以你的能力，還挺難做到的?！?/br>
    “……”

    “我有你真好?！毕恼绿遥骸啊蚁肟??！?/br>
    夏章桃其實也不是真要咨詢什么，她就是找個地方傾訴一下，傾訴完了，她也就沒事兒了。

    夏章桃摘下口罩，對徐憲瑭說：“我咨詢完了，謝謝你啊，徐老師?！?/br>
    來訪者摘了口罩，徐憲瑭也摘下口罩，他聳下肩：“我也沒幫上什么忙?！?/br>
    徐憲瑭沒以為眼前這位來訪者，電話里的那位閨蜜真有什么要咨詢的困惑，不過是為了不掛電話的推托之辭罷了。

    徐憲瑭看了眼時間，還是象征性地問了句：“那這位電話來訪者，你有什么困惑？”

    時舒不假思索：“我沒有?！?/br>
    “我這兒是計時收費的?！毙鞈楄骸澳羌热荒銢]有什么困惑，我們今天的咨詢就到這里？”

    “嗯?！?/br>
    夏章桃重新佩戴好口罩和墨鏡，正準備掛電話，突然又聽到電話里——

    “等、等一下?！?/br>
    空氣中有片刻安靜和沉默。

    徐憲瑭聽見電話來訪者的聲音從聽筒另一頭傳出來：“我在我助理的隨身背包里，發現了一盒避孕套?！?/br>
    徐憲瑭覺得這劇情有些巧合和雷同。

    但他也沒有太在意。

    他接著電話來訪者的話，問：“那他是給你準備的？還是給他自己準備的？還是給你和他準備的？”

    第58章

    時舒：“……你挺會抓重點?！?/br>
    和她抓得一模一樣。

    徐憲瑭：“嗯， 那看來你的助理并沒有向你解釋，這盒計生用品出現在他背包里的原因和用途?！?/br>
    “你為什么不問呢？”

    “他不是那種臉皮很厚的助理?！睍r舒想了一下，回答：“……硬是逼著他回答， 只會讓彼此難堪?！?/br>
    性格不同的來訪者， 指出困惑或者問題要害的方式不同。

    徐憲瑭根據對電話來訪者的性格的判斷，選擇了一針見血。

    “你為什么不認為，是你自己害怕他的答案，不是你想聽到的那個？”徐憲瑭：“還是說， 這三個答案選項，都不是你想聽的？”

    “但他才是出題人，選項從來都該是出題人來給， 而不應該由你來猜?！?/br>
    時舒的車已經停在徐憲瑭心理咨詢所的樓下了， 但她選擇了不上樓， 不再繼續進行面訪。

    時舒在電話里說：“我結束咨詢?！?/br>
    -

    等夏章桃從咨詢所里出來。

    她的車仍停在咨詢所的車位上， 她上了時舒的車， 兩個人開了一輛車，去吃夏章桃喜歡吃的火鍋。

    熱鬧嘈雜的火鍋店， 環境不算很好。

    夏章桃替時舒燙好碗筷， 問她：“所以呢，你剛才怎么就結束咨詢了？”

    因為，對方是個很厲害的角色。

    犀利，一針見血。

    直擊問題的要害。

    她如果再多說一句，對方應該就會反問她：

    【你這么在意這盒出現在助理背包里的計生用品， 僅僅是因為對方是你的助理嗎？】

    【還是說，你對他的這層助理身份， 其實已經有了更多的期待？你害怕這種已經持續過一段時間的期待，僅僅是因為一盒計生用品而落了空？】

    【你也害怕你習慣且享受的一種生活狀態， 又或者說，你和助理的這種相處模式，僅僅是因為一盒計生用品產生了嫌隙與隔閡，從而使這段關系變得糟糕，那些你理想中的，或者你認為還不錯的感受，會因此一去不返？】

    對方咨詢師也會很快得出，那個她自己已經得出的結論：

    【你害怕失去?！?/br>
    ……

    但時舒說出口的，告訴夏章桃的原因，卻是——

    “說話挺不中聽的，一咨詢師?！?/br>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判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