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輝光(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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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有時間的世界里,時間從不曾為人在意過,它們被揮霍,被拋棄,被浪費在日復一日的枯燥中。 而在有時間的世界里,時間卻又像每日升起的太陽一樣,它們偉大而寶貴,然而時間取之不盡,就像太陽普照世界,所有人都以為時間沒有盡頭,也就忘卻了,自己的時間擁有盡頭。 這座古堡早已不知經歷了多少歲月,用殘破的石磚與壁瓦試圖丈量世界的時間尺度。 空氣是冰冷的,連呼吸都會讓肺尖銳的疼痛。 這是夏寒這么久以來第一次走出那扇城堡的大門。 卡納爾手持燭臺,像幽靈一樣一言不發地立在身后。 夏寒抬起頭,一眼看見了那個亮著燭火的昏暗臥房,窗前立著一個深黑色的人影。 她別開眼,明白自己離自由還很遠。 濃霧還未升起,月亮亮的耀眼。 夏寒一時間甚至已經不夠熟悉這樣的光。 卡納爾提醒她:“主人,濃霧升起的時候,您也必須要返回城堡了?!?/br> 夏寒看了他一眼。 卡納爾并沒有對上她冰涼的視線,只是默默地把頭埋在寬大的斗篷里。 他帶著她去了后院,外面的荊棘林將四周圍成一圈,夏寒忽然問:“這里沒有野獸闖入過嗎?” “這里通常沒有活人,小姐?!笨{爾回答。 卷著濃霧氣息的冷風從荊棘林之外吹來,夏寒遽然間將目光落定在他身上,感到背脊上滲出地冷汗慢慢被吹干。 卡納爾卻沒有了下文。 燭臺上的火苗飄忽不定,忽明忽暗,知道他們走到一處滿是深黑色的苔蘚與枯藤的斷裂墻垣處,殘損的拱廊下顯出一條深黑色的通路。 走下一段長長的盤旋式階梯,夏寒的腳踩上了柔軟到惡心的地面。 她無比慶幸現在穿了鞋。 燭火穩定下來,照亮了洞壁上白色的網狀物。 一滴冰涼的水警醒一般地滴落在后頸,夏寒忽然捂住脖子。 卡納爾注意到她的動作,道:“主人小心,洞壁太潮濕了,總是滴水?!?/br> 夏寒才慢慢放下手,搖了搖頭,示意他繼續向前走。 越往前洞壁里的網狀物越多,白花花地一片,像是破開的鹽袋。 水珠一滴滴地落下來,墻壁上刻畫著什么,但燭火太微弱,夏寒看不太真切。 直到腳下被什么一絆,夏寒差點倒在地上,卡納爾才回過頭,讓那微弱的火光照亮了地上把她絆倒的東西。 夏寒的臉色rou眼可見的蒼白。 卡納爾淡淡地把燭火移開,隨即道:“這里也曾經是一個家族的墓窖?!?/br> 夏寒逼迫自己忘掉剛才看見的腐舊的人類頭骨,顫聲問:“……是那位畫家的家族嗎?” “畫家?”她聽見卡納爾疑惑地回了這么一句,然后又道,“……或許吧。我并不清楚那些,我是日落之后才來到這里的?!?/br> “日落之后?你也知道太陽嗎?”夏寒問。 卡納爾冷淡地回答:“不,只是許珀里翁大人總是那么稱呼那一天?!?/br> “許珀里翁?” 卡納爾不再回答她。 過了一會兒,夏寒的鼻尖嗅出了一股臭味,并且開始看到了更多東西。 如果鐵釘與泥刀還可以說是建筑需要的工具,那么那些更加令人毛骨悚然并顯而易見是刑具的東西呢? 夏寒卻識趣地沒有再問出口。 她對恩培斯特的記憶很淡漠,比起那些遙遠的記憶,甚至不如晏禮給予給她的那些情感更加真實。 艾米莉與雅斯佩爾幾人或許還剩下些許記憶加持的好感,就像是看電影后喜歡的某些角色。 她不由得想起佩內的紅色頭發。 就像壁爐里燃燒的火焰。 她是這個世界上最樂于堅定去維護自己的人。 關于她的記憶就像是海水一樣涌上來,她永遠像是基督教的圣徒一樣虔誠,像是守護主人的騎士一樣忠誠,又像是王國的將軍一樣強大而可靠。 她是夏寒親手培養的繼承人,是下一任恩培斯特的學生會會長。 比艾米莉更冷靜,比雅斯佩爾更強硬,也比如今的自己更有力量。 如果是依靠她,一定可以逃出去吧? 夏寒盲目又急切地想要見到她。 她那強大、堅韌、富有生命力與野心的秘書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