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話未說完,驀地感覺右手一涼,壯漢疑惑地垂下視線,竟見自己伸出的右手正在向外噴血,兩根手指已被齊根切斷,滾落地面,他怔看須臾,驀地攥住自己手掌,嘶聲慘叫起來。 林旸耗盡最后一絲氣力,再無力逃跑,壯漢眼見自己右手半殘,痛怒交加,猛地將匕首奪過,反手便要刺在林旸身上,臨沒入頸側,卻又想起這只“雛”是老鴇再三叮囑動不得的,只得怒吼兩聲,憤然將匕首扔下,對著林旸狠狠踢打起來,他本有底子在身上,這時痛得發狂,根本不知留手,而那方出落出身姿的少女蜷縮在地,緊抿著唇,竟半聲未吭。 壯漢借著痛勁發狂,不知打了多久,正在怒火沖頂之時,踢踹的腳下忽然傳來一聲異響,極是輕微,壯漢腦中一激靈,看著地上伏趴之人,不敢再動手,恰在這時老鴇得閑過來,見林旸唇角竟淌出鮮血,登時大驚失色,“我叫你教她聽話,沒叫你給我打出人命,害了病不還得老娘花銀子治她!” 壯漢不敢將前情道出,喏喏不知所答,滿臉怨憤地將斷了指的右手現給老鴇看,“這小賤人偷偷藏著匕首,差點將老子手都廢了……” 老鴇一見他滿是血污的手,驚厭地遮著團扇趕他后退,“這小畜生這么野性,必不是什么好人家生養的,死了也沒人管她,行了行了,給你十兩銀子,還不趕緊找個郎中包扎一下……” 壯漢亦心疼自己流血不少,攥著手掌快步向外走去,卻在這時,身后驀地躍起一道纖細人影,輕靈地踏在壯漢兩肩,腰身一擰,那人頸內便發出“喀啦”一聲,雙眼翻白,一頭栽倒了過去。 婦人嚇得渾身亂顫,戰兢兢地站在原地,竟連跑都不敢跑,滿目驚恐地看著林旸,林旸落地不穩,險些倒下,勉強才撐住身體,她右眼被額頭流下的血水浸染,視線內又蒙上血色,低聲喘息片刻,佝僂著身子默默向外走去。 夜已深沉,街巷中空無一人,仿佛前半夜的熱鬧景象具是轉瞬消散的鬼市,林旸身上疼得厲害,腦中亦是昏沉,踉蹌著沿一條長街前行,許是老天在她身上彌補了運氣,這條主街恰好通往城外,林旸直走出一個時辰,終于在入林處尋到一間破廟,推門走了進去。 她肋下越發生疼,口中具是血腥氣,緩緩在佛像前破爛的蒲團上躺下,仰頭看著屋梁間失去遮擋的小片天幕,有三兩顆星子落于其間,看著極遠,較之山中亦黯淡許多,林旸喘息著凝望,半晌,心中竟生不出半分怒意,只是莫名覺得失望,又像是被人欺騙后的委屈,原來山外之人也是如此,這世上的人都是如此,她腦海中那些零碎朦朧的想象,具是假的。 ———————————————————————— 林旸旸沒在師父的陰影下長歪可真是太不容易了…(我是親媽) 第244章 番外6 洛淵孤身返回蠻州,白霽并未前去尋她,她清楚這好友的性子,執著找尋的那些年,誰又曾想過竟會得而復失,只盼這一絲微妙希望再莫落空,叫洛淵當真能找回那人來。 第一年,白霽與鐘林晚將多半時日耗在了找尋鐘林晚曾經的家上,被擄走時鐘林晚年紀尚幼,而蠻州群山聳峙,層巒疊翠,居于其中一隅何處可尋,她們只能依著鐘林晚對周遭草木的模糊記憶,僅靠兩人力量尋找,幸運的是,那地方竟當真被她們找到,兩間草房早已傾塌腐朽,連殘墟上都已生出青翠的草木,白霽于屋后不遠尋到一處墳塋,塋上雜草叢生,墳土前的木牌也早已傾倒,朽爛得不成樣子,不知是哪位過路人見到曝露的尸骨,好心將其掩埋,鐘林晚哭得梨花帶雨,與白霽在墳塋前長長叩首,兩人商議過后,便就于此定居,以便替師父重新整修墳塋,連從前的藥圃都給重新圍好,與鐘林晚幼時一般模樣。 那年元日,白霽與鐘林晚同去探望洛淵,洛淵身上并不見頹喪之象,崖上木屋被她收拾得整潔,一身素衣亦還同往日一般飄然若仙,只是鐘林晚卻總覺得洛jiejie似乎有哪處不一樣了,她心思細膩,只知要盡力表現得自然,好不再觸及到洛淵心中傷口,她們各自談過近來事,才知林旸于溶洞內墜落失蹤,洛淵多數時候都不在崖上,只是這次恰好給她們碰上罷了。 后來兩人離開,鐘林晚才后知后覺地察覺出洛淵有何不同,難掩失落地與白霽道:“小白,洛jiejie她……不再笑了?!?/br> 第二年,藥圃內的新藥長成,鐘林晚總算不再觸景生情,深山之中環境清幽,各類奇花異草更是層見不窮,鐘林晚得以能夠靜心研究醫術,連從前不曾嘗試過的煉藥之術都涉足一二,也算不曾荒廢功夫,那年元日她們再去崖上,木屋中便已不見洛淵蹤影,白霽心有所感,帶鐘林晚往天坑去尋,果然在那里見到洛淵,明顯陷落的坑底邊緣孤零零地佇立一座木屋,看著很是簡陋,后來與洛淵交談后鐘林晚才知曉,原先林旸墜落的地方早已經被亂石埋死,洛淵于其中摸索數月,才在大大小小的洞口中另尋到一處通往地底的深洞,只是這洞深逾百丈,底下更是廣闊至不見盡頭,每每入洞便會耗費數日,長此以往,洛淵便不再回去,專心駐于此地找尋林旸。 在那間屋中鐘林晚還見到了另一位出乎意料的“舊友”,便是林旸時時帶在身邊的小寶貝,兩年前林旸失蹤,白霽將小寶貝與洛淵一道帶回神都,后來洛淵不辭而別,這條小白蛇便也隨之失去蹤影,直到今日鐘林晚才知曉,原來這條通人性的靈蛇竟也與洛淵一般執著,獨自爬行兩年回到蠻州,回來找自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