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以繼夜 第555節
有時候只是一張小狗拆家后的照片,就能叫謝雪桐會心笑好久。 她想,那是她送給他的小狗。 她沒法陪他了。 可她送的性子活潑可愛的小狗可以替她陪著他。 以后就算看不見她了,陸可為看見小狗,也能想起她來,叫他永遠都忘不了她。 忘不掉這個叫謝雪桐的纏人姑娘。 這么想想,她還真的是心機的很。 第601章 笑她可笑 陸可為接了過來。 狗牌上是一個刻印的笑臉,笑起來眼睛彎彎的。 就像她一樣。 可她有多久都不曾露出過這樣的笑了。 太多的內容和雜質,已經將她的眼神徹底污染了,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有法院內的工作人員走出來,謝雪桐隨著工作人員走了進去。 陸可為想要跟進去,卻被攔住了。 蕭禹庭剛好在廳外接電話,看見就說了一聲,叫陸可為也從工作通道跟進去了。 謝雪桐的出現,叫廳內很多人都不由驚訝。 “剛才是不是說的叫證人上來?” “證人?這不是謝芷愛的女兒么?” “謝大小姐是誰的證人?” 謝芷愛激烈的一顫,手銬碰撞圍在身側的鐵欄桿上,發出聲響來。 “桐桐,你怎么來了?” 她掩飾住語氣的驚慌,將手銬往下放,又抬起來將散亂下來的鬢發別在耳后,手勢紛亂倉皇,她不想叫女兒看見她這樣狼狽的模樣。 她說:“桐桐,你聽話,你先回家,有事mama回去再和你說?!?/br> 謝雪桐走上了證人席。 她自始至終都不曾看謝芷愛。 她腳步輕盈,像極了是走在舞臺正中的優雅白天鵝,修長的天鵝頸,直角肩,脊背挺直。 她站在桌后,有檢方站起來詢問謝雪桐問題。 “請問,上個月16號晚,你去了哪里?!?/br> 謝雪桐:“跟著我mama去了醫院,到了住院部的八樓天臺上?!?/br> “然后你看到了什么?” 謝芷愛雙手攥住了欄桿,死死咬住唇。 她目光顫抖的看向謝雪桐,攥著欄桿的指節泛白。 若說剛才看見那筆錄的時候,她只是自欺欺人,告訴自己謝雪桐根本就不在現場,可現在…… 謝雪桐的目光落在證人席前方,那一小塊被頭頂燈光照的發白的大理石磚塊,刺的她眼前都是一片白光的空茫。 她平緩的開口,聲音不大,卻吐字清晰。 “我看見了,是我mama和……大伯伯發生了激烈的爭執?!?/br> “什么爭執?” “我距離遠,沒有聽清楚?!?/br> “那如何判斷激烈?” “他們拉扯之間動了手,就在那欄桿旁邊,我mama摔了大伯伯準備的生日蛋糕,然后……把人推了下去?!?/br> 底下距離近的人都捂住了嘴。 看紙質的筆錄,和親耳聽到證人說出口來,是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卻眼睜睜的死在了面前。 “請問證人,你的mama就是現在站在被告席上的謝芷愛么?” 謝雪桐沒有開口。 她好像失神了似的。 “證人?” 檢方提醒了兩次,謝雪桐才回過神來,略顯失神的目光輕輕移動,自走進這大廳內以來,第一次和謝芷愛對視。 遙遙相望。 謝芷愛的眼睛里蓄滿了淚水,聽著謝雪桐的話,已經震驚到無以復加。 可現在她現在想的,卻并不是謝雪桐的證詞是否會對她的判決產生影響,她想的是……她最疼愛的女兒,竟然親眼目睹了那樣的事情,看到了她一直極力掩藏的一面。 謝雪桐朝著謝芷愛笑了一下,唇角彎起,“是的,她是我的mama?!?/br> 臺下嘩然。 “謝雪桐這是親自指證她媽犯罪了?” “這是大義滅親?” “謝雪桐是不是瘋了!” “這么說謝殊真是謝芷愛推下去的!” 法官錘落下,咚咚兩聲,“肅靜?!?/br> 謝雪桐看著謝芷愛,聲音和緩,“她是我的mama,就算她再壞,她也是我的mama,她對我很好,對我來說,她是一個好mama??蓪e人,她是個惡毒的壞人。我沒辦法說服她向善,也沒辦法規勸她自首認罪,我也有罪?!?/br> 她抬起手,取下別在發梢的一枚發卡。 鑲滿鉆的發卡躺在手掌心里,熠熠生輝,像是一只即將翩躚起飛的蝴蝶。 她笑著看向謝芷愛,眼淚從眼角滑落下來,劃過臉頰淌進嘴角,咸澀難當。 “她是一個好mama,我卻不是一個好女兒,我對不起我的mama,是女兒不孝?!?/br> 在mama和正念之間,她選擇了后者。 她站了出來,指出了mama犯下的罪,給正念作了證。 陸可為看見謝雪桐手指尖那閃爍的鉆石光,腦中忽然竄過一個念頭,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捕捉到,就隨著謝雪桐抬起的手,他突兀的大聲喊道。 “不!” 謝雪桐手持那枚尖端鋒利的一字發卡。 距離近的前排的人瞳孔內倒影出來,尖叫連連:“??!” 陸可為一個箭步沖了過去,一把摟住了謝雪桐向下癱軟的身體。 “桐桐!”他用手去覆她脖頸上涌出的鮮血,又怕碰疼了她,嗓音嘶吼著喊出聲,“叫救護車!” 謝雪桐眼前一片烏黑的最后一秒,就是陸可為驚慌失措的面孔。 她想要抬手,摸摸他的臉,叫他不用緊張她。 可她的手,抬到一半,便頹然落了下來,整個視野陷入漆黑。 有人打了急救電話。 謝芷愛呆滯了幾秒鐘,瘋了一樣不管不顧的從欄桿后沖了出來,旁邊的警衛左右攔住了她。 “桐桐!桐桐!” 她跪坐在地上,眼淚流了滿面,掙扎著匍匐在地面上,想要往前爬,想要距離自己躺在地上的女兒更近一些。 可拼了命的掙扎,也沒能向前再前進一步。 “你怎么這么傻啊,你沒錯,錯的是mama??!我什么都認了,我認罪,那些事情都是我做的,你別傷害你自己傻孩子,傻姑娘啊……” 她清楚的記得那一枚發卡。 是女兒生日的時候,她送給她的。 是她最喜歡那一枚設計精巧的一字夾,親手別在女兒的發梢,捧著女兒嬌俏的面龐夸她漂亮。 那時,謝雪桐還勾著她的肩膀,“mama才是大美女,以后我就叫你大美女好了,大美女!我們一起去逛街吧,我想買新裙子啦?!?/br> 可現在,女兒卻用她送的最喜歡的發卡,自戕在她的面前。 她穿著灰色的囚服在地上跪趴著,周圍的一切聲音都成了背景音,只剩下那躺在地上的女孩。 她好似回到了16號那天傍晚。 那是警方審訊室內,反復提到的一個日期。 回到了那個霞光漫天的傍晚。 從八樓的天臺看下去,謝殊躺在被夜色染成黑色的血泊之中,臉上是悲憫的笑。 對她。 也笑她。 笑她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