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后，那些人對他拳打腳踢，把他逼在墻角，“偷個東西就這么難？你在我們這兒白吃白喝了三天了！當我們是福利院??！”

    “福利院都不收他這種年齡的了！”

    “呵，我還覺得你挺機靈，沒想到是個傻子！滾吧！”

    他被打的不輕，他抱著頭縮在墻角。

    等那群人離開后，他抹了一把鼻血，一瘸一拐的站起來。

    已經快冬天了，天氣很冷。

    這種天氣里，他沒辦法去橋洞里睡一夜，會凍死。

    他就躲在被風的垃圾箱側邊，用扔掉的垃圾塑料袋蓋在身上擋風，睡一會兒，醒一會兒搓搓手搓搓臉，又趁著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的收銀員點貨，去到門口吹一會兒暖風，撿清出來的過期面包和牛奶吃。

    等到陸耀下一次見他的時候，他在公園門口的夜市上，支了一個攤位，收二手手機和專門手機貼膜。

    臺燈映照下，他的手凍的青紫。

    陸耀走過去，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他。

    他抬頭，看見是陸耀。

    他一個字都沒說，低頭幫陸耀貼好了手機，沒有收他錢。

    陸耀問：“你跟我走嗎？”

    彼時，他有十四歲了。

    少年的骨骼和身高都開始抽條。

    他瘦的有些可憐，一張臉瘦削，唯獨一雙眼睛又黑又亮，不似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那般高壯。

    他收了攤，“你等我兩個小時?！?/br>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

    陸耀聽著他的嗓音是少年獨特的清冽，尚未到變聲期。

    陸耀點頭。

    他跟著他，一路上去了一條小吃街。

    他從后面的一個夾道路里走進去，進了一處安全通道，陸耀跟著他也進去了。

    里面有個上了年紀的大媽扔給他一條圍裙，指了指水池旁邊的碗，“今天人少，就只有那么多，工錢照以前給?！?/br>
    少年也不說話，就默默地系上圍裙，蹲在偌大的洗碗池旁邊洗碗。

    陸耀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是一間洗碗間。

    飯店一晚上的碗筷，都堆在這里。

    第291章 想抱抱你

    陸耀抽了一支煙，咬著煙也卷起袖子來要幫他。

    少年阻止了他。

    “你幫我，工錢我也不會分你的?！?/br>
    陸耀笑了。

    這孩子長得好，說這話的時候冷冽，倒像是成熟人裝大人的口吻，似是在警告他。

    他蹲下來，“放心，我不要你錢?！?/br>
    水很冷，即便是陸耀這樣一個成年人，雙手泡在冷水里洗碗，時間一長也覺得手指僵硬。

    再看看少年，手里的動作很快，洗，刷，放進碗架中，一看就是熟練工，干過不少活才能鍛煉的。

    手指已經凍的發青了。

    “為什么不戴手套？”陸耀問。

    在水池旁邊有一雙洗碗手套。

    “不方便，洗的太慢了?！鄙倌曛毖曰卮鸬?。

    等到兩個小時后，少年洗完后，找飯店的人檢查，工錢日結。

    他拿了錢，跟著陸耀回了學校宿舍。

    陸耀那個時候剛剛考入武校教練，分到了自己的一間宿舍。

    少年站在宿舍中，看著這樣的單人宿舍。

    比起來在地下室去湊合一夜，要好很多。

    而且，他也看到了學校門口的武校兩個字。

    陸耀從衣柜里把自己以前洗得干凈的衣服拿出來，給他穿。

    “去沖個熱水澡吧，里面有洗發水?！?/br>
    少年站著沒動。

    “你會打架么？”

    陸耀：“我是這里的散打教練?！?/br>
    “你教我，我給你交學費?！?/br>
    他從口袋里摸出來一沓零錢。

    有五十的，二十的，十塊的，五塊的，在口袋里團的皺皺巴巴，還有幾枚硬幣。

    他看陸耀沒有說話，接著說：“我白天有去跑腿去送貨，晚上的洗碗工錢日結，我都給你?！?/br>
    “為什么想要學武？”

    “不受欺負?！鄙倌甑?。

    陸耀看了他幾秒鐘。

    就像是在那大山里，那坑里掙扎的時候一樣，他的求生欲很強烈。

    陸耀走上前，把桌上皺皺巴巴的錢碼整齊，又給他塞進口袋里。

    “我教你，不收你學費?！?/br>
    “真的？”少年問。

    “真的?！?/br>
    少年捏了捏褲袋里的零錢，“那我明天來找你?！?/br>
    “在我這里睡吧?！?/br>
    陸耀走到柜子旁邊，將一張折疊椅拿出來。

    “你可以睡在這里?！标懸f，“外面太冷了，別凍的生病了?！?/br>
    少年抿了抿唇，他又將攥著的零錢拿了出來，放在桌子上，“給你的住宿費?！?/br>
    這次，陸耀沒有推卻了。

    他看得出來，少年并不喜歡欠別人。

    “你叫什么名字？”陸耀看著少年的背影，忽然問。

    少年脊背僵了一下，才道：“我沒有名字?！?/br>
    “沒有名字可不行?！?/br>
    陸耀知道他是被拐賣到那大山里的，想來也是沒什么記憶了吧，就想了想，“人活在這世上，首先要有名字，才能行得正，坐得端?！?/br>
    陸耀會寫毛筆字，平時在宿舍無事的時候也會練。

    他抽出一張宣紙，壓在羊毛氈上，狼毫蘸墨，寫下了兩個大字。

    ——可為。

    “大丈夫在世，當有所為，有所不為，有可為，有不可為?！标懸珕枺骸澳阈帐裁?？”

    名字沒有，姓氏總會記得吧。

    少年卻反問：“你姓什么？”

    “我姓陸?！?/br>
    “那我也姓陸，我有名字了，”他說，“我叫陸可為?！?/br>
    …………

    中午做飯的人，不是陸耀，而是陸可為。

    謝雪桐看陸耀腿不方便，就不叫他起來，自己去小廚房里幫忙。

    “我幫你切菜吧？”

    她看陸可為切菜切的又短促又整齊，覺得挺簡單的。

    “你會？”

    “我可以試試呀?！?/br>
    陸可為移開了案板前，扶著刀背遞給她。

    結果謝雪桐握著刀柄的動作，跟想要剖腹自盡似的，那刀刃幾次差點懟到她的手指上，看的人一陣心驚rou跳。

    陸可為撫了撫額，按住了她的胳膊。

    “還是我來吧，你把菜擇一擇洗一洗吧?！?/br>
    謝雪桐也覺得她不太會切菜，那個刀刃怎么看怎么有點害怕，她問：“怎么擇菜？”

    “把里面的發黃的葉子，爛掉的梗，不能吃的東西都扔掉?！?/br>
    “好，這個我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