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原本的身份被彼此知曉，就好似夜晚這點關系變得更加敏感而微妙了。

    陳東鐸托著她的腰，“不是要給我點甜頭嗎？又在想什么？”

    “唔……”

    于佳薇感覺到尾椎骨而上好似過了電，水波中一片蕩漾，耳畔是男人蒸汽繚繞中的灼燙呼吸聲。

    “你就容易想太多，什么事都別想那么遠，過好當下，以后再說?！?/br>
    ………

    一直到第二天上班，于佳薇都覺得昨天的荒唐似是一場夢一樣。

    也就是遇見了陳東鐸。

    于佳薇開了電腦。

    她在輸入密碼的時候，略頓了頓。

    她忽然起身，從抽屜里拿出一面小鏡子來，走到右后方的空位上，角度剛好，鏡子里可以反射出她電腦屏幕上的密碼。

    她沒有繼續開電腦，而是去了監控室，調了這幾天的監控。

    監控室的同事說：“你是想找章靜吧？”

    于佳薇：“你知道？”

    “我幫你看過了，”工作人員說，“她沒去過你的工位上?！?/br>
    章靜的人緣很差，再加上私生活混亂，女同事對她敬而遠之，男同事也都對她的做派嗤之以鼻。

    于佳薇：“好，多謝?！?/br>
    她坐在監控器前，看著進度條已經拖到上周二，時間顯示是夜晚九點半，她還在和周賢加班。

    周賢很認真。

    以前于佳薇也帶過實習生，她同樣加班，可沒一個實習生愿意陪她加班的。

    于佳薇出來就給奶茶店打了電話，給部門里的同事，包括監控室的同事每人都叫了一杯奶茶。

    “這是我帶的實習生周賢給大家定的奶茶，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br>
    周賢從洗手間出來，有兩個同事給他道謝了。

    “謝謝你的奶茶！”

    周賢：“什么奶茶？”

    “于姐說你特別買的啊，大家都有份兒?！?/br>
    “謝謝啦，我最喜歡這家的烏龍蜜桃奶茶了?！?/br>
    周賢回到辦公室，看見每個人辦公桌上都有一杯打包的奶茶。

    他走到于佳薇身邊，“于姐，奶茶……”

    “噓?！庇诩艳北攘艘桓种?，笑道：“就當是你買的了，剛來一個新公司，同事關系要搞好?！?/br>
    周賢拉了一把椅子坐下來。

    “于姐，你對實習生都這樣？”

    “不是，”于佳薇說，“對認真對待工作的實習生是這樣，為了謝謝你前段時間陪我加班，姐今天晚上下班請你吃大餐?！?/br>
    不過等到下班的時候，于佳薇也沒能請周賢去吃飯。

    她接到了輔導班的電話。

    自從家長會后，于佳薇就在網上登了一下想要找一個化學競賽類家教的信息，這幾天陸陸續續也接了幾個電話，想著趁著今晚學校沒有晚自習，試講可以安排在今晚。

    她去學校接了于佳航回到晨曦小區，家教輔導老師就已經上門了。

    每半個小時試講一個家教。

    最后等一個化學系的大學生走出來后，連連搖頭，“我覺得你弟弟給我上了一節課?！?/br>
    于佳薇：“……”

    她問于佳航：“你覺得這幾個老師怎么樣？”

    于佳航打手語：“姐，你別忙活了，我也不想走競賽，我正?？荚囈材苌虾么髮W?！?/br>
    “那你英語口語呢？”

    這句話，戳到了于佳航的痛處。

    瘦削的少年躬著背，忽然憋紅了臉跳了起來，可他就算張大嘴，只能聽到喉嚨里被阻塞一樣的啊啊聲音，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他現在的成績可以擠入全年級前五十，是因為沒有考口語。

    于佳薇看著這一幅動態卻靜默的畫面，他在說英語，可沒人能聽見。

    她心里難受，她走到于佳航面前，按著他的肩膀，“佳航，一條路走不通，就別的地方找出路，總有出路的?！?/br>
    于佳薇離開家的時候，馮瑞芳騎著電瓶車正好回來。

    “媽，你怎么回來了？”

    “面粉忘記帶了，劉嫂子幫我看會兒攤兒，”馮瑞芳問，“課講得怎么樣？”

    “不太好，”于佳薇不想讓馮瑞芳cao心，“我再找吧?！?/br>
    “我也不懂，你看著辦，能找到好老師就行，”馮瑞芳用圍裙擦了擦手，“媽給你弟弟拿錢……佳薇你先別走，卡你拿著，里面的錢沒動……”

    也不知道是不是情場職場雙失意的原因，于佳薇就覺得今晚格外感性，聽見馮瑞芳的話，再加上剛才于佳航無聲的嘶吼，她就覺得都積攢攢聚在這一點上了。

    第33章 黑

    這張卡還是于佳航住院治療的時候，于佳薇拿給馮瑞芳的錢，借給于佳航看病住院用。

    可馮瑞芳執意不肯收，說：“上次你鄰居張嬸說你有點扶弟魔，現在找對象的男人都在意這個，你可別往家里貼錢?！?/br>
    于佳薇一聽這話，當時都歇斯底里了。

    “我媽一個人辛苦養我長大，我讓她少受點苦，給我親弟弟治病怎么了？我們姐弟兩個相互扶持我們感情好不行么！誰敢胡說八道了？怎么就是扶弟魔了！”

    “媽有錢！不用你給……”

    于佳薇打斷馮瑞芳的話，“你說你有什么錢？你的錢不都郵給老家給奶奶了嗎！貼那個無底洞還嫌不夠？”

    那次，于佳薇情緒有些失控，馮瑞芳被迫收了錢，可這卡里的錢到底沒動。

    走了一圈，又物歸原主到了她這里。

    馮瑞芳搓了搓手，把銀行卡往于佳薇口袋里塞，“里面的錢媽給你存了個定期，利息高?！?/br>
    于佳薇低頭看著馮瑞芳有凍瘡的手指指腹捏著的一張薄薄的銀行卡，只覺得眼眶的酸意越發明顯，她不想讓馮瑞芳發覺她的失態，直接轉身，跑出了小區。

    身后可以聽到馮瑞芳的叫聲。

    于佳薇一直跑了有幾百米，才停了下來。

    喉嚨里灌了風，嗓子里又灼又痛。

    她扶著樹干緩緩地蹲了下來，眼淚終于決堤。

    學生的時候，她努力學習，她想要考上一個好大學，靠自己改變自己的命運，能留在大城市里生活。

    工作的時候，她努力工作，她想要升職加薪，想要在c市立穩腳跟，想要給自己，給家人更好的生活。

    她有什么錯？

    錯的是生活。

    太苦了。

    面前停下了一輛車。

    她雖然安慰于佳航，鼓勵于佳航。

    可若她是于佳航。

    她也會覺得前路就只有一片漆黑。

    就算考上了好大學又怎么樣，有哪個公司會聘用一個啞巴呢？

    陳東鐸從車內下來，抓著于佳薇的手把她給拽了起來。

    于佳薇蹲太久了，雙腿剎那間沒了知覺，陳東鐸直接把人塞進了車內。

    他進了車內就把暖風的溫度調高了兩度，一把拉過于佳薇，拉著她的手就伸進了自己的襯衫里。

    于佳薇的手冷的像冰，剛一接觸到男人胸膛上的溫熱皮膚，她感覺男人的肌rou緊繃了一下。

    “不用……”

    “閉嘴?！蹦腥死涑灵_口，眼神里都沒有一絲溫度。

    于佳薇沒敢再開口。

    陳東鐸平時對她都是調笑的模樣，可現在，他一旦不笑的時候，眼神又深又黑，唇角猶如一道凌厲的冰封，聲音很沉，就讓人無端感覺到一陣壓迫感，還是讓人挺怕的。

    手暖的很快，于佳薇手掌心里有了汗。

    “我不冷了……”

    她往后縮了縮手。

    這次，陳東鐸沒攔。

    他坐在駕駛位上，手中打火機咔啪咔啪響，橘色的火焰點燃再滅掉，再度點燃。

    于佳薇縮在副駕駛上，扭頭看向陳東鐸。

    “你生氣了？”

    陳東鐸哼了一聲，“你在意我生沒生氣？我氣死才好?！?/br>
    于佳薇：“……”

    又是一陣難言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