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不乏曾對我千恩萬謝的人。 真是善變。 歷盡坎坷回了青軒,曾答應我要救我回去的師兄說漏嘴了。 他和林儒玉是相同的看法,他還說師尊不見我。 …… 這是第一次。我終于在某一日醒悟,這怎會是真的呢?如每一個墮入幻境的人一般,對異常不自知。 我打破幻境,眼前還是凈云臺。我逃出去,卻還是幻境。 分不清多少年,記不住多少次。 到了最后,最初被我當作放棄我的師尊,卻是從未在幻境中出現過、傷害過我的人。 最終還是逃了出去,哪里還顧得上青軒,天知道我發覺自己是真逃出去后有多高興,顧不上怎么就突然出去了。 我想見師尊,但是我要先洗清冤屈,不能讓師尊真失望。 劍是仍舊是最強勢的武器,我用無名闖去魔族找到魔種,丟給了身后那群尾巴。 清虛門終于舍得放我走。 近鄉情怯?還是別的,分不清,總之我又走了人間。 事實上沒那么多人狼心狗肺,但我看到他們還是心生反感,頭疼欲裂。 師兄師姐也沒有埋怨我,反而是在道歉,說他們試了,但魔域那處須得劍修助力,而當時主修劍的曾師兄忙于門內之事,去不成。 林儒玉因此喪命。 我啟唇,卻發不出聲?!啊瓗熥鹉??” 江師姐面有苦澀,我頭一次見跳脫瀟灑的她作此表情。 “師尊……仙逝,所以曾柯才會那么忙?!彼昂竺?,替曾柯說了一句好話,而后卻開始罵他。 “仙?逝?”我整個人都陷入一種混沌迷茫的狀態,這兩個字我認得,這詞我也知曉其意,但如何能和師尊掛鉤? 我去師尊閉關之地,她沒來找我是因為在閉關,而不是煩我,我一面欣喜,一面悲傷。 為何會突然離去呢?師尊留信一封,特地為我留。 我當時心中扭曲纏繞成一團,想:師尊特地給我留信,定然是不放心我,她是喜歡我的。 這世上有人喜歡我。 幾行字入目,那張紙悠悠蕩蕩落地。 我的心也落了地。 怪不得清虛門要留我呢,他們要確保我可控,入了魔便不能為他們所用了。 生怕我入魔。 我嗤笑。本是沒入魔的,凈云臺一待,反倒要入魔了。 心魔早生,我察覺到了。 盼著回來見師尊,一切都能好起來。 哦,師尊沒了,還是我害的。 都怪這天賦。 我意識越來越混沌扭曲。 若是沒了它,當年便無力除去淮海門,往后的樁樁件件都不會有,也不會被清虛門盯上,師尊也無需為我赴死。 不,不,有了這天賦我才好除去清虛門。 第一大宗又如何?當年元嬰的我不照舊除去淮海門了么? 連早被我化去的戾氣也冒了頭。 我又想復仇。 心魔早已生,墮魔在即,我卻瞧見她最后一句—— “阿曉,莫教仇恨蒙了眼?!?/br> 幻境中的、現實中的早已成混作一片,我自凡間回來時就已經分不清了。 發生過的、想象中的畫面扭曲交錯,我崩潰將無名扔開,而后拾起。 不知多久興許是真承受不住了,一會兒想殺盡天下人,一會兒想還不如殺了自己。 最后將記憶封了,此法不利己,有損神識,但我顧及不上那么多了。 …… 眸色泛紅,瞧那兩三行字和感受切實的記憶到底不同。 “莫教仇恨蒙了眼?!蔽抑貜?,試圖壓下心頭的躁動。 “阿曉?!薄盎磁c?!薄鞍??!?/br> 我仿佛瘋了。 “阿升……阿升?阿升!”我忽然轉而開始喊她。 阿升終有一日也會離去,如逝去的阿曉和師尊。 我做不到心如止水,也做不到就此放下。 我要滅了清虛門、殺了銘胤。 我要、我要…… 我要風升。 我承認,我還是那個二十七歲的自己。 或許我自始至終都是魔種,是妖怪,是沒心沒肺的怪胎。 是不是也無所謂,我就這樣。 雙眼有些發熱,我喚出水鏡才見眸中泛紅。 這不是心魔,這是真真切切的魔念。銘胤成功了。 我確信是清虛門是她所為,林意白、秘境中纏斗給我的感覺都是如此:不殺我,反而激我心魔。 這么來看,清虛門興許也有她的人。 “……”白費阿升一番好心。 想到過去百十年的行徑,有些可笑。 怪不得阿升說我天真。 躲在藏雪峰。 還瞞著銘胤之事,若牽涉青軒,最后真當自己能置身事外么? 可笑。 阿升是瞎了眼才會看上我罷。 此事暫且不論,反正她已是我的人了,誰也搶不走。 證仙是琴陣,怪不得之前使不出,音律與閱歷心性相關,少了先前數百年的功底,若能使出才怪。 我嘗試了下,現今能正常使出。 那幻境雖是銘胤為我設,但想來也不過事實。 此間仙者無其人,若強論,阿升便是我的仙。 興許仍是近鄉情怯,我沒敢去見她,徑直去了主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