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無什么失不失控，我本就這樣的。她想，自己所懊悔的失控不過是沒在她眼前控制好而已。

    “問你自己?！辫缛允钦f。

    她的心跳依舊規律。

    銘胤垂眸思索片刻，抬手在她袖口輕扯，“你氣了么？”

    “氣?！辫绾敛华q豫，“當然氣，我恨不得打你?！?/br>
    “……”

    “本不必受傷，為何要將自己傷成這樣？”

    “我失控了?！便懾纷鼢鋈粻?。

    其實是因她心底渴望如此。

    “你下次再敢給我失一個看看?！辫缋渎暤?。

    銘胤斂眸，可她無法將魔性永遠壓住，總需要發泄。

    其實最初她不曾掩飾自己的惡，可不知何時起，竟不愿再展現此處了。她正思索著由頭，天光忽地傾斜而下，她此時受傷不輕，陽光對魔的傷害有了實感。

    面上有些癢。

    璇甄腳步一頓，退回隧道，“自己治?！钡膊凰墒?，仍抱著她。

    她的懷抱永遠溫暖，還帶著女性特有的軟。銘胤睜開斂上的眼簾，才發覺璇甄在垂頭看她。

    她愣了下，忽而輕笑，抬手抱上她的脖頸，“可我好累啊?！?/br>
    璇甄哼了聲，“活該?！?/br>
    最后還是動手幫她，邊罵：“天天發神經?！便懾沸χ[。

    61.鏡中花

    離開天渡川時，璇甄問她：“舒服么？”

    她目光頓住，良久才答：“事后并不如想象中舒爽?！?/br>
    璇甄追問：“那當時呢？”

    “我不知?！?/br>
    銘胤以為她發現自己是裝作糾結了，卻聽她低聲像是碎碎念般自言自語，“那還得定期放放風?！?/br>
    “……”她試圖挽回：“我也不想的?！?/br>
    璇甄不以為意，“無所謂?！?/br>
    “……？”

    璇甄有理有據跟她講：“魔種在便會有影響，隨我們怎么想，魔念一起心智會被侵蝕是事實?！?/br>
    銘胤有些懵，璇甄卻沒她那些糾結與猶疑，“故而我并非不許你紅眼，只是一旦紅眼你連自己也控制不住，事后你又糾結，還是盡少為好?！?/br>
    “自然，我會放你去放風?！彼龂乐敶蛏涎a丁，“壓不住了便跟我說?！?/br>
    “可我本……”話才出口，銘胤又咽了回去，說出去便前后矛盾了。

    她才說過自己不愿，怎好再說自己本就是這樣？

    “你如何？”璇甄問她，她不言，璇甄便自顧自替她回答：“你糾結?！?/br>
    銘胤又想說她不糾結，可思索良久也不好說出口。

    罷了，索性讓她這么誤會著，畢竟“糾結”總比她的“本就是惡人”要強。

    更像人些。她想著，看向璇甄。她就很像人。

    她本是不在意這些的。畢竟她一向信奉：曉得自己有多壞還愿意在自己身邊，那才行。

    可看多了璇甄，在清虛門干了件好事后，這想法有些動搖。

    她意識到前者有些自暴自棄，那似乎只是不愿做出努力、不愿挽留的借口。

    她當然想挽留璇甄。

    罷了，就當是我糾結罷。她想，反正這懷抱足夠暖。

    “去溟詭城？”璇甄問。

    “想先去凡間住一段?！彼a充：“溟詭城尚且來得及?！?/br>
    “溟詭城之后是玄山妖府?！彼吇貞涍叺溃骸岸笫恰?/br>
    規劃完她所擁記憶中力所能及之處，她總結：“如此應是最好的順序，過程中還能在凡間休歇?！?/br>
    璇甄嘴上說著讓她自己想，聞言微微勾了下唇，到底還是引導她：“你自己想，照你說的，誰家魔會想著去救人?！?/br>
    銘胤一愣，先是想：她怎么瞧出自己是裝的了？

    而后思慮片刻忽然又想到：自己這么規劃一通，那璇甄應當也發覺自己能提及垂荒原中的記憶了。按照自己跟她說的，這時候就該攤牌講自己為何要去救人；為何這些記憶會讓她做噩夢、迷失。

    猶豫半天沒找到合適的言論，她索性道：“你家的魔?！?/br>
    璇甄沒料到她這么說，撲哧一笑，愉悅道：“那的確是?！?/br>
    對銘胤到底和她教學生時不同，過了會兒語重心長囑咐道：“莫急著給自己下定論，往后走走，終有一日能明白?！?/br>
    那些個只能自撞南墻的學生若聽到他們鐵面無私的張教授還會安慰勸導人，怕是得給銘胤磕兩個。

    興許有一日真會相見。

    銘胤唔了聲，不知聽進沒聽進，不過下絆子給自己找好處的能力卻是頓增。

    “那你也往后瞧瞧罷，我聽進了，故而我需往后走走才能發覺自己真正的想法?！?/br>
    她解釋清楚：“就那個，放著好好的人間不去，要去自找苦吃救人的原因。我往后走走才能曉得?！?/br>
    “暫時不能下定論?！?/br>
    璇甄：“……”

    “你都決定了行動了你……”對上銘胤眨巴的眼睛，她笑罵：“你就藏罷?！?/br>
    這話她說過，銘胤也如那時的答案相同：“沒有?！?/br>
    璇甄輕哼了聲，銘胤拽她衣服讓她矮身，她好趴她耳邊說悄悄話。

    說完，二人都靜了下來。

    ——此事已了。

    半晌，璇甄道：“你這小魔還挺不害羞?！闭f著她抬手捏銘胤的臉。

    她一說，銘胤耳尖便開始發燙，她躲開璇甄手指，往前跑了兩步踏出天渡川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