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今夜無星,風升略遺憾,雖說那月華也皎潔璀璨,不過她仍是更歡喜那星羅棋布的光點。 瞧了片刻夜幕,她抬步走向山洞,抬手撥開藤蔓時,她腹中又開始翻滾,酥麻自尾椎升起,一瞬蔓延全身,所經之處,皆在其外肌膚上激出冷汗。 她自嘲一笑,身體的反應至今她也抑制不住。 無妨,左右她不會因此止步。想著,她盤腿坐在那凌亂的雜草上,手立于膝,坐如青松,脊背挺拔。 其實無需如此,她便是直立,行走,亦或奔跑,皆不影響她修行,習慣如此罷了。左右,待會兒也維持不住。 合眸,眼前由昏暗轉為漆黑。 洞內昏暗,洞外月華依舊皎潔,溪中并無靈氣的魚兒躍出水面,泉水披身,鱗片在清泉與月華的輝映下晶瑩奪目,瞧著竟也頗清秀,像極了靈獸。 不多時,低啞難耐的喘息自洞內傳來,其主仿佛痛苦至極,而后喘息變為低吟、嗚咽。 衣衫疊得齊整,放在接近洞口處,風升未著寸縷,倒在雜草之上,她抽搐著,細瘦的指骨繃成弓弦,骨骼凸出到似要刺破肌膚,青色脈絡泛起微微的紅。 那脖頸仰到極致,經絡被扯得繃直,脆弱到不堪一擊。 她的身體并未蜷縮起,而是如繃直的僵物,一動不得動,每一處都在震顫抽搐。 自脖頸向下,只消片刻便滲出血跡,無怪乎不著衣物。 血跡黏連雜草,纏在她肌膚之上,其中汗與血早難以分清。一身的紅,也就面上還算干凈,還看得出是汗,如過了水一般。 凌亂的雜草更加凌亂,這滿地的草,許還能帶來些溫與軟。 她未曾咬緊牙根,下顎繃到難以合攏,用力到疼痛。只是這疼痛于她而言不值一提,怕是只和輕碰了一下無甚不同。 她大肆吸納靈力時也如此狀,但終歸不如今日。往日若是控制得好,不會滲血。 不過不同于往日才算正常,她今日并非在吸收靈力,而是在將經脈中的沉垢納入構成經脈的那部分微脈。 若能將那沉垢納入微脈,其中包裹的經脈也算暢通了。如此,亦可行。 這是她最終的解決方案,昨夜試行,這沉垢頑固,不似靈力那般納入微脈便由她cao控,她歷盡苦痛將其納入微脈后,它竟還會緩慢地鉆出,返回經脈之內。 昨夜便是如此,但返還速度并不快,故而此計可行。 不似身軀最外層的肌膚,構成那層皮膚的微脈是她常修的,即便吸納靈力,也已有了些承受力。而構成經脈外側骨rou的那部分微脈,她從未使用過。 經脈之關鍵無需多言,而那些微脈更是深入體內,用其吸納內部沉垢,險要更不必多言,其痛苦程度亦不可同日而語。 一來,沉垢并非靈力,其質比靈力粗澀得多;二來,身體內部未經使用的微脈承受力極差,這也是她肌膚滲血之由。 即便險要,即便苦痛。風升并未猶豫,《微脈學》她早研究透徹,甚至諸多修行之法是她借此推出,靈力納得,沉垢怎會納不得? 承受力太差,一旦動用此法便會滲血,明日于眾人前不可用。故而今夜需將那沉垢納入,即便明日晨間返還了些也無妨,那云梯不是險要么?那她在云梯上滲些血也無妨罷,故而明日在云梯之上可將晨間返還的沉垢再次納入。 為保明日云梯之途能徹底完成,今日不可松懈,定要一絲不剩全數納入。 這般,此難便可平。只是痛了些,疼痛于她而言乃是家常便飯,不值一提。 泛紅的眼眸微微睜開了些,其中早被苦痛侵蝕,但其下清明未曾動搖半分,即便體內如有萬劍翻絞。 此時,遠在藏雪峰的淮與驀然深深蹙眉,望向一處,那方向赫然便是風升所在之地。 昨夜便有此狀,今日怎的又這般了? 思緒周轉一瞬,她收回目光,未曾動身。 次日金光漸起之時,風升有如自血水中打撈而出,身下雜草沾染了些紅,她抽搐的身體緩下,放空了身心,身子一松,癱著不用一絲力。 經脈從未如此通暢過。她想,身體也從未如此難忍過。 即便已經停下了,那部分納入了沉垢的微脈依舊有如刀割,沉垢和靈力果真相去甚遠,不過比之昨夜好了不少。 洞頂只是平平無奇的凹凸不平的巖石,風升順著其紋路看了許久,安靜地看著。不作一念,不發一言,一如往常。 許久,她將手上未干涸的血跡蹭在雜草上,避免衣服被染臟,而后拿著衣物去溪邊。溪水極涼,不過也別無他法,她又不會凈術。 被染紅的溪水不消片刻便被帶走,目之所及的河流依舊清澈,穿上衣衫,她將洞內染了臟污的雜草在附近的深溝扔下。 回寢居時將近眾人晨起的時辰。 登堂契第三日,結契。 登堂契重點在“契”,修真路漫,又最是寂寥。俗世血緣只在最初還有些關聯,往后去,真正陪自己熬過那漫長歲月的,還是師尊,同門。 引入道,教其身,育其心。拜師可謂修真一途中最為重要之事。 瞧不分明的云梯上乃是外門一處大殿,諸多長老聚于一堂,其下則是一處空曠的廣場,修整完畢的眾弟子垂首靜待。 王淼得了第九名,被掌門收入铓炳峰,而此次另一位入室弟子竟是第十位,名銘胤,歸于月蝕峰江長老門下,此乃昨日眾弟子便曉得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