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節
老人仍舊待在停車場上,似乎仍舊在做著看守停車場的工作。 但這個停車場再沒有他上次來時的熱鬧,呃,上次來也不算是熱鬧,但至少還能看到來往車輛和上下車的旅人,港口這邊也有不少工作人員。 可現在整個停車場只看到車子看不到人,除了老人和那個后來的小女孩,他竟然連一個其他人都沒看到。 包括本應該進出不停的港口也非常安靜,有船只停泊,但海面上看不到什么船只靠近,更看不到多少工作人員。 秦耳還發現停車場的監控器材全都消失,要么就毀壞失靈,不再運轉。 似乎這片天地只剩下老人和他的孫女,特別孤寂和荒涼。 秦耳并不想偷聽老人和他孫女的聊天,但他耳力太好,一老一小說的話自然就灌入他耳中。 他會突然現身,是因為他在聽到老人說要和孫女做個游戲時,在老人臉上看到了死亡陰影。 曾經他也給老人看過面相,他當時還跟老人說他是安享晚年壽終正寢的命。 可現在老人的面相卻被改變,竟在剛剛一瞬間變成了橫死之命。包括他身邊那個小丫頭,也變成了早夭之相。 不,說錯,應該說那個小女孩原本就是早夭之相,而且很可能活不過今年。 如果老人不管這個孫女,他依然能壽終正寢。但他管了,還牽涉到另外兩人的命運,他的命運就也隨之改變。 這也是秦耳不太愿意算卦的原因,因為卦象并不是一成不變,也許今天早上剛算出來的卦文,到晚上重新推算可能就變成了另外一段卦文。 所以秦耳不到萬不得已不會算命運,他基本只推算既定事實的既定結果。 秦耳會現身還有一個原因,他曾經干涉過一次老人的命運。 那時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對老人多那么一句嘴,也許是冥冥中注定,也許是他這個玄學人士對命運的冥冥感知。 秦耳那次還有句話隱瞞了老人,那就是他有一場劫難,如果能順利渡過去,自然一切平順,也可安享晚年,可如果渡不過去,那老人就會橫死。 那次劫難,與船有關。 老人到現在還安穩無恙,應該是渡過了那場劫難。 可現在老人遇到了第二場大難。 秦耳不知道老人的大難是否和他也有關系,因為老人剛才臉上出現橫死之相,固然有他要干涉孫女和其他人命運的緣故,但秦耳也忍不住想,會不會和他今天來到永安港也有關系? 或者說老人能安度晚年的關鍵其實就在他身上? 否則他怎么會再次碰到老人,而且兩次都是看到老人臉上有橫死之相? 秦耳考慮再三,還是現出了身形。 他倒是想用人類形態見老人,可他這不是暫時恢復不了嗎?嗐! 秦小猴蹦蹦跳跳,跳到輪椅扶手上。 “大叔,又見面了~”秦小猴活潑潑地打招呼。 老人驚訝無比,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小的猴子,關鍵是對方還能口吐人言。 好吧,能口吐人言的動物甚至是機器在大災變后都不是什么奇事,老人很快就明白這只拇指小猴子很可能是一名能全變異的舊人類。 但人類變成這么超迷你的動物,真的是活久見! “猴寶寶~”小暖暖高興得都要蹦跶起來,伸手就想去撫摸小猴猴。 秦小猴蹦起來直接跳到老人肩膀上,他可不想陪小孩玩耍,尤其這個年齡的小孩根本不知道輕重。 小暖暖沒有抓到秦小猴,也沒有失望,一雙大眼睛亮閃閃地盯著秦小猴。 “你孫女兒挺可愛?!鼻囟f的是大實話,這小丫頭確實長得好,小臉蛋粉嘟嘟、一雙大眼睛閃啊閃,睫毛特別長,是個小萌物。 老人輕撫孫女的腦袋,微笑:“是啊,暖暖是很可愛?!?/br> 如果暖暖不可愛,那些人又怎么會打暖暖的主意,非要她去做什么狗屁圣女!偏偏暖暖父母腦子也抽了,竟然認為讓女兒去做圣女是一件十分榮耀之事,竟主動把自己的女兒送給教派。 老人也是那次開始和兒女關系徹底淡了下來,他把暖暖搶回來后,就帶著暖暖生活。他日常有保姆照顧,暖暖在他身邊生活,不說吃穿不愁,也沒人敢欺負她。 天音教對于老人搶走他們看中的圣女之事也很憤怒,但他們的上司知道老人身份,也知道老人的厲害,最終把這件事壓了下去。 “看來你聽了我的話,在那之后就沒有靠近船只,對嗎?”秦耳隨意說道。 老人一驚,“是你?!” 秦耳:“是我啊,我那次不是跟你說了我是舊人類嗎,你看我的全變異就是這樣?!?/br> “……”老人想了很多話,但最后吐出口的只是:“你來永安港干什么?現在永安港對外的車輛包括船只都已經停止,只能進不能出。你想要通過永安港中轉已經不可能。如果你只是經過,我勸你早點離開,最好不要讓人發現你?!?/br> 老人還想說就憑你這個模樣,看到的人九成九都會想要把你抓起來。不管是販賣,還是上交給天音教,都是一筆好買賣。 秦耳在老人肩膀上坐下來,聊天:“你們永安港現在情況不好?民眾怎樣?還能安穩生活嗎?” 老人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咳,我是不是還沒有對你道謝?就在你那次跟我胡……跟我說過不要靠近船只的第三天,我因為某件事必須上一艘船,但我在上船前想到了你跟我說的話,我當時并沒有真的相信你說的話,但我又莫名在意。我就找了點借口,拖拉著沒有上船?!?/br> “后來船只到時間開走,我當時還挺后悔,覺得自己想太多??刹痪?,我就聽到消息,說那艘船開到海上時突然遭遇海中異獸攻擊,整艘船都沉了。事后調查,據說那艘船上似乎帶了什么不應該帶的東西,才會引起海獸攻擊?!?/br> 老人還有話沒說。船只沉沒事件不久,就發生了他長子長女把孫女暖暖敬獻給教派做圣女的事,他一怒之下怒闖天音教教壇,強行奪回暖暖,還打傷了不少人。 當時亞瑟王還沒有入駐永安港,天音教也還沒有特別冒頭,還屬于比較“溫和”的組織。 對方似乎想要找他算賬,但他臨時沒上船、該登船的人員只有他一個活下來的奇聞傳出后,那教派上層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說那是至高神的指示,表示他們一家都被至高神關注,然后就再沒有來找他麻煩。 所以真說起來,眼前的拇指小猴應該救了他兩次。 秦耳謙虛道:“沒什么,隨口一言而已?!?/br> 秦耳撓撓耳朵:“雖然很不想這么跟你說,但看在我們有緣的份上,我再免費送你一卦,你又要慘了,包括你孫女在內。但如果你能放棄你孫女,你應該不會有任何事?!?/br> 老人變色,他對秦耳仍舊將信將疑,但事關孫女生命,他還是忍不住問:“暖暖她會出事?” 秦耳當著小女孩的面,很殘忍地說:“你孫女是早夭之相,如果你不管她,你沒事,她會死。你管她,你們倆都會死?!?/br> 暖暖眨巴眨巴大眼睛,沒說話。死亡這件事對于才四五歲的小女孩來說,有點理解困難。 老人深吸氣:“……我要怎么做才能救下暖暖?你會出現,應該不只是來當死神的傳信使。你有辦法救下暖暖對不對?” 老人又快速道:“我存款不多,一共一百六十萬,我可以全部給你。如果不夠,我還可以賣掉我現在住的房子,不過現在永安港房市不佳,賣也賣不了多少錢,而且恐怕需要一段時間才能脫手?!?/br> 秦耳沉默一秒:“如果我沒有看錯,大叔你在永安港應該有一定影響力?” 老人警惕:“你想我做什么?我必須告訴你,我不會做任何對永安港不利之事?!?/br> 秦耳無奈道:“你以為我會讓你做什么?抱著炸彈去炸政府大樓嗎?” 老人:“……” “嘻嘻~”小暖暖捂嘴笑出聲。 秦耳攤手:“我只是想知道永安港內部現在是個什么樣,天音教在永安港的勢力大不大,永安港人又有多少人信仰天音教,以及天音教教主有沒有在永安港露面?!?/br> 老人看看孫女,手指無意識地跳了兩下,問:“你對天音教是什么看法?” 秦耳毫不猶豫地說:“鞋教?!?/br> 老人:“……” 秦耳戳老人:“喂,大叔,你不會也是天音教徒吧?” 老人斷然:“怎么可能!” 但很快老人就xiele氣:“但我那幾個不爭氣的子女幾乎都是?,F在永安港,只要是永安港戶籍,幾乎七成的人都成了天音教徒?!?/br> 秦耳:“都是心甘情愿?” 老人苦笑:“不是?!?/br> 老人放下一點心防,他想著他如果想要順利救出他小孫女和長媳以及長孫,可能真的要借助這只小猴兒的力量。 老人慢慢說道:“在凜冬傭兵團進入永安港之前,我們永安港大約只有百分之一不到的人信仰那個小教派,那個教派也一直表現得不爭不搶,就像是某種環保社團。但在凜冬入駐、亞瑟王得到城主之位后,天音教就從暗轉明,走到了臺前?!?/br> “而等到他們的宗教裁判所在永安港掌握了權勢后,永安港人出于恐懼和脅迫,很多人不得不選擇入教自保?!?/br> “這個教派做事也越來越瘋狂,先是搞出文字獄,然后就是讓人彼此告黑狀,之后又弄出奉獻金制度。他們要求所有教眾必須按周按月繳納奉獻金,不繳納的人就是有叛教之意?!?/br> “天音教還接手了永安港很多賺錢的買賣,據說都是原主人心甘情愿奉獻給該教。但實際如何……” 老人滿臉嘲諷又轉為悲哀:“永安港一些已經有幾十上百年的家族和公司都在逐漸消失,他們的產業幾乎都轉到了天音教手中。而那些家族和公司的人要么成為天音教徒,要么就說是已經搬遷?!?/br> “真搬遷?”秦耳問。 老人回問:“你認為呢?” 秦耳:“能聯系上那些搬遷者嗎?” 老人沉默一秒:“從玄門對外宣稱永安港和天音教有關開始,永安港的通信系統就只能在市內有效。無論是電話還是網絡,都無法連通外界。只有天音教和永安港高層才有連通外界的資格?!?/br> 原來網絡上那些永安港人并不是真永安港人,應該說都是虔誠的天音教徒。秦耳又問:“永安港人沒有反抗?” 老人苦笑:“怎么反抗?有本事有能力的人在發現不對的時候,就帶著家人和財產離開了永安港。等到這半年,還有人想要離開,只要你能打得過城防隊,你也能走,但人走可以,財產必須留下?!?/br> 秦耳瞇眼:“他們在故意放走厲害的人,留下好管理的?!?/br> 老人:“對。刺頭離開,永安港就會好管理得多,所以一開始永安港對那些人離開并沒有怎么管制。只到后面越收越緊,而到后面,個人力量已經沒辦法撼動亞瑟王他們。永安港現在留下的,要么是沒能及時走掉的,要么是有牽絆在這里的,要么就是不認為自己在外面能活得好的?!?/br> 秦耳忽然問:“永安港近期有沒有什么變化?比如要求奉獻金額上漲之類?” 老人凝神:“變化要說多也算多。奉獻金額確實有所上漲,另外,天音教似乎在招募大量的人去開墾田地。甚至不顧城市周邊郊區的異生物,完全是以命在開墾農田?!?/br> 秦耳摸摸下巴,心想天音教果然出現了糧食荒。 老人:“你在想什么?” 秦耳:“我在想,永安港明明是天音教大本營,他們為什么還如此瘋狂?這跟竭澤而漁沒什么區別。如果天音教真的想發展,他們就不可能這么對待自己大本營中的民眾,就算裝,他們也會裝出一副和藹善良的模樣?!?/br> 老人冷笑:“玄門那個秦耳不是已經說破?” 秦耳心想我說什么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老人:“那個秦耳說天音教已經有惡名,將來想要洗白都難。但這對于天音教的統治者來說反而是個好機會,他們可以索性把天音教打成鞋教,然后讓永安港的統治者其實就是天音教原本的統治者出面消滅天音教,轉身變成消滅鞋教的救世主,這樣不管是名聲還是人心都有了?!?/br> 秦耳:“……您老看得很透?!?/br> 老人眼含嘲諷:“誰也不是傻瓜。天音教現在在永安港肆意妄為、隨意搜刮財產、傷害人命、綁架他人,他們鬧得越過,對于亞瑟王那些人來說越有利。等屋脊山大賽過后,你信不信亞瑟王立刻會‘響應民意’,干掉天音教,解放全永安港?!?/br> 秦耳點頭:“我信。這簡直是最好的得民心方法。而且還能順便把天音教原來弄來的不義之財全部轉變為干凈錢,天音教的資源也全都會成為永安港的資源。但實際上……” “實際上就是換湯不換藥,人那還是那些人!”老人氣恨。 秦耳:“所以永安港現在很多人保持沉默,其實也是在等屋脊山大賽過后,亞瑟王他們出手收拾天音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