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勇的出現，則更顛覆了大家對于魏濤的認知，這小子手腕硬啊，哪里是普通網友關系，這邊也敢跟人家玩奔現這一出，他是真不怕玩出事？

    一邊是曹海洋。

    一邊是這當地的土霸王。

    周遭村落包括山里的寨子，如今衛瑞林是德高望重，那衛勇就是年輕一代的領軍人物，別說人家給你擺場面，就只是村里的青壯年都出來陪客人喝酒，那陣勢，祝喜春覺得還能跟衛勇掰掰手腕子，看到這些人，徹底打消別的念頭，喝吧。

    來的第一天，魏濤是被衛寧拉走，眼看著兩人直接鉆進衛家的房子里，而在院子里搭起大棚里喝酒的眾人，沒有一個覺得奇怪的，這讓劉大龍等五人，再次感慨，魏濤是不是人他們不知道，狗是實打實的。

    五個人，全給喝倒了，第二天起來還頭暈目眩惡心難受，魏濤呢，卻已經跟衛瑞林和衛勇，走進了果園，一同用腳去丈量，這半年，他們又種植了多少的果樹。

    到真正坐下來談生意的時候，劉大龍才發現，沒得感情談，什么關系遠近都沒有任何價值，衛瑞林和衛勇看魏濤的眼神，跟看他們沒什么區別，而衛寧則早早的帶著侄子侄女，跑到山里去玩。

    “現金結算，當面結清?！?/br>
    衛瑞林盡管還是那個佝僂著身體的瘦老漢，手里拿著煙袋鍋子滿臉的深溝皺紋，穿著打扮跟以往沒區別，乍一看毫不起眼，你也不會對他有怎樣的關注，盡管心里早就給了很好的評價，來了之后真正接觸，劉大龍才發現，人家那是老江湖里的老江湖，自己這點道行，在人家那里也不夠看。

    當初，魏濤是怎么跟這老油條接觸的？又是怎么成功的？

    劉大龍是看出來了，衛寧的存在，充其量是開扇門，進門談什么，跟她關系似乎不大，從昨天到今天，也沒人真正聊一聊魏濤，私人感情這件事早早就被扔進了大山之中。

    衛瑞林的意思很清楚，驗資，你們有沒有那個實力，將我這里的果，全部拿下，讓我們獨家供應你們。

    魏濤亮出了二百萬元的銀行卡余額信息，來之前，劉大龍也專門去辦了一個折卡一體，在銀行打印了一下余額，在存折上顯示出來。

    劉大龍湊二百萬，不難，可他看到魏濤也是二百萬的時候，內心咯噔一下，不然也不會跟王海說那樣的話，果蔬超市這邊不可能有這么大的收益，那就只能是干了不到半年的手機店。

    不至于懊悔沒有跟著進場，升起雄心壯志，‘天然居’經營好了，也能有很高的收益，不能被他給比下去。

    “每一次來，我們六個肯定會來一個，到時候不管是什么方式，水果裝車拉走之前，肯定錢到位，不管你們幾天打一次電話，不管你們一年能夠出多少水果，只要品質達標，我們全都要了，人工方面酬勞多少，叔你們定，我不會嫌高，也不會還價。當然，這樣也是有條件的，在當地，還希望叔你給聯絡一下，我們這也算是助農了對吧，收果農的產品，雇傭當地的居民給他們提供就業的機會，這些，要個說法，不過份吧？”

    衛瑞林煙袋鍋子在鞋底敲了敲，斜眼看著魏濤，又在眾人身上掃過，對別人，沒有停留半秒，到劉大龍這，他頓了頓：“大龍兄弟，你覺得呢?！?/br>
    劉大龍充分展現出對合伙人的信任：“魏濤說的，就是我想的?！?/br>
    衛瑞林點點頭，又點了一鍋，抽了幾口之后，才開口：“果的價錢，我們雙方都不是瓜皮，價格就是市場價，我們承諾不會亂漲價，你們承諾不會亂壓價，無論是什么時候，做得到嗎？”

    呃。

    魏濤當然不會以字面意思來理解這句話，他的遲疑，源自于在人家的地盤，得聽人家的。

    真到以后涉及到成熟早晚或是旱澇造成的果品質變化，下降還好，可如果品質好了或是有競爭對手要漲價，衛瑞林背棄了這份承諾，我們對他的限制幾乎為零，哪怕是合同也沒多大用，只要將山里的寨子拉出來頂在前面，很多事情就沒辦法講道理或是講規則。

    遲疑，也只是短短十幾秒鐘，魏濤一咬牙，跟劉大龍對視一眼，對方也遲疑，但還是回應了他的眼神，給予他堅定的支持，你定吧，你的決定，我支持你。

    “行，叔，就這么定了?！?/br>
    第146章 ‘兄弟’

    劉磊心里有點急，但他沒有表現出來，至少沒有很明顯的表現出來，開口說話這種不合乎時宜和身份的行為，更不會有。

    那樣的承諾，也就是口頭承諾，貨源在人家腳下，什么不都是人家說得算，真多是他們違背了，我們能如何？而我們違背了呢？

    這山里可都是彪悍之輩，果樹是他們的生計，真若是我們為了壓價，不及時過來收貨，任由果子過度成熟腐爛，造成了他們莫大的損失。山里這些不少還以打獵為生的爺們，昨天傍晚得知貴客來了，出山，都帶著親手獵殺的獵物招待貴客，此時此刻，外面村里的婦女就在給他們做著山珍野味。

    怎么看，似乎這承諾都是束縛我們的。

    劉磊尊重魏濤，也深知談判的道理，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來時談好了讓魏濤做主，那無論他做什么決定，我們都支持。

    衛勇騰的一下站起身，二話不說，拉著魏濤出門到家里正堂，拜關二爺。

    “袍哥人家，絕不拉稀擺帶，拜過關二爺，義字當前，袍澤兄弟，永不背叛?！?/br>
    斬雞頭，燒黃紙，飲雞血，哪的規矩和儀式不重要了，衛勇說是我學你們北方的，尊重我兄弟是北方來的，才加的一些項目。衛勇的態度卻是實打實的，你魏濤對我胃口，大家認識不是一天兩天，今天又如此爽快，信我們，那我就愿意跟你成為兄弟，你信我，我也信你。

    一大套流程，魏濤都看傻了。

    在院子內外，站了很多的人，附近村落一個族的，以及從山里出來的漢子，面對這樣的場景，一個個表現的非?？簥^，用屬于他們的方式，為這場他們每個人都很重視的儀式，去助陣，去用態度烘托氣氛。

    說是真的情感？

    不盡然，還是利益為先，只是彼此看得順眼，衛勇也覺得魏濤是個可交之人，才會給他這樣一個身份。

    他們家是看出來了，魏濤和衛寧之間，不是真正的紐帶關系。

    設置了試探，魏濤過關，那就是衛勇和他之間，形成一種新的紐帶關系，不管對方信不信，他們是在意的，也要傳遞出意思給對方，你們不必擔心我們會?；ㄕ?，袍澤兄弟，在這邊，不是簡單說說的。

    劉大龍看出來了，人家根本不怕己方不信守承諾，想想山里面的彪悍民風，真要是我們背信棄義不去信守承諾讓他們蒙受巨大損失，這衛勇算一個，附近村落有沒有不知道，但這山里的寨子之中，必然有能夠走出來以他們方式解決問題的人，很古老，或許在他們的眼中，那才是最有效的，也才是最有效的保障。

    魏濤等人感受到了衛勇的誠意，他們有他們的一套東西，但硬生生加入了很多別的東西，弄得整個儀式不倫不類，但能看得出，是用心準備了，是在用行動告訴魏濤，我們這一套我尊重，你們那一套我也尊重，至于是不是不倫不類，心誠則意到。

    兩碗酒，衛勇刀劃過指尖，幾滴鮮血分別落入兩只碗中，刀遞到魏濤手中，他也順勢做出一樣的動作，血酒碰撞，一飲而盡，摔碗禮成。

    心意，更重形式，但在今天，形式也重要，讓‘客’看，也讓‘主’看，這是我給所有人選擇的合作伙伴，如果他不行，那也是我衛勇不行，你們盡管來找我。

    這也是衛家父子的擔當，當村長，當族長，當帶頭人，可不止是表面上那些東西，一些傳承下來可能不被當代人重視的東西，他們也需要撐得起來，得到的越多，付出的越多，肩負的責任也就越大。

    衛寧笑看著整個過程，然后轉天就走了，給魏濤發了一條信息：“做好你的生意，有時間，我去看你?！?/br>
    弄得還挺有氛圍，魏濤直接將很瓊瑤式的氛圍，拉回到現實：“別到時候領著別的男人去看我就好，更別給我介紹這是男朋友，我肯定揍他，也肯定削你?！?/br>
    “滾！”衛寧的回復很簡單，但在過了十幾分鐘之后，又發來一條：“那是不是我到東北了，看到你身邊有著別的女孩，我也能揍她，然后削你？”

    “必須的?！蔽簼娌桓纳牟惶?，完全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他日麻煩了，車到山前必有路。

    “哼，以前我怎么沒發現你還有渣男的潛質，這天賦也太好了，死渣男。最近我迷上沖浪了，會找個海邊小城住一段時間，到地方了，發你地址，來晚了，可能我房間里就會給別的男人留個鋪位?！?/br>
    “我太羨慕你了，這輩子活的，值了?！?/br>
    “你可以，只是你不想，我可還記得那個大冬天包宿到后半夜頂著風雪騎著電動三輪車去進貨的魏濤，沒看到，但那畫面能想象得到，你這樣的人要么不成功，一旦成功了，那在這條路上，你永遠都不會停下腳步，你也永遠不會滿足?！?/br>
    過了足有一個多小時，魏濤才給她回復一條信息：“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衛寧，你可為我師了?！?/br>
    “沒興趣。你就不斷讓自己變得更優秀吧，免得我隨便碰到個男人都比你強?，F在眉眼五官張開了，皮膚也不錯，身材也好，繼續努力，繼續保持，爭取下一次，給我更多驚喜?！?/br>
    “女人啊，你就等著吧，早早晚晚讓你高攀不起?！?/br>
    “加油，我很期待?！?/br>
    用文字聊天，真的要比面對面對話強太多了，很多你一時之間難以措辭說的話，以信息方式，擁有足夠的時間去想。有些你一句我一句很可能意見不同對上的話語，在文字信息聊天之中不會出現，會給自己足夠的時間去反復考量對方說的話。

    魏濤算是看出來了，自己沒有過份高估自己在衛寧心里的地位是正確的選擇，不過是彼此的過客，在各自在意的人生里，并沒有給對方留下足夠的位置，可以來可以走，可以長時間的來往，卻不會形成一條線徹底交織在一起，對于人生的態度也不一樣，對于生活的選擇也不一樣。

    很接地氣的一句話。

    沒有更好的之前，無聊的時候，有這么一個自己一直覺得不錯的玩偶，能陪伴自己需要陪伴的時光。

    未來？

    我的未來是我的，可以一直擁有，也可以換一個新的。

    第147章 經人之苦

    面對著衛寧的‘懂事’，還能說什么，擔心她在這樁生意不好談，擔心她在魏濤還要顧及她的感受陪著她。

    直接走了，你們愿意怎么談怎么談，跟我有關系，但關系不大，我能起到的作用都起到了，接下來是你們之間的事情。

    生意跟人情之間的關系，看似很大，實則不大，但你要說沒有，純粹商場只談生意，也不是那么回事，多多少少差點意思。

    對于這里的人而言，賺錢肯定是第一要務，可如果東一榔頭西一棒槌，每天還要牽扯大量的精力，將本該用于種植和維護的心思，也放在迎來送往。魏濤提出的他一家通收，也就顯得有必要了。

    劉大龍看了，打眼一看，這里的果品質就不錯，產地直銷，他們需要承擔裝箱、運輸的風險，但越過了幾級的分銷商，價格直接打到了底，這種事除了市場渠道和承擔風險，別的不用考慮。

    承諾不承諾的袍澤兄弟都可以先放在一邊，縱然這邊反悔了也只不過少一個持續賺錢的渠道，到不至于因此賠錢。

    關鍵就是運輸的風險，像是采摘裝箱和運輸產生的損耗，還都在可接受的范圍內，就是擔心運輸過程中車輛出什么問題。

    風險歸風險，干了這么多年的水果批發，去年特殊時期一下子扔進去近百萬的貨，劉大龍也扛得起來，所以在這里，滿山遍野的跟著走了三天，再度細致的查看一遍，跟當地請來的顧問專家也聊了聊。

    出來之后，直接開始聯系運輸。

    魏濤這邊，也跟大貨司機馬建平聯系，雙方相處不錯，你就來吧，將你的兄弟什么的都帶過來，咱么之間沒有協議合同關系，但大家常來常往，我這里有活兒的時候，如果不是‘空放’太遠，你得先緊著我，別我這邊產地沒問題，銷路沒問題，到了運輸這一塊出現問題。

    這里有些水果，在東北不太認，劉大龍覺得沒問題，批發出去一些，我們自己店里消化一些，問題不大。

    20車。

    這是第一次合作，滿載20車的貨物，盡都是30噸的標準，衛瑞林讓附近村子的人都來幫忙，魏濤依舊是過往的風格，摘果這次是通收，除了品質不好的，都裝起來，果是市場價，但人工，我依舊給得高，依舊找專業的鄉村大席團隊，依舊每天流水席開著。

    不怕花錢，不怕提高成本，如果沒有這些，單單是衛瑞林和衛勇，能輕易做主？

    大家的生意，你們雖說是代言人，可這么大的事，能不咨詢大家的意見。

    魏濤的形象，早已在之前的多次合作中樹立起來，不是沒有見到過‘大方’的老板，真心假意不重要，能‘持之以恒’的對大家大方，積攢下來的好感，在這個時候才會衍生出價值。

    這是第一次，劉磊祝喜春等人看到魏濤是如何進貨的，也聽到了關于他的一些故事，大雨連天時，一個人守在裝箱的水果旁，盯了一天一夜，為了避免水果箱下面浸泡，暴風雨中，拎著鐵鍬將被山上沙石沖蓋的排水渠重新刨開……

    “這一次，都跟車回去?！眲⒋簖堃屗腥烁惺芤幌?。

    劉磊、祝喜春和張建，都是第一次。

    在家里搬搬扛扛是有數的，在這里，捂著腰站直身軀就等于是休息一會兒了。

    山里的人勤善，干活有偷懶的但不多，多數都會悶頭給你認真的干活。

    摘果，從果園里運輸下來，山地丘陵地，全靠人工往下搬扛，汗珠子掉落地面摔成八瓣。

    多了一個整理的環節，不是分出好壞，是讓品質好的混入一般之中，一箱箱的裝好，然后堆壘起來，等待著大貨車到來，再去裝車。

    西南多雨，聽聞魏濤感受過的，在劉大龍的堅持下，六個人，沒有輪班休息，搭了幾個搭帳篷都住在這，跟原本的遮涼棚連起來，形成一個能夠勉強用來休息的區域。

    雨靴、雨衣，下雨也不涼快，幾個人都是四角褲光著上身不穿褲子，直接披上雨衣套上雨靴的干活兒。

    刮大風了，固定水果上方的遮雨布。

    好在村里的人常年碰到這種情況，前段時間趁著修路拉來的水泥，在果園外圍通車的地方，澆筑了一個水泥臺。

    村里人又在這臺上，以木頭架起來五公分高的隔斷，上面堆放水果，順著遮雨布到水泥臺上的雨水，也不會直接泡到水果箱，有那五公分的距離，足夠用來流淌雨水。

    即便澆筑了水泥臺，一樣要人看著，將緩坡沖刷下來的沙石情理，給水泥臺附近一個最好的排水生態環境。

    如果一直下雨還好，沒有蚊蟲，就怕下一會兒停一會兒，你還不知道什么時候來，也不敢走。

    那時候，蚊蟲飛出來，如果沒有風那就是燥熱難當，什么蚊香之類的沒多大用，山里寨子里的驅蚊蟲藥粉好用，但這味道有些大，睡覺的時候直沖鼻子而來。

    一天半天，都能堅持。

    一連三天，都真切的感知到了這有多苦，待到車隊來了裝車，太陽高懸，不敢有絲毫的停頓，生怕一會兒雨又來了，天公如果不做美，遭罪的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