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節
閉關三個月,他越發清冷,這十年來她費盡心機在他身上染上的一點點煙火氣,都煙消云散了。 她不甘心。 “寧涼?!彼曇衾餂]有絲毫情緒,“你做什么?” 寧涼一句話也沒有說,她將燭臺放在他床頭,熒熒的一點燭光,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身體。 手指輕輕一勾,腰間的系帶松開。 柔軟的布料滑落在地上。 燭光中,她白得晃眼。 墨蘅君下意識別開了眼。 “出去?!彼麑λ儆械膰绤栒Z氣。 寧涼低聲笑了笑,像沒有任何防御的幼獸,撲進他的懷中。 她空有一身技巧,卻低估了墨蘅君的修為。 她這一撲,撲了一個空,身上緩緩落下一條錦被,將她蓋得嚴嚴實實。 寧涼從被子里轉頭一看,墨蘅君已經下了床,背對著她即將走出房間。 “墨蘅君!”寧涼心里一橫,大聲喊住他,“這十年來,你我朝夕相對,你難道就沒有一點點喜歡我嗎?” 墨蘅君背對著她,道:“寧涼,我不值得你喜歡,我沒有情根,無法給你對等的感情,對你不公平?!?/br> “我不在乎!” “我在乎?!蹦烤吐曊f,“正因為在乎你,所以我不能?!?/br> “可是我已經喜歡你了?!睂帥鐾谋秤?,“十年,我不像你,是一副鐵石心腸?!?/br> 墨蘅君道:“寧涼,喜歡誰,都比喜歡我要好,你何苦呢?早日回頭吧?!?/br> “我不回?!睂帥隹粗徊揭徊阶叱龇块g,知道這樣的機會以后再也不會有,他不會容許她在靠近。 她深吸一口氣,抬起手,捏了一個召喚雷元的法決。 轟隆—— 一道驚雷,轟然劈開了墨蘅君的房間。 他驀地轉身。 而隨著雷元而至的,還有守衛著洛水的神將。 有雷敢劈墨蘅君的房間已經足夠離奇,但更離奇的,是墨蘅君床上居然有個女人。 此事,第一時間驚動了神王,寧涼以引誘墨蘅君的罪名,被帶上神界受審,輕則剔出神骨,重則打散元神,灰飛煙滅。 神王高高在上地看著她。 寧涼一句辯解的話也沒有。 “父神,是我引誘她,錯在我?!蹦烤?。 第159章 情根深種 高高的神座上, 坐著主宰六界的威嚴神王。 位于神王之下的眾神,都緊皺眉頭,用一種極其厭惡的眼神看著她, 仿佛她污染了什么干凈神圣的物品。 香爐中幽香裊裊,一縷一縷升入云端。 自從墨蘅君說了那句話之后,大殿中的靜謐瞬間被打破。 “不可能,定是這妖女蠱惑!” “陛下明鑒,妖女用了邪術,殺了她, 便能讓墨蘅君清醒?!?/br> “墨蘅君一定是不小心,著了她的道!” …… 議論紛紛的聲音, 沒有一位神相信墨蘅君那句話。 他把罪責攬在自己身上, 已是匪夷所思, 神王面色嚴肅地看著他, 看了許久。 “好了?!鄙裢蹰_口,打斷了眾人的議論,“墨蘅君仁慈, 饒恕了妖女, 但死罪可免, 活罪難逃,罰你將洛水神府中所有經卷抄一遍,不抄完,不得踏出經樓一步?!?/br> 神王的聲音在大點中回蕩,回聲遠遠地傳來, 最后落在寧涼耳中。 寧涼皺了皺眉, 而后她聽到墨蘅君替她回答:“多謝父神恩典?!?/br> 她被墨蘅君拉起來,帶著走出了大殿, 身后全是眾神震怒的視線。 寧涼尾隨在墨蘅君身后,他沒有用術法,而是帶著她一步步走在神界的土地上。 寧涼不解地問:“我做了這樣的事,你為何不生氣,還要幫我?” 墨蘅君道:“世人皆有七情六欲,你犯的不過是所有世人都會犯的錯,不至于就讓你死?!?/br> “你不生氣嗎?” “寧涼,你在洛水神府這么多年,該知道我并不是一個小氣的人?!?/br> “那你討厭我嗎?” “不討厭?!?/br> “那你喜歡我嗎?” 墨蘅君沉默了。 片刻之后,他說:“洛水神府的經樓很大,抄完里面所有的經卷,至少要百年,百年之后,你的心境或許就不一樣了,一個人,總會長大的?!?/br> “你以為我對你的喜歡,只是少女的無知和盲目嗎?”寧涼生氣地說,“你在心中,我年幼,淺薄,愚蠢,無知……你寬恕我的錯誤,是因為你永遠用高高在上的目光俯視我!你是神明,我是你要救贖的妖物,你從不曾真正憐惜我,只是可憐我而已!” 墨蘅君轉身看著她,神明的面容,無情無欲,像是一尊冰雪凝成的雕塑,充滿令人畏懼的尊貴。 寧涼知道這樣的他,自己根本不可能靠近。 她深吸一口氣,將胸腔里所有的酸澀苦楚都吐出來。 她什么都沒說,從他身旁走過,自己回到洛水神府,在所有人鄙夷的目光注視之下,走入了經樓。 經樓上方,一道神諭降下,在四周設置了封印。 寧涼就這樣被關押起來。 面對著經樓中浩如煙海的書籍,她閉上眼睛,臉上露出一分頹然。 她還是太天真了,或許她真的年幼,并不懂男女之情。 她以為主動接近墨蘅君,厚著臉皮纏著他,總會讓他有一點點心動,會對她卸下防備。 可她還是低估了沒有情根的墨蘅君,究竟有多無情。 十年時間,她反倒芳心大亂,他卻始終如一,無動于衷。 她竟然都尋不到一個接近他的機會。 一個人怎么能無情到這樣的地步? 寧涼坐下來,隨手翻開一本經卷,根本無心去看,只是提起筆,照著文字抄下來。 她一向不是自怨自艾的人,既然落入這個田地,就不能坐以待斃,唯有抄完這些經卷才能出去,那她一刻鐘都不能耽擱。 墨蘅君說的對,也許百年之后,她的心境已經不一樣了。 她在經樓被困百年,開始的那十年,十分難熬,她每時每刻都想著墨蘅君,見不到他,心中仿佛少了一塊,而想到晏無爭,更是心急如焚。 她想盡辦法破開神王的封印逃出去,可是努力了十年也是徒然。 整座浩瀚的經樓中,只有她一個人,她走路的腳步聲,都在其中悠然回蕩,那份孤寂,比在‘萬象禁牢’中更恐怖。 她和外界唯一的聯系便是正門上一個拇指大小的圓孔,可以讓她朝外面看一眼。 洛水神府的春夏秋冬,都是一個樣子,紛紛飄落的大雪,覆蓋著經樓前的道路,上面從未有過足跡,沒有來看她。 無聊的時候,寧涼折了一只紙鶴,從圓孔里穿出去,用微末的靈力控制著,在外面飛翔。 起初時,只能在門外短暫撲騰一下,后來漸漸的,越飛越遠,雖不能飛出洛水神府,卻能飛到琉璃亭中。 寧涼在紙鶴上寫下許多話,讓它飛到琉璃亭中,不知道墨蘅君能不能看見。 時間久了,她猜他應該不會看,因為她從未收到過他的回復,也沒見他來過經樓。 十年過后的二十年,她漸漸平靜了,開始注意到經卷上的文字,一邊抄寫,一邊默念。 之后的幾十年間,她將浩瀚的經卷讀了個遍,從前淺薄無知的少女心思,終于沉淀下來。 晏無爭給了她最無與倫比的幼年時光,他沒有多少錢,卻給了她全部的愛,因此,她能在墨蘅君面前坦然而無畏地說喜歡他。 失去了晏無爭,又在墨蘅君身邊嘗到了‘得不到’的苦澀之后,她的憤怒怨恨不甘無處發泄。 剛好,在經樓抄經書百年,化解了她的戾氣,也讓她的心性迅速成長起來。 她開始理解墨蘅君的無情無欲,四萬六千年守護蒼生的慈悲心。 “天無私覆也,地無私載也,日月無私燭也,四時無私行也,行其德而萬物得遂長焉?!?/br> 她偶爾還是會給墨蘅君送去一只紙鶴,和他說一說最近抄寫的經書。 這一百年的時光,數萬卷經書,如墨蘅君所說的,讓她長大了。 百年后,經樓的封印打開,寧涼得以走出去,墨蘅君并未來見她,接她出去的,是蕭沉陌。 他跟隨墨蘅君東征西戰,此時已是昊陽神君,地位尊崇。 “喝點酒暖暖身?!笔挸聊叭舆^酒壺給她。 “墨蘅君呢?”寧涼問。 “他去岐山了,你被關入經樓后不久,岐山的鳳凰入凡間歷劫,不久之前剛剛回來,聽說受了很重的傷?!?/br> 寧涼連忙問:“他會死嗎?” “當然不會?!笔挸聊靶Φ?,“他可不是普通的鳳凰,他是天地之間唯一的一只不死之鳥,與天地同壽,日月同輝,即便六界滅亡了,他也不會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