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
畢竟他能逃過黑鬼王的生死法則。 煉制一只‘尸傀’, 便需要萬人, 而最后要煉成‘尸傀之王’, 更不知道要多少生靈,僅憑邪神是不可能做到的,那恐怕是一個生靈涂炭的亂世, 不知持續了多少年, 才能有那么多亡魂。 ‘尸傀之王’集無數亡魂的怨念, 邪惡,煞氣于一身,邪神都死于天譴之下,他卻還能逃脫,隱匿世間六百年, 可見有多可怕了。 寧涼聽到洛岐提起‘尸傀之王’, 便知道這次很棘手了。 別說她,有白鬼王在這里, 她都不敢說能對抗‘尸傀之王’。 她真是來錯了地方。 這是男主和女主要面對的大怪,關她一個原著炮灰什么事? 寧涼心里已經開始盤算,明天天一亮,就去一趟城門那里,看看能不能出去,要是能,就立刻走。 要是不能……寧涼已經提前開始rou疼,難不成她‘不朽之燈’最后一次愿望,要用在這個地方? 可是,當年天譴之下,‘尸傀之王’都還活著,黑鬼王都不一定能解決他。 不過,黑鬼王來了,至少能帶她逃跑。 至于男主和女主,他們一定有自己的機緣,用不著她cao心。 寧涼默默在心里規劃著跑路的n種方案,表面上卻一臉擔憂地問:“蘇晚晚怎么一個人來解決‘尸傀之王’?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法寶,或者她已經有了什么計劃?” 洛岐忽然看著她,不說話。 他天生一雙桃花眼,自帶風流多情,可惜偏偏又生了一副冷漠的心性,風流不見,倒是偶爾會露出點兒譏諷。 并且只針對寧涼。 在別人面前,他一直是個禮貌卻很疏離的人。 “你看我干什么?”寧涼摸了摸自己的臉。 洛岐:“你不會想逃跑吧?” 寧涼:? “怎么可能?”她義正言辭,“斬妖除魔乃是正道仙門的職責,我身為天云宗宗主,責無旁貸!你這小子,狗眼看人低,你師尊我是那樣的小人嗎?” 洛岐道:“我又沒說逃跑不對,你這么激動做什么?” “你……”寧涼被氣到,但她表現出來就顯得心虛,因此只能假裝平淡,“為師沒有激動,為師只是教你,既然天賜你一身好根骨,讓你得道成仙,便也要扛起斬妖除魔的重任,這是你身上的責任?!?/br> 洛岐的嘴角卻忽然微微揚了一下:“‘尸傀之王’非同小可,并不是凡人之力能解決的,若是勉強,只會白白犧牲,我也在想該怎么逃?!?/br> 寧涼:…… “那蘇晚晚怎么辦?” 洛岐疑惑道:“我已對她陳清利弊,她不肯離開,我總不能打暈了她帶走吧?” 寧涼一時無法反駁。 “況且,”洛岐頓了一下,“我覺得,她并沒有說實話?!?/br> “哦?”寧涼打起精神,“何以見得?” 洛岐:“其一,她說‘尸傀之王’會在明天,也就是除夕夜出現,毀滅巍城,她是如何這么精確地知道時間?其二,這么大的事情,她卻只找了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去通風報信,是否過于草率?” 寧涼其實也早就懷疑,蘇晚晚為什么要找那個小姑娘? 而且,那小姑娘和她有幾分相似,像是她的家人,既然有這一層關系,為什么不直接去找家里的大人? ‘尸傀之王’明日就會出現,她應該立即去將軍府,通知將軍迅速撤離城中百姓才對。 巍城這么繁華,百姓大都富足,沒有被戰火波及,忽然要他們撤離,需要做一番艱難的準備,光是勸說他們,就要花不少的時間,然后再收拾東西,為了保證撤離時不發生意外,也要提前做充足準備。 ‘尸傀之王’出現,要讓百姓撤離很遠才算安全。 可現在天已經黑了,巍城里依舊毫無動靜,這明顯沒時間準備了。 蘇晚晚當真想救這一城百姓嗎? “那她來巍城,到底是為了做什么?”寧涼皺眉沉思。 巍城這么詭異,她并不準備久留,蘇晚晚也提醒過,讓洛岐離開。 洛岐道:“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我去見她時,她還是提醒我今早離開,那么便說明,明日天亮,城門打開,我們依舊可以出去?!?/br> 寧涼點頭:“看來,她對這里真的很熟悉。但‘尸傀之王’出現始終是大事,小白,你能不能回去幽冥,把這件事告訴黑鬼王,也許他會通知神界,來處理這件事?!?/br> “嗯,我這就回去,明天我再來,”白鬼王立刻答應,臨走之前,還是不放心地囑咐,“小涼,‘尸傀之王’真的很危險,你不要輕舉妄動,等我和哥哥來?!?/br> “好,我們明天在城外見?!?/br> 寧涼說完之后,斷開了召喚,白鬼王立刻消失在原地。 【萬物召喚】的規則是無視時間和空間的,不管巍城多詭異,只要結束召喚,白鬼王就會回到被召喚之前的地方。 洛岐詫異地挑眉:“你能讓他離開?” 不愧是男主,洞察力這么敏銳。 白鬼王是鬼神之王,他有特殊的能力并不奇怪,可是洛岐卻一眼看出來,他不是自己離開的,而是寧涼讓他離開的。 “小看師尊了吧?”寧涼不需要否認,在這個修仙的世界里,沒有點兒特殊實力傍身,本身就是很危險的。 洛岐沒有多說什么,夜已經深了,他看了一眼窗外,便站起身:“明日出城,早些休息?!?/br> 等他離開之后,寧涼又給殷念雪送去了一只紙鶴。 她心中也沒有抱希望,之前送出的紙鶴一直沒有回來,這說明它還沒有到殷念雪的身邊,或者已被人毀去。 但紙鶴的能力不像【萬物召喚】一樣,可以無視時間空間,它只能停留在這個時空。 夜晚之后,巍城外是一片無盡的黑暗,他們都飛不出去,紙鶴想必也在黑暗里打轉吧。 給殷念雪的紙鶴飛出之后,寧涼又拿出另外一只,在上面寫了幾行字,準備送去給墨云笙。 但是,寧涼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他病弱的樣子,他靠著‘續緣花’才能延續百年壽命……她手里的紙鶴便被她揉成一團,手中燃起靈火,燒成了灰燼。 算了,他已經現在不是那個可以和邪神戰斗九天九夜,最終引來天譴,擊殺邪神的戰神墨蘅君了。 就算他來了,面對‘尸傀之王’,也無能為力了。 . 雨聲淅淅瀝瀝,從半開的窗戶里里飄進來,落在窗前之人的身上,他手中的書頁已經濕了一半。 夜色如濃墨潑灑而成,廊下的風燈在風雨中搖曳,光線四處散落。 ‘啪’! 有人走到窗邊,將飄雨的窗戶關上。 墨云笙抬起頭,看見蕭沉陌沉著臉,只能無奈一笑:“多謝?!?/br> “我以為你在看書,沒想到你坐在這里發呆,要不是我剛好路過,你又要這樣坐著吹一夜冷風,被雨淋一夜,然后又重病一場?!笔挸聊皫е[隱的怒氣,“你自己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多弱嗎?” “我只是剛剛想起一些舊事?!蹦企系拖骂^,看著已經潮濕的書本,用手指輕輕一拂,紙上雨水立刻干透,可是被雨水暈開的字跡,還是變得模糊不清。 蕭沉陌順著他的手看去,模糊的字跡里,隱隱約約,他看見‘巍城’兩個字,不禁一愣,但臉上的怒氣卻漸漸消失了。 “這是今日慕嬋陪你去買的書?” “嗯,是人間的《古地理志》,已經很少見了,幾百年戰亂,這些古籍流落各處,能保存下來的,少之又少?!蹦企峡粗种羞@本書,輕聲嘆道:“可惜被我弄成這樣了?!?/br> 蕭沉陌打趣道道:“你可是過目不忘的墨蘅君,當年分明是個戰神,流落凡間之后,成了個病秧子,本來連天云宗的初級考核都過不了,卻在短短兩個月時間里,將修仙界所有醫書藥經全部看完,甚至背下來,把自己偽裝成一個醫修,還能成功煉制丹藥,讓自己混進了天云宗。你看過這《古地理志》,再默出來,不就又能流傳世間了?” 墨云笙:“你這樣說,我好像個江湖騙子?!?/br> “難道不是嗎?” “我也有冰屬性根骨,成為醫修是可能的?!?/br> 蕭沉陌嗤笑:“誰能想到,墨蘅君這曾經橫掃六界的冰屬性根骨,如今倒是用來懸壺濟世了,我就沒見過,天生長了雷屬性根骨,又長了冰屬性根骨,還全都是攻擊性,難怪神界那些仗著修為高,資歷老,平日就目中無人的古神,見了你都溫和謙恭,心平氣和?!?/br> “原來他們不都是那樣嗎?”墨云笙似乎有些吃驚。 蕭沉陌哀嘆:“墨蘅君從前高高在上慣了,不知道連父神都得受他們的氣?!?/br> 墨云笙想到什么,無奈地笑了笑,隨后將《古地理志》放在桌上,拿起新紙鋪開,提筆蘸了墨,寫下了‘巍城’兩個字。 蕭沉陌抱著雙手靠在桌邊看著。 “墨蘅君,巍城之事,與你無關,你不必自責?!?/br> 墨云笙道:“若當時我在,巍城或許也還在?!?/br> “可你若救了巍城,就救不了寧涼?!笔挸聊暗?,“況且你當時已經跳進了忘川河,自身難保,又怎么管得了人間的風風雨雨?” 墨云笙看著筆下‘巍城’兩個字,半晌無言,眉心的紅痣仿佛滴下的血珠一般,讓他神情之間,多了一絲對蒼生的慈悲。 “為了一個人,放棄了蒼生?!彼p聲問,“我做錯了嗎?” 蕭沉陌輕輕閉上眼睛,他知道這個問題,在神界,是眾神口誅筆伐的大錯。 六界之中,知曉此事的,都在責怪他,咒罵他。 因為一個人,不,是因為一個妖,棄眾生于不顧。 即便是他,也是有怨氣的。 但是…… “墨蘅君……”蕭沉陌嘆息,“四萬六千年的守護,你不欠任何人?!?/br> 墨云笙的筆尖,久久停留在‘城’字最后一筆的尾端,大團墨跡暈染開,逐漸淹沒了整個字。 就像六百年前,那場慘無人道的大難。 . 寧涼一晚上都在等待殷念雪的紙鶴回來,可是等到半夜,都沒有任何消息,她只能斷斷續續地瞇了一會兒,不敢睡得太沉,怕錯過任何動靜。 一直到天快亮,才終于支撐不住,睡了一會兒。 那些修仙小說里說的,修為到一定境界之后,可以不吃不喝不睡,都是騙人! 誰知道,她才睡著,外面便有人敲門。 寧涼艱難地睜開眼睛,有氣無力地問:“誰?” “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