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二月十七……什么日子?他本該惦記于心,從不能忘記。 然而,那一天好像隨他那段遺憾逝去又被無情埋葬的感情一并,被他封存在了記憶與心臟的角落,沉睡一年,愣是死活未能憶起。 三年前的二月十七……明明是他二人于飛花城中初見的那一日。 兩年空缺,而后續上的一年他們就鬧了矛盾,甚至未能等到次年那一日的降臨,二人就匆匆別離,他也隨之魂魄遭遇重創,不得已沉睡整整一年…… 他們甚至從不曾有機會為那一日布置任何可稱為儀式感的慶賀,就這樣將彼此錯失,好似一壇鏡花水月,美似云煙。 懊悔嗎?可惜嗎?遺憾嗎?他未想得起來,又究竟是他不敢再想,還是他已經能看淡了,能以將對方遺忘了? 與此同時,當初的婁念,又是為什么要將這一日納入花朝會的六日之期以內? “……” 荀錦堯遲遲未收回手,受了他的禮的女孩子茫然看他:“仙長哥哥,你怎么啦?” 小姑娘十三四歲的模樣,被她賣訊紙的哥哥照顧得很好,初春的天氣,就有了嶄新的、用以過渡冬春的斗篷衣裙,看上去初綻的花兒似的嬌俏可人。 荀錦堯聞言方回過神來,后知后覺周圍行人聽罷個結局,已然紛紛從此地離去,只剩極少的幾個,留在他不遠處的附近徘徊。 那少年也走過來,借著小姑娘身旁的提燈微光瞟了一眼,不由一拍大腿:“哎呦,仙長我瞧你有點兒眼熟呢!” “啊……”荀錦堯勉強扯出來個笑容,“許是機緣巧合,你我曾偶然見過一面?!?/br> “哎呀,正所謂人生何處不相逢?!鄙倌晷Φ?,“算命嗎,仙長?我meimei算這個可厲害了,看在咱倆熟悉的份兒上,我讓她給你免費算一卦!” 少年人熱情洋溢,連帶著他身旁的小姑娘也乖乖巧巧地連連點頭。荀錦堯便笑笑,未拒絕:“那有勞了?!?/br> 他蹲下去與小姑娘平視了,溫聲問道:“怎么算呢?” 小姑娘手腳麻利,矮身從身后的地面捧了個簽筒,兩手向他遞過來:“這個!仙長哥哥隨便抽一支出來,我幫你解簽,一定要選好了再抽,抽出來就不可以再調換了哦?!?/br> 荀錦堯點頭:“好,我知道了?!?/br> 他垂目看那盒木簽。里頭每一支簽子長短粗細皆仿若,顏色亦是接近的,從表面上看不出太多的差異。 少年插話道:“您一瞧就是個大富大貴的有福之相,隨便抽也不要緊啦?!?/br> 荀錦堯不由在心中笑這少年嘴巴抹了蜜一樣甜。 其實他接觸的仙神妖鬼奇聞軼事多了去了,對這種民間的抽簽算卦也沒那么迷信,就當是隨小孩子玩玩兒,瞧著簽筒里的簽子也不在乎挑不挑了,隨手就抽了一支出來,打眼掃見木簽底部畫著什么線條圖案和符號,他不懂這些,也沒仔細瞅,就轉手遞給了面前的女孩子。 “嗯……”小姑娘接過來擰著眉毛沉吟,“小吉?!?/br> 少年就樂了:“瞧吧,是個吉呢,我就說仙長你手氣差不了?!?/br> 荀錦堯擺擺手,也笑:“所以這簽子,怎么個解法?” 女孩子將簽子畫了涂鴉的一頭向他展示,軟糯糯地道:“這支簽上端墨色濃深,筆觸混亂,繪的也是荊棘、陷阱等象征兇兆與不幸的圖案,走至下端顏色轉淺,筆跡開始清晰,構成圖案變作了花朵、糖果之類代表好運與吉祥的事物?!?/br> “上為前,下為后,前苦后甜,所以是吉。但苦的部分或許會超乎哥哥你的想象,甜的部分又能將其完全覆蓋過去,所以它算是一支小吉的簽子?!?/br> “……是嗎?” 女孩子點頭:“這簽若寫作文字,意思便是,柳暗花明,枯木又逢春?;蛟S仙長會偶遇難題,亦或者是面臨某種大的、困難的選擇,過程可能會很艱難,但還請不要退縮,因為結果會是好的噢?!?/br> 荀錦堯目光發直盯著她手里那只簽子,一時未出言,隔卻一會,才起了身來,微微笑道:“我聽明白了,多謝你?!?/br> 一如當年,臨別前,他遞了只多不少的銀錢給兩個孩子。 求簽算卦這東西,他一向認為是信則有,不信則無,但正常人總有個習慣,會喜歡把好的事情當真——如果今天他迷信這一次,那么,他的柳暗花明,枯木逢春,又在何處等著他? 第209章 仍為他動心 在街上偶然算這一卦,又聽得些傳聞,荀錦堯也沒心思繼續逛了,沿著偏僻小道一路向城郊城主府順過去,不出多時,視野里又出現華貴奢侈的宅院輪廓。 院墻下,琉璃燈微光折射跳躍,流溢出溫暖柔和的明黃光暈。他抬目望去,靜靜駐足墻根的陰影之中。 他這人,碰上某些人與事情,本也沒什么出息可言,瞅著怪老實正經的,偶爾也會經不得誘惑。 時隔一年再次與婁念相見,來之前他做好了彼此生疏背離的準備,卻受了婁念一次又一次曖昧不明的相處接觸。 他的心又不是鐵做的會無動于衷,與之相反,他慌了,他甚至不知該如何應對這樣的婁念。他在其中亂成一團,如風中草葉,搖擺不定。若非他為自己畫下既定的、象征克己守度的無形壁壘從暗中阻攔,他或許早就壓抑不住內心蠢蠢欲動、意圖與婁念親昵接近的沖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