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錦堯驚詫萬分，“你自己不知道？”

    荀錦堯表示：不信?？伤俎D念一想，哪怕婁念說了“隨便問”，難保遇到某些問題不想跟他說實話的可能。

    荀錦堯補救道：“不知道就算了。我們可以說點別……”

    “事先聲明?！眾淠畲驍嗨?，大抵看透他心中所想，繼而道，“這件事情我真不知道?！?/br>
    既不是謊話，荀錦堯更為費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全賴十幾年前那場大火嘛，”婁念靠著樹干懶懶道，“我隨發小躲躲逃逃，也不知怎的，最終在河道附近失了意識?！?/br>
    “……”失了意識。

    荀錦堯陷入沉默，兩個孩童在大火包圍的空城里喪失意識，得是多大的命才能安全生還？

    婁念道：“也不知昏迷期間發生何事，只知蘇醒其后，我體內就有充斥魔息的靈力流動?！?/br>
    頓了頓，婁念道：“更怪的是，靈力修為絕非初入道者能達到的程度?！?/br>
    “？！”荀錦堯不由駭然。原來婁念強悍實力的背后還有內情？

    “很難想象，但卻是事實?！眾淠畹?，“阿堯該知道，修者修行，靈力源自丹田，游走經脈。我仔細感知一下方發覺，我丹田內多了樣東西?！?/br>
    “什么東西？”荀錦堯忙問。

    婁念微瞇了眼眸：“九幽深淵的蒼灰魔焰?！?/br>
    荀錦堯驚愕之余，推測道：“這么看的話，你多出的靈力修為應是受了蒼灰魔焰影響？”

    “或許吧，誰知道呢？”婁念無所謂道，“我連蒼焰為什么在我身上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蒼焰不對我造成任何傷害?？傮w而言，對當時性命難保的我來說是件好事?！?/br>
    荀錦堯沉默一下：“事出反常必有妖，背后定有玄奇之處?！?/br>
    婁念不置可否：“無論如何，我摸索不透?！?/br>
    荀錦堯仔細想了想：“你身上有這些奇特變化，隨你一同的發小呢？”

    “他沒事，該怎樣還是怎樣?！眾淠畹?，“孟大小姐收養我二人之后，幫他打通了靈脈，教他成為無魔息摻染的正常修者?！?/br>
    “只是當年事太詭異，早些年我不敢跟孟大小姐表明蒼焰加身?！?/br>
    “倒是被蒼焰針對一遭?！避麇\堯思量著，“魔修靈力氣息偏陰躁，加之你一入道就有了超越初入道者的修為，想適應當是有點困難的？”

    “不是有點，是非常?！眾淠畲鸬煤敛华q豫，“我當初不會用，覺得這東西就是跟我作對。它鬼得很，不出多久，我被它擾得連心性都受了影響?！?/br>
    荀錦堯一挑眉：“什么影響？”

    婁念不答反問：“在魔界這種實力至上且不計手段的地方，你覺得會是什么影響？”

    他話里意思未挑明，卻不難理解。荀錦堯稍作思考，點了下頭：“可以想象?！?/br>
    “未必?！眾淠钗⑽P起嘴角，偏過臉來看荀錦堯，瞳眸中神色了無波瀾，隱在樹影間深不見底，“我殺過的人，無論正修還是魔修，數目遠超你想象?！?/br>
    荀錦堯未作聲。婁念看一會荀錦堯不見變化的神色，表情逐漸意味不明：“與我談兩界和平，還知道我這么多事情……你不怕把命送進去？”

    “……”這一刻的荀錦堯突然覺得，婁念其人并不好懂。他以為自己與婁念相處數日，見識的那些都是婁念的本質，可現在，他否定了這個想法。

    有一定可能，婁念近日與他的友好與親近，統統是抱著玩鬧的態度。只有最初佯裝柔弱，暗地里盤算著試探他一通，根據他的表現決定是否把他葬送墓地的婁念才是真實的。

    荀錦堯默默與婁念對視，耳邊除了風過，唯余樹后小弟子的玩鬧嬉笑聲。良久，荀錦堯望進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睛，道：“不怕?！?/br>
    話落，荀錦堯看見那雙眼眸的睫毛顫了顫。

    婁念眼里浮起一抹稀薄的笑意，單手撐在草面上，傾過身向荀錦堯靠近：“真不怕啊荀仙長？”他刻意喚回最早對荀錦堯的稱謂，顯得疏離，抬過另一手，指甲飽含威脅地輕輕蹭過荀錦堯脖頸一點凸起，“你感覺一下……你最早一劍劃在我這里，我還給你記著呢?！?/br>
    他離得太近，陰影傾覆下來。荀錦堯向后仰了點頭，喉結不自覺滾了滾，半落眼瞼望向婁念頸前，稍作判斷，否認著：“不是，實際的位置要更靠下?！?/br>
    “嗯……”婁念帶著點鼻音應了，像是在思考。最終，他選擇放棄，無所謂道：“都差不多?！?/br>
    “……”荀錦堯不言。他想起煞罔魔尊當初劃了婁念一刀，婁念便將煞罔魔尊殺了之后砸了人的雕像。那么現在……婁念會如何待他？

    荀錦堯沒繼續想，抬起眼來，平靜道：“說了不怕便是實話。我客觀與你分析，與你談兩界和平是形勢所需，你剛接管魔界，戰或不戰兩條路，總要挑一條往下走?！?/br>
    “于凡界而言，你奪了煞罔魔尊性命，你若想與正道相戰，帶給正道的威脅絕不下于煞罔魔尊。早在煞罔時期，正道不可能無力抗爭，卻也損失慘重?，F下既有轉機，取勝希望也不及先前明了。理智來看，正道該選不戰?！?/br>
    “當然，總有人心懷仇怨，想與魔界繼續斗個你死我活。巧的是，我與清風宗并不屬于其中一員。因而我才代表清風宗與你協商?！?/br>
    婁念手依舊摁在荀錦堯頸前，未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