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鮮血不斷從他唇中噴出, 沾染他滿半臉，令他更如地獄中爬出的惡鬼。

    惡鬼抓住胸前的劍刃, 愉悅喚：“謝…妄……”

    漆黑的房間, 凌鳴玉倏然猛地睜開眼。

    夢中慘境仿佛仍在眼前，一想起鬼面少年“臨死前”的癲狂神態, 凌鳴玉只覺得寒意直沖發頂。

    “謝妄……”他下意識顫著聲喊 。

    他突然坐起身, 正準備下床去尋。

    忽見床前數步, 一道黑影緩緩收起劍，將一團混亂黑霧收入袖中。

    凌鳴玉雙眼一亮，鞋也沒穿，直接朝黑影撲上去：“謝妄！”

    謝妄緊緊接住少年，黑瞳一睨，房中燭火盡數亮起，照亮房間每個角落，也照亮凌鳴玉蒼白如紙的臉。

    感受到懷中傳來的顫意，謝妄輕聲安撫：“沒事了?！?/br>
    深冬寒冷，他輕柔將懷中人抱起，重新放回床上。

    起身去取屏風掛的衣服時，袍角忽然被一只手攥住——

    “別走……”凌鳴玉目光脆弱，宛如一只誤入兇獸領地被驅逐的麋鹿。

    謝妄心中一痛，仿佛被一柄尖銳的劍狠狠刺入。

    他沒有解釋他只是想取衣服，而是回身，褪下自己厚實的外袍，將凌鳴玉緊緊裹住。

    又單膝跪在凌鳴玉身前，將凌鳴玉雙足揣入他懷中，取過鞋襪抬眸問：“是想要繼續休息，還是起來走走？”

    凌鳴玉都不想，他只知面色蒼白的搖頭：“我害怕?！?/br>
    謝妄目光深邃：“我陪著你?！?/br>
    凌鳴玉這才終于愿意上床，只是左手始終緊攥著謝妄的衣袍，謝妄便合衣在外側躺下。

    房中通明的燭火熄到只剩一盞，隱隱透出些橘黃暖意。

    凌鳴玉平躺了半天，可還是毫無睡意，他問：“我夢境里是誰？”

    “一個魔?！?/br>
    “魔？”凌鳴玉不解道，“他為何會入我夢來，還自稱是你的朋友？”

    凌鳴玉神色難辨，猶豫問道：“你還有魔修朋友？”

    謝妄：“是仇人?！?/br>
    “仇人？”雖然不知道謝妄為何會和夢境中的瘋子有牽連，但仇人比朋友好多了。

    “這樣說來，那瘋子說的話就不能信了?！绷桫Q玉自顧自道。

    “他說什么？”謝妄黑瞳中閃過暗芒。

    凌鳴玉不甚在意道：“他告訴我說，你是魔?！?/br>
    凌鳴玉說完自己都覺得好笑，于是扯了扯唇角，伸手抱住了謝妄的手臂。

    “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撒謊，”凌鳴玉努力轉了轉腦子，根據二人的關系得出結論，“大概是想挑撥我們之間的感情吧?！?/br>
    謝妄不動聲色道：“你信嗎？”

    “我自然不信！”凌鳴玉幾乎是毫不猶豫答，“你是什么人，我還不清楚嗎？”

    凌鳴玉篤定，像是在堅定信念般：“你不是魔，現在不是，將來也絕不會是?！?/br>
    謝妄眸光微閃：“倘若……”

    他甚至才一開口，便被凌鳴玉激烈打斷：“你這輩子不會和魔修有半點關系！”

    音落瞬間，二人同時緘默。

    “抱歉?！绷桫Q玉意識到自己言辭太過激動，“是我太激動?！?/br>
    “無妨?！敝x妄取出一條墜著方玉的手鏈，為凌鳴玉戴上。

    “這是什么？”凌鳴玉注意力很快被轉移。

    謝妄答：“一塊能識別魔氣的靈玉?！?/br>
    “能識別魔氣？”凌鳴玉來了些興趣，“怎么識別？”

    謝妄：“一旦遇到魔氣，它會變成紅色。帶上它，今后能助你分辨隱藏的魔修?！?/br>
    凌鳴玉如今修為尚淺，無法準確分辨魔修，這手鏈對他十分有用。

    “要是我早知夢境里有魔修，進去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绷桫Q玉狠狠道，“任他把夢境翻過來都找不到我?！?/br>
    凌鳴玉腦補了一下，心中懼意頓減。

    謝妄眼中閃過笑意。

    “不過謝妄…”凌鳴玉疑惑道，“這寶貝是哪里來的??？”

    手鏈、靈劍、功法卷軸，謝妄身上的秘密，似乎遠比他想的還要多。

    謝妄沉默著垂下眼。

    凌鳴玉等著謝妄回答，結果半天都不見謝妄接話，抬頭一看，便見謝妄眼睫垂落，神情哀傷。

    凌鳴玉頓時心中一軟，拉過謝妄慌張道：“若、若是有難言之隱，不說就算了，你千萬不要傷心，我不問了?！?/br>
    謝妄這才應道：“嗯?！?/br>
    仿佛真戳到他傷心處 。

    凌鳴玉心想，這些東西，一定牽扯到謝妄不愿回想的經歷，凌鳴玉很能理解。

    只是，凌鳴玉忽然好奇問：“我爹曾說過謝家有一寶物，十分珍貴，你知道是什么嗎？”

    “知道 ?！敝x妄這次沒有再回避。

    “什么？”凌鳴玉眼前一亮，據說當年謝家，就是靠著這寶物，才迅速發展。

    神劍？功法？靈丹妙藥？

    凌鳴玉正才猜想會是什么，便聽謝妄平靜地解開謎底：“我的天衍之眼?！?/br>
    “天衍之眼？”凌鳴玉看過原著，自然知道天衍之眼是什么，又是何奇珍貴。

    凌鳴玉也早知謝妄眼睛不尋常。

    可是天衍之眼厲害是厲害，畢竟長在謝妄身上，如何又能為謝家、為他人所用？

    除非……

    凌鳴玉冥冥之中覺得背后發涼，本能結束這個話題，不敢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