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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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晉樂安傷也好差不多了,正坐在書房看著書,云逸走了進來, “樂安,薛庭昌傳訊,向我問你的事?!?/br> 晉樂安嘆了口氣,放下書看了他一眼,:他想知道什么直接跟他說吧…” 云逸點了點頭,走到窗邊放了個靈蝶,過了一會兒又轉過頭說道, “他說他想見你…” “讓他來吧?!睍x樂安說完又拿起書看了起來。 ……… 得知晉樂安就是首牌,薛庭昌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他猜測過晉樂安要么是借云逸的手查點事情,要么就是新的子牌,怎么也想不到,晉樂安竟然是首牌… 一想到這個首牌不僅喜歡自己的兒子,還被自己打了一頓,薛庭昌心情就十分復雜,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見一次晉樂安… 當云逸告訴他晉樂安就在薛府對面的歸緣堂時,薛庭昌又是一陣毛骨悚然,他以為晉樂安已經走遠了,萬萬沒想到,這個對自己兒子有企圖的人,竟然在自家門口住了一年多… “薛伯父…”晉樂安看著端著茶盞一臉尷尬的薛庭昌,忍不住喚了一聲。 “???我…”薛庭昌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這算什么事兒,一直以為自己救了他的命,也算是有恩與他,可若按上首牌的頭銜,這就變成了義務,子牌必須無條件服從首牌,可若這首牌看上自己兒子了呢?也必須給嗎? 晉樂安看著他這個樣子,嘆了口氣,“薛伯父,我就是怕您現在這個樣子,才一直瞞著的,我喜歡長鳴,那是我們的事兒,跟這事兒沒關系,我也不會拿首牌的身份壓您…” 聽對方這么說,薛庭昌這才放下心來,嘆了口氣,“我只是沒想到…下一任首牌,竟然是大哥的兒子…” “你可知晉家當年為何被滅了門?”薛庭昌抬頭問道。 “大概知道一點…”晉樂安點了點頭。 薛庭昌點了點頭,回想起當年的事,長嘆一口氣… “我跟你爹是在齊云山上認識的,我,你爹、還有淮清,我們三個人還結為了異姓兄弟,你爹是我們的老大,我們三個度過了一段很快樂的日子,我們通過了墨牌的選拔,你爹更是成了首牌…”薛庭昌含著回想著當年的事。 “后來我們回家接手了家里的事業,淮清孤身一人便跟了我。都傳那時太傅與太子交好,確實是這樣,大哥那時見太子賢明,為國為民,時而還會開倉放糧救濟災民,覺得他將來一定是個賢王,便起了輔佐的心。直到有一次…有一次淮清去江南求藥,見太子強搶一女子,等淮清追過去的時候,那女子已經…” 薛庭昌講到這里,搖了搖頭,也替那女子惋惜,“那女子幾乎暈死過去,后來淮清救了她,將這事告訴了我跟大哥,我跟大哥起初還不信,去查了太子的事,發現這人表面披著賢明的圣衣,實則污穢不堪,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曾經還虐死過一個宮女?!?/br> “大哥發現自己跟錯了人,便起了反心,沒想到太子一直都不信任他,當初假裝信任,也不過是為了找個墊背的。一直讓大哥辦事,不過是讓弒君的事情都粘有大哥的影子,不管成不成功,隨便一查都是死罪。那時已經進退兩難,大哥自知死期將至,為了跟我們撇清關系,將罪責都攔在了自己身上,晉家查出的丹青,是他自己放的…”薛庭昌說道這里,便閉了眼,眼角溢出些許水漬。 “那陸巖…”晉樂安皺了皺眉, “陸巖?他不過是晉家的一個伙夫,是個孤兒,不知被誰打了丟到了河里,我跟大哥救的他,將他留在了府內,后來大哥出事后,就將他們遣散了…” 晉樂安皺眉想了一會兒,起身去桌邊拿過一張圖紙遞給了薛庭昌,“您看看,見過嗎?” 薛庭昌接過圖紙打開一看,是狼疾斬,他仔細的看了看,又搖了搖頭,“沒見過…” 晉樂安看著若無其事的薛庭昌,沉思了一會兒,又問道,“您看著這圖紙,有沒有什么感覺?” 薛庭昌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就一張圖紙能有什么感覺?這刀我確實沒見過,這上面說了是殺神殺妖的,可你想想,現在這世界哪有鬼神一說,你見過?” 晉樂安這下徹底沉默了,他這才發現不管是云逸宋清澤乃至沈辭拿著這張圖紙,都沒什么異樣,況且那天晚上在薛家,就算是自己一時大意,薛長鳴也不可能毫無察覺。而自己僅僅是看一眼就會心跳加速難以呼吸,這刀…就像是專門為他而造的… “我知道了,伯父您沒什么事的話…就回去吧…”晉樂安點了點頭,站了起來。 對方下了逐客令,薛庭昌也不好久呆,站起來正準備走出房門的時候,回過頭看著晉樂安,”樂安,我是子牌,但我也是一個父親,我希望我的兒子能像正常男子一樣成家立業…你明白吧?” 晉樂安呼吸一簇,還是點頭應了一聲,“我明白,以后我不會纏著他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薛庭昌這才滿意的回府了。 此時,昏迷兩日的薛長鳴也醒了過來。 第六十八章 對不起,這里,臟了。 薛長鳴緩緩睜眼,見自己的娘親坐在旁邊擦拭眼淚,而自己的妻子站在娘親身后神情復雜的看著他。 “醒了,娘,長鳴醒了…”趙靈韻見薛長鳴醒了,眼睛一亮。 “游兒醒了,渴不渴?餓不餓?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薛母關切的問道。 薛長鳴看了他們一眼,昏迷前父親的責打還歷歷在目,他掙扎著爬起來,抓著母親的手問道:“娘,我睡了多久?樂安呢?他怎么樣了?” 聽薛長鳴一醒來就問晉樂安,趙靈韻眼底閃過一絲苦澀,轉頭出了門。 “你睡了兩日,游兒,餓了嗎?要不要喝點粥?” 見母親含糊其辭,薛長鳴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他緊緊抓住母親的手,重復了一遍,“娘,樂安呢?他在哪里?” 薛母猶豫再三,還是說了實話,“他前日就走了…” 走了?薛長鳴眼里的光一點點暗下去,他放開薛母的手,躺回去閉上了眼。 也對,他說過,日后,再也不見… “游兒,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有沒有想吃什么?娘做了桂花糕,你要不去吃一點?”薛母見薛長鳴這個樣子擔心的不行。 薛長鳴緩緩的搖了搖頭。 “不吃嗎?你以前最愛吃桂花糕了…”薛母一臉疑惑,以前兒子不管怎么樣,拿點好吃的哄哄就好了,現在卻跟變了個人一樣。 “不愛了…”薛長鳴喉嚨動了動,聲音十分沙啞。 “哎,好,你再歇息歇息,娘先出去了…”大抵是晉樂安走了一時接受不了,薛母決定讓他一個人冷靜冷靜,說不定過兩天就好了。 關門聲想起,薛長鳴躺在床上,抬起右臂遮住了眼睛,外面的光,太亮了… 過了一會兒,薛長鳴忽然想到什么,他掙扎著爬起來,喚來了下人… “拿去丟掉?!毖﹂L鳴坐在桌邊,一臉淡漠的指了指那些幼時愛玩的玩具。 “???少…少爺,這些都丟掉?”來人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要知自家公子這屋里的東西可從來不許別人碰的,多瞧一眼也不行,跟寶似的,怎么今日突然讓他們丟掉。 薛長鳴沒有回答,冷冷的撇了他一眼。 “哦,好好,丟掉…”下人也是個識眼色的人,趕緊將屋子里的東西分批打包… 薛長鳴正低頭喝了一口茶,見一個下人拿了一個錦盒正準備丟出去, “等等…”薛長鳴攔住了他,將錦盒拿了過來。 “少爺?” 薛長鳴將錦盒打開,里面是十六歲生辰時晉樂安送他的玉墜,將玉墜取出來戴在了脖子上,塞進了衣服里,放在了心口的位置。 薛長鳴拍了拍心口,將錦盒丟給了下人。 趙靈韻跟薛母在遠處看著薛長鳴房里來來往往的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 趙靈韻猶豫再三,轉頭對薛母說道,“娘,我有些話想與你跟爹說…” 書房 薛庭昌剛坐下沒一會兒,就見薛母跟趙靈韻走了進來。 “玉笙,靈韻,你們怎么來了?”薛庭昌疲憊的捏了捏眉心。 “靈韻說有事與我們講…”薛母走過來為薛庭昌揉了揉太陽xue,柔和的說著話。 在一邊的趙靈韻忽然跪了下去,將薛庭昌嚇了一跳,他皺了皺眉,“靈韻你這是做什么?” “靈韻,有什么話好好說,快起來?!毖δ敢姞钰s緊過去將趙靈韻拉起來。 趙靈韻不應,還是死死跪著不起來,看著他們紅了眼,誠懇的說著,“爹,娘,我們…放了長鳴吧…” “你說什么?”薛庭昌皺著眉看著她。 “我知道這句話不該我一個晚輩來講,但我看著長鳴現在這個樣子,實在是…于心不忍。在京城的這一年,你們隔得遠,可我卻瞧得真切,這一年他開不開心快不快樂我都知道,我也明白他不愛我,他愛的是晉樂安,所以我們放過他吧…” “這樁婚事本就是一場鬧劇,硬生生將我們綁在了一起,如今我們已經結了婚,就算合離也跟欺君搭不上關系…” “靈韻,你這是什么話,你是他的妻子是我們的兒媳,怎么能說離就離…”薛母在一旁勸道。 “娘,其實…”趙靈韻猶豫再三,還是決定說出來,“其實我們…從未有過夫妻之實…” 薛母倒退一步,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趙靈韻,“從未?” “從未?!壁w靈韻堅定道,“長鳴愛的人不是我,硬將我倆綁一塊兒屬實不合適,我也有了心儀之人,所以懇求爹娘…放了他也放過我吧,這一年他日日心不在焉,夜夜叫著晉樂安的名字驚醒,我看著也難受…” 薛母聽到這里,坐在椅子上紅著眼說不出話來。 “這事我再想想,你先出去吧…”薛庭昌捏了捏眉心。 趙靈韻還想說什么,見薛庭昌轉過身去顯然不想再聽她說話,只好退了出去。 趙靈韻退出去后,薛庭昌走過來將薛母擁在懷里,頭埋在她的肩頸。 “玉笙,我真的…做錯了嗎?” 薛母沒有回答,眼含著淚水看著窗外的白云,抬起手在他的后背順撫著。 過了半晌,一個下人急匆匆跑進書房。 “老爺,夫人,少爺…少爺他上房頂了…” 薛庭昌一愣,薛長鳴一身傷怎么上房頂的暫且不說,他上去干什么? 薛父薛母趕緊跑到院子里,見薛長鳴坐在屋頂,原本愈合的傷口也已經裂開,紅色的血從的白色的中衣里滲了出來,看著很是扎眼,他好像不知道痛一般,仰著頭閉著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原本炙熱的白駒從天上撒下來,打身上卻感受不到一絲溫度。 薛長鳴睜開眼,抬起手遮擋住了那刺眼的陽光,恍惚間從指縫中看見天上滑過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鷹,它高昂著頭,是那么的自由,那么的不羈… 他好像看見一個少年,那個少年指著花燈對心愛的人說,“我想像鷹一樣,飛得更高看的更遠,我想做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想保護爹爹,保護娘親,還有你…” 他說:“我希望爹爹娘親身體健康,我希望薛府所有人、齊云山上所有人都平安喜樂,我還希望,我還希望晉樂安一輩子都平安順遂,事事如意…” 他說:“你身著婚服的樣子一定很好看,嘿,其實我更想看你鳳冠霞帔的樣子,若你不愿也沒關系,反正成了親我就可以把你名字寫進我家族譜,怎樣你就是我薛長鳴的人…” 他說:”不管怎么樣,我們都要一直在一起…” 終究是…黃粱一夢… 如今…夢醒了… 少爺、孝子、丈夫、良臣,任何一個身份都那么的身不由己,它們是枷鎖,是束縛,捆住了他的雙翼,捂住了他的耳朵,蒙住了他的雙眼,扼住了他的咽喉。 他逃不開、聽不見、看不清也道不明… 薛長鳴低頭看著院子里的人,看著他的父母,看著他的妻子,看著那群焦急的下人,低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