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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高女子的地位是若曦此次出行才開始考慮的事。從前她只想過好自己的生活,可這一路看多了男人們賣妻賣女,回想起若蘭因為無法擺脫父命和家族的桎梏,終在男人的后宅郁郁而終,她更加感受到了一種同為女子的悲哀。 她如今有了康熙在背后,也算有了一點點小小的底氣。 只是在她離開后,李德全支支吾吾地問道:“萬歲爺,您答應五公主的事……歷朝歷代都沒有女子出外為官的,祖宗規矩那……” 康熙卻不甚在意。若他真是循規蹈矩的人,也就不會讓洋人來測算歷法,企圖推翻舊的歷法破格使用新的歷法了。 雖然此事還未有結果,但能有此行動就證明了康熙并不是一個墨守成規的人。 果然,李德全聽他道:“民間有句俗話,秤砣雖小,能壓千斤。朝廷每年都要向外邦貢獻萬萬兩真金白銀去買火器,若是有朝一日,萬萬兩銀子買不來火器,那我大清難道還要因為小小火器向人俯首稱臣嗎?在朕看來,只要能助朕解決此事,無論男女,都是可用之人!” 雖然是看在她的面上才答應給能解決此事的人賜個官位,但更多的是考慮到將有才能的人都留在朝中。 “萬歲爺英明!”李德全聽主子如此說,也就規矩地退到了一邊。 說完此事,男人唇角又微微翹起,手不停地撥弄那個“傷眼”的插瓶:“你來瞧,這花插得如何?” 李德全有些為難,在他多年的審美中這插瓶色彩既不和諧也不平衡,委實算不上什么好的作品。 不過想想,雖然這花瓶送來時他不在,但能在萬歲爺屋里擺上這么一個難看的插瓶還不被萬歲爺扔出去的人數來數去也就那么一個,于是他昧著良心大大地夸贊了一番。 康熙也哈哈大笑,只不過卻不是因為他的夸贊。 “你這老貨,是看朕縱這那小丫頭你才違心夸贊的吧?”男人戲謔道:“這插瓶明明很難看。小丫頭為了讓朕不再憂思,故意弄了來戲弄朕的呢?!?/br> 康熙之所以知道是因為他曾經見過她宮里自己插的花瓶,那可沒有一個是如此這般恨不得園中所有顏色的花都放進這一個瓶中。 擺弄了一會他才珍惜地移到一邊,重又拿起書本開始細看。 圖琛復命后只稍歇了一會,就又帶著人出去了,只不過這一次他是悄悄地來悄悄而去,且是去執行一項秘密任務。 兩日后,康熙叫來了少女:“可想和皇阿瑪一起出去轉轉?”說著伸手放到了她的眼前。 李德全在外早就備好了馬車,只等二人說定即刻便可出發。 若曦早就想出去了,只是礙于特殊時期才沒有成行:“自然!” 此刻她看著眼前男人的這只手,手掌寬大,指尖和側腹因為常年握筆有微微的繭子,可是卻讓人輕易就能感受到他傳遞出的那種讓人無比安心的感覺。 若曦不知道尋常人家的父女是怎么相處的,此刻她只想享受父親這個兼具神秘和威嚴的角色帶給她的安全感和歸屬感。 于是她將小手輕輕放進了男人的掌心,感受到男人幾乎是立刻就握緊了她得手,若曦眉眼彎彎地問道:“咱們要去哪里???” “去……”康熙賣了個彎子:“去‘釣魚’!”語氣既有自信又有一股難以察覺的怒氣。 若曦立刻明白了這不是一趟單純的出游。 “怕嗎?”男人輕揉捏她的手:“這次出游可能不會太平?!?/br> 若曦搖搖頭,也回握住他:“有能力父親解憂大概是每一個子女的榮幸?!?/br> 康熙也不知怎么的,這一趟他完全可以不帶若曦,就算要誘敵上鉤,他也完全可以找個別的什么人隨同他一起去。 可他就想讓他的小五看看他的胸有成竹,看著他是如何將那些心存反意的亂臣賊子一一拿下,看著他如何守住大清的江山。 他想自己如今變得可真幼稚,就像是初識情愛的毛頭小子,哪怕自己心愛的姑娘尚不知曉,也要先向她展示自己的能力,就如同一只迫不及待想雌孔雀展示尾羽的雄孔雀一樣。 火熱、好奇、急切又有些禁忌的刺激……這種新奇的感覺令他如此著迷。他不禁笑出了聲。 “皇阿瑪?”被他不停揉捏小手的少女有些疑惑地搖了搖兩人交握的手喚回他的思緒。 他猛然將她拉近,手臂原想挽住她的腰肢,想了想又繞去搭在了她的肩上。 罷了,還不到時候,嚇到她了就不好了。再者,如今不再宮里,她已經夠引人注目了,還是等以后吧…… 只是他心里仍是無奈地嘆了口氣。 “嘚嘚——”馬蹄踏在磚石鋪就的街道上,發出清脆的聲音。 若曦從沒有逛過清河城,除了那天慌亂中隨意進了那家成衣店想買件衣裳掩飾一番。此刻她正好奇地盯著外面看個不停。 見她是真的一點也不怕不擔心,康熙心頭一時激動,一時滿足。 “在看什么?”他假裝好奇的模樣俯身湊到她的耳邊問道。 聲音快速地由遠及近,等到她準備回答轉過頭時,男人火熱的鼻息已經噴灑在了她的脖頸和耳后。 有點癢。若曦控制住了想要伸手去撫平那種熱熱的癢意的沖動,用最小的勁咽下喉頭攢住的那口氣:“就是有些好奇他們都是怎么做買賣的?!?/br> 說完視線再次控制不住地落在近在咫尺的那個堅毅的側臉上。 他的額角有一點點青筋露出,眉頭因為cao心國事總是皺起而留下了輕微的褶痕,鼻梁高挺,下巴還有些細微的胡茬,眼底總有一種深不可測的神秘和威嚴…… 他真是一個極富魅力的男人,這種魅力不只是源于他的人格,也源于他的相貌。難怪后宮中那么多的女人天天旁敲側擊收買李德全,只為了能見他一面。 突然,意識到自己在想什么的若曦猛地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視線。 男人有些得意,也有些遺憾,過了一會才問道:“準備好了嗎?咱們該下去露露臉了?!闭f完又將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只是這一次少女卻沒有順從地將手交給他,而是自顧掀開車簾跳下了馬車,臨了還站在下面喊車里還在兀自出神氣惱的男人。 康熙隨著她的喊聲跳下了馬車,再次不顧她那小小的掙扎牽住了她。 父女兩就這么一路高調地買遍了整條街。有時為了逗一逗她,男人還會故作為難地說一句:“這東西咱們不是已經買過相似的了嗎?要不這個就算了吧?!?/br> 若曦只當他是為了引出暗處的人而做的,每每遇見他推辭都會拽住他的袖子好一通撒嬌哀求。 如此一番下來,若曦覺得自己累得夠嗆,簡直比正經買東西的時候還要費力。所以在暗處埋伏的人手跳出來了之后,若曦倒真是松了口氣。 一群黑衣蒙面的人跳出來后,街上往來如織的人瞬間就跑了個精光。這群人也不多話,手中鋼刀揮得人眼花繚亂。 康熙在帶著若曦在街上轉時就假作不耐煩,以跟著的人礙手礙腳為由將人全都遣走了。是以這會他只能暫時孤身抵擋,將少女密不透風地護在身后。 若曦知道此時不是逞能的時候,指揮這場刺殺的人還沒有現身,還不能將康熙安排的人叫出來,因此她也裝作滿臉驚恐地躲在男人身后。 二人邊躲便退,很快便逼近了墻角,退無可退。而許是以為萬無一失,指揮刺殺的人終于出現了。 康熙目光一凝:就是現在! “來人!”他揚聲喊道。 話音才落,以圖琛為首的御前近衛共二十二人眨眼間就出現在了那群黑衣蒙面的人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