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沒有工錢，但管飯還管住，完了還給房子，總歸比維佳老爺們的支票廠好太多了。

    反正現在有錢也沒地方花，在工友會的動員下，聚居地中的大多數工人都加入到了施工隊中，一些身體素質不錯的市民也參與了進來。

    與此同時，聚居地的改造計劃也正式啟動了。

    聯盟銀行向巨石城新當局提供了一筆5億銀幣的專項貸款，這筆錢將全部用于聚居地的住房改造。

    根據聯盟統計到的數據，巨石城有超過二十萬人，居住在污水橫流且漏風的窩棚里。

    巨壁外的貧民窟里，還生活著近十幾萬成分復雜的幸存者，這些人同樣需要統一的安置。

    新當局將在聯盟的支持下建造一批由混凝土預制板搭建的公寓樓，同時拓寬幾個主要交通干道。

    這是聚居地內。

    而在聚居地之外，聯盟也做了相應的規劃。

    楚光打算從北郊菱湖濕地公園到巨石城附近的地下交通線路中，挑選一條相對安全且便捷的路線進行清理和修復。

    日后巨石城到曙光城的通勤時間將縮短到兩小時以內，并且不會再有掠奪者sao擾。

    聯盟還會把電線也接到巨石城那邊去，將位于河谷行省的四座聚居地并入一個電網！

    一個由核聚變供能的電網！

    巨石城的未來還是很光明的。

    這里有數量龐大的熟練工人和工程師，有完善的基礎設施和生產資料，完全能夠成為聯盟最大的加工業、制造業中心，并與作為原料生產基地、重工業中心的黎明城形成一條閉環。

    實體經濟產生的財富會催生出一批第三產業——真正服務于勞動者的第三產業。

    夜之女王酒吧的vip包廂大概是成為歷史了，但巨石城的居民會得到所有人都能去的起的酒吧、圖書館和電影院……

    “尊敬的清泉市之主，聯盟的管理者，很高興見到您！”

    巨石軍工大廈，頂樓的停機坪上停著一架龐大的虎鯨運輸機，旁邊站著一列全副武裝的士兵。

    看著迎面走來的楚光，伊伯斯的臉上帶著陽光燦爛的笑容，伸著右手走上前去，與他用力地握了握。

    “……終于見到您了，我對今天的會面感到榮幸至極，尤其是我在你的身上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br>
    打開了動力裝甲頭盔的面罩，聽到這句意料之外的寒暄，楚光饒有興趣地抬了下眉毛。

    “誰？”

    伊伯斯笑著說道。

    “房明先生總提起的那個人！”

    “它的設計者？”

    “嗯，”伊伯斯點了點頭，贊許地說道，“你們身上都有類似的影子，但其實你們完全不同?！?/br>
    楚光不在意地說道。

    “那正常了，你很難在這個世界上找到完全相同的兩個人?！?/br>
    雖然404號避難所的小玩家們已經把這座巨石城踏遍了，但這卻是楚光第一次來到這座聚居地。

    而他這次來的目的也很明確——是為了一樣東西。

    一樣他必須拿到手上的東西。

    伊伯斯笑著松開了手。

    “可能正是出于這種顧慮，它才讓我保持距離觀察你們，控制接觸的節奏……其實很早之前，你就得到了它的認可，但光認可其實沒什么用，它有自己的使命和規則?！?/br>
    從小柒那兒已經聽說了房明的事情，楚光對他的說辭并沒有感到太意外。

    “它是對的，廢土上不要輕易相信任何人。而且有些事情注定只能由巨石城的居民們自己去做，在他們徹底拋棄舊的秩序之前，誰也幫不了他們?！?/br>
    伊伯斯幽幽嘆了口氣。

    “是嗎？但我覺得或許會有更高效的做法，可能這就是我和房明先生的差距吧?！?/br>
    比如——

    把那群蠢豬直接突突了。

    這其實不是很難。

    但那位大人就是邁不過去那個坎兒。

    即便自己暗示過它，可以替它巧妙地做成這件事情，就像把那個殺手大切八塊丟進下水道里一樣處理掉那些貴族們，反正它早就對那些沒有創意的“客戶”不爽了。

    但遺憾的是，它拒絕了。

    楚光看著面帶笑容的伊伯斯，總覺得他的笑容有些怪異，但又說不上怪異在哪。

    “房明是ai，你又是什么？”

    “它是無形的ai，而我是有形的……”

    伊伯斯用指頭點了點自己的左胸心臟的位置，接著微微笑著再次伸出了右手。

    “重新自我介紹一下，巨石城軍工的董事長兼總裁伊伯斯，一名通用型仿生人，由房明設計。原本我應該服務于黑卡居民，畢竟他們買下了我，但現在巨石大廈崩塌了，理論上我自由了?！?/br>
    ai設計的具有獨立“人格”的ai？

    這么做有什么意義嗎？

    楚光微微愣了下，不過并沒有表現在臉上，干凈利落地伸出右手。

    “楚光。順便一提，你看起來就像個人一樣?！?/br>
    聽說設計者會把自己的一部分“人格”映射到設計的ai上，但他總感覺這位比房明似乎更像人一點。

    至少話更多。

    伊伯斯笑了笑說。

    “那是您的錯覺，有生有死才是人，比如我尊敬的父親……房明先生才能算是人，而我只不過是它為了排解無聊和寂寞，并且順應內城居民的要求做出來的玩具?！?/br>
    “我的ai核心已經工作了一百多年，早就過了該報廢的期限，多少會有些不正常。如果我說了什么奇怪的話，不要太驚訝?！?/br>
    頓了頓，伊伯斯忽然看向了自己身后——那位帶著漆黑色鏡面、胸甲上刻著x-16編號的仿生人。

    “順便介紹一下，這位是x-16，巨石軍工最近幾年的杰作——通用型仿生人。它可以執行多種任務，作為對已經報廢的x-15的替換，用你們人類的概念理解，它就像我的女兒一樣?！?/br>
    楚光從她身上感覺到了和天琴類似的氣息，不過單論戰斗力而言，恐怕沒有天琴厲害。

    畢竟在實戰中，那家伙殲滅了一支百人傭兵隊，而目前x-16的戰績還是未知。

    楚光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

    “巨石城能生產ai核心？”

    “ai核心是一種可以像鐵礦一樣從城市里挖出來的東西，修復的難度并不大，我們偶爾就能從傭兵的手上買到一些，用那些塑料片?！?/br>
    伊伯斯微笑著看著楚光，繼續說道。

    “說正事兒吧，包括我，x-16，以及巨石軍工的一切……現在都歸你了。謝天謝地，這兒總算是變天了。不知從哪一年開始，我們的工程師和設計師就玩不出什么新花樣了，也許到了你們手上會有不一樣的變化?！?/br>
    他之所以想把那些沒用的廢物都突突了，最大的原因就是因為對那些不思進取的家伙感到了厭倦和無聊。

    一個最典型的例子。

    x-2雄蜂突擊步槍本來還有個叫x-3的改進型，縮短了機匣，并改成了無彈殼設計。

    然而更先進的x-3，卻并沒有將老舊的x-2取代。

    表面的原因很簡單，x-2的產量更高、成本更便宜、且性能更穩定，但這背后更深層的原因則是，巨石城本質上是一個封閉且停滯的社會，沒有向外擴張的動力，也沒有自我革新的動力——無論是內生動力還是外生動力。

    如果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就跟別指望ai能想明白這個問題了，這些武器事實上也是人類工程師設計的，ai只是在行政層面做了些輔助的工作。

    參照著舊時代的標準，他讓手下的工程師們，自娛自樂地將x系列的仿生人改進了一代又一代。

    至于武器的研發，在巨石軍工的股東們覺得夠用之后便徹底暫停了。

    就算有所改進，也是朝著降本增效的方向微調。

    民兵團偶爾會從浪潮中回收一些進化體，交給巨石軍工分析那些戰前設備的結構和設計思路。但他們幾乎不會像戰后重建委員會那個時代，主動派出部隊探索市中心的母巢。

    而聯盟截然不同。

    他們明明連自保都成問題，但仍然會持之以恒地派人主動探索市中心！即便他們做的很緩慢，很笨拙，還要照顧一群豬玀們的自尊心，但他們確實在做這件事情！

    他從這些藍外套們的身上看見了他期望的轉機！

    處理掉了那些拖后腿的豬玀們，巨石軍工的前途前所未有的光明！

    啊……

    知性插件在燃燒！

    cpu上的電流一陣澎湃，伊伯斯忽然想到了什么，拍了下自己的后腦勺。

    “啊，對了，x-16你拿去用吧，正好你也缺個仿生人保鏢。修理它的時候，我剛好又產生了一些新的想法……關于x-17的想法?！?/br>
    不等楚光回答，伊伯斯的臉上露出一絲使壞的笑容。

    “需要我幫你裝一些額外的插件嗎？通用型仿生人的功能比你想象中的還要全面，可以裝很多實用的東西，而且使用場景不只是在室外，還有室內?！?/br>
    楚光起初沒聽懂他在說什么，但對上他那意味深長的眼神，一瞬間就秒懂了，也因此差點兒沒被唾沫給嗆到。

    “……不必了?！?/br>
    看著表情略有些狼狽的楚光，伊伯斯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失望。

    “我還以為你們這些老冰棍兒會感興趣呢……你聽說過嗎？我可是調查過的，繁榮紀元最暢銷的仿生人不是通用型，也不是軍用型，而是作為‘性偶’的伴侶型！”

    楚光：“……”

    這是什么賽博設定！

    不過其實想想也正常。

    理想城能看到繁榮紀元的影子，那個時代的人們恐怕會比企業的公民更隨心所欲，每個人都是一把奇形怪狀的鑰匙和鎖。

    傳統的家庭恐怕很難容下兩個信息量多到爆炸的靈魂，人們每天吵架的話題除了“吃什么”、“看什么”之外，恐怕還得加上“用什么型號的義體”、“要不要去火星旅行”。

    太難湊合了。

    相比之下，紙片人明顯更省事兒，完全忠誠于購買者，并且不只是外觀能自定義，連種類都五花八門。

    “……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