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歸來之日竟是成親之時
圣上賜婚一事已經傳的沸沸揚揚,這些時日京城各處皆是對這位沉寂已久的戚元郡主的議論之聲。 “戚元郡主啊,命是真好,雖是俞后入宮前所生,但那時宮里沒有公主,圣上便拿她當公主一樣養在身邊,你可知當年她有多受圣上寵愛,那排場那氣派,竟是連皇子都比不上她?!?/br> “是啊,雖說幾年前那事……嗨,不過如今立了大功,圣上哪里還會計較這些,你們看御賜的那五位郡馬爺,各個說是人中龍鳳也不為過?!?/br> “且說那沉簡珩沉大人,年紀輕輕身居正二品左督御史,京中貴女排著隊想要嫁給他。前些日子劉尚書的女兒堵了他的馬車,哭的梨花帶雨求他不要成親,鬧了半日,可惜這一腔情誼終是落了空啊?!?/br> “只是聽說戚元郡主自幼暴虐成性,近幾年在邊關染血無數,愈發變本加厲,傳聞她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嗜好,便是在這情事上喜愛鞭打男侍,百般挫磨……唉,真真是可惜啊?!?/br> …… 一輛看上去極為普通的馬車從城門外駛進來,穿過喧鬧的市井,后面遠遠跟著一列騎衛保護。 旁側騎馬隨行的福安眼瞅著馬車半掀起的簾子突的放了下來,心中咯噔一下,稍稍夾緊馬,靠近馬車車窗,急急勸道:“郡主,您千萬別放在心上,奴婢這就讓人將這些妄論您的無知小兒抓起來?!?/br> 馬車內十分寬敞,安置了軟塌、小桌和八寶盒,戚笈卿倚在軟塌上,聞聲回神,咬著雁籮剝好遞來的鹽津核桃仁,興致索然道:“瑣碎之言罷了,你若是真抓了人,那可就徹徹底底坐實本郡主暴虐的名聲了?!?/br> 福安這才松口氣,摸著鼻尖諂媚道:“郡主心胸寬廣,奴婢佩服?!?/br> 戚笈卿哂笑著搖搖頭,想起一事,問:“這一路上快馬加鞭,可是京中有何要事?” 福安一顆心立即提了起來,勉力鎮定道:“是有些要緊事……” 戚笈卿聽得出福安的吞吞吐吐,嘖了一聲,猜測道:“莫不是我那郡主府已經建好,圣上等不及要給我一個驚喜吧?!?/br> 福安慢慢咳了一聲,拿袖擦擦額頭上的冷汗,隨后一副被拆穿的語氣道:“嗨,郡主您果然聰慧過人,圣上親自改的圖紙,命工匠們日夜趕工修建郡主府,費了這么些心血,為的就是給您一個驚喜……” “這些年圣上還是沒變,以前他得了什么稀罕寶貝想送給我,不管我在哪,非得讓宮人們把我拉過來,親眼見著我高高興興的收下才肯放我走?!?/br> 戚笈卿想起以前趣事,唇角露出些許笑容。 福安松了一口氣,趁勢道:“郡主,您待會見著圣上可別戳穿嘍,好歹給圣上捧捧場啊。圣上近日里為國事煩憂,終于尋了一點樂子,您啊將就著圣上,隨他弄去罷?!?/br> 馬車內的人咬了顆果子,含糊罵道:“我說也就罷了,你也跟著排遣圣上,小心我告訴圣上,看他不抽你鞭子?!?。 “嗨,郡主大人大量,您可千萬別把奴婢賣嘍?!?/br> 說笑間,馬車已經到了宮門外。 福安親自扶著戚笈卿下馬車,笑瞇瞇對身后隨侍的雁籮道:“雁籮姑娘,吳總管正在郡主府等你,你先過去交接吧,郡主交給灑家就行了?!?/br> 雁籮猶疑著看向自家主子,戚笈卿沒做他想,點頭:“你先去罷,我一會約莫要與圣上一同過去?!?/br> 等到雁籮帶著馬車揚長而去,福安放了心,笑著彎腰伸了個禮:“郡主,請吧?!?/br> 二人行至南央宮,跨入正門,拐了一個彎便到了西暖閣,福安停下來,道:“圣上在里面呢,您進去吧,奴婢在外面守著?!?/br> 戚笈卿瞧著門內隱約可見的身影,神情恍惚了一瞬,深吸一口氣后,抬腿跨入閣內。 西暖閣內沒有閑雜人等,靜悄悄的,只有案前那一尊貴之人執筆落在宣紙上的細微聲響。 一旁小巧的紫玉香爐冉冉升起云紋般的薄煙,繚繚散開。 戚笈卿單膝跪下,朝尊貴的天子行君臣禮:“罪臣戚元參見圣上?!?/br> 成帝早已放下筆,注視著眼前自幼金鑲玉裹養在身邊,如今卻浸染著殺伐決斷之氣的女子,神情微微動容。 他下案親自扶起戚笈卿,開口甚是不滿:“戚元,寡人早已免你罪責,如今你是功臣,切不可再胡言亂語?!?/br> 說完才嘆了一聲:“五年了,你……你終是長大了?!?/br> 五年未見,成帝的兩鬢已添了絲縷白發,戚笈卿垂下眼瞼,掩去染上濕氣的眼角。 雖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可無論如何,這位帝王待她,確實是極好的。 她略一思索,再次跪下,徑直懇求道:“能得圣上恩賜,再回京城,戚元心中感激不盡,只是戚元此生不愿將就,只想找一個心儀的男子……” “戚元,不可胡鬧?!?/br> 成帝打斷她,目光一沉,有些不悅:“可還記得寡人當年如何教導你的?你若想往上走,情愛便最是無用之物,歷經當年之事,寡人以為你早就該想明白了?!?/br> 戚笈卿終究不再是當年那個莽撞直言的小郡主了,她抿起唇角,不再言語。 扶起她的人轉身坐回案邊,閉了閉眼,愈發下定決心:“福安?!?/br> 福安應聲走進來,答道:“圣上,衣服已經備好了?!?/br> 成帝點頭:“帶郡主去沐浴更衣?!?/br> 戚笈卿被帶到幼時居住的長安宮,三兩下人進進出出,為她準備熱湯的一干物品。大捧大捧的新鮮玫瑰花瓣傾盆倒入偏殿的浴池之中。 她看著頭疼,擰眉對福安道:“開府而已,何至于如此隆重?!?/br> 福安訕訕道:“是皇后娘娘聽說您回來,親自為您做了新衣服,郡主您就別辜負皇后娘娘的一片心意了?!?/br> “皇后?”戚笈卿不再抱怨,默默走入偏殿,兩名侍女站在一旁,她已不習慣有人服侍,揮手讓人退下。 屏風后的玉榻上擺著一件極為精美的郡主華服,以暗紅為底色,袖邊繡著象征著尊貴身份的金色流紋,從衣擺處往上以絢麗的鮮紅和柔和的淺銀絲線纏繞繡起大片大片的盛放的牡丹花,綿延向上瑰麗無邊。 戚笈卿撫摸著華服上的針腳,果真是俞后擅長的繡法,幼時那段安逸舒適的時光似乎就要浮現在眼前。 她垂下眼瞼,面色很淡,隨后開始寬衣。 束身武袍被利索的褪下,落在腳邊,隨即是里衣、小褲及貼身衣物。 最后她赤裸著踏進木桶,揚起濕潤的臉龐,伸手撩起水中浮沉的無數花瓣,水珠順著她修長的脖頸滑過微微凸起的鎖骨、飽滿的rufang。 戚笈卿常年征戰在外,渾身傷痕無數,肌膚不像尋常的閨中貴女膚如凝脂,是常年風吹日曬后自然的小麥色,多處布滿交雜的淺色疤痕,甚是粗糙。 唯有這一對rufang,常年掩在里衣內,rou質緊實,滑膩挺翹,一點茱萸點綴其上,白里透紅,誘人采摘。 水珠順著她的細腰滑入池中,戚笈卿忽然想起圣上賜婚的那五位郡馬爺,眉頭緊皺,頭疼不已。 于婚事上妥協不過是權宜之計,雖然父親的話有些道理,但他終究不明白自己的難處,她再蠢也不會把自己從一個火坑推進另一個火坑,白白犧牲自己。 總歸她回了京城,此事不急于一時,日后她總有法子讓圣上收回圣旨。 沐浴過后,戚笈卿跨出木桶,撈起衣架上的帕子擦拭,她彎下腰,臀部繃緊,翹而有彈性,雙腿修長,因常年練武沒有一絲贅rou,形成誘人的弧線。 她赤腳走向床邊,一層覆一層,有些鄭重的穿上這身尊貴而華美的衣服。 出來時,福安正帶著兩個嬤嬤候著,看過來不禁呆愣,連連夸贊道:“郡主果真是天資絕色……快,快給郡主梳頭,上妝?!?/br> 兩個嬤嬤搗鼓了好些時候,繁重的頭飾把戚笈卿折騰的頭昏腦脹。 最終是福安扶著行動不便的戚笈卿出宮上轎,昏昏欲睡的她抽空瞟了一眼,轎子上纏繞著紅色絲綢,鮮紅的過于喜氣,腦中閃過一絲疑竇,身形一頓,卻被福安技巧性的推進轎子里。 外面福安捏著嗓子喊道:“起轎,郡主府——” 出了皇宮,轎子后面跟著等候多時的幾列人馬,身著紅服,打鑼敲鼓,吹起悠揚歡快的曲調。 戚笈卿漸漸睜大眼,總算反應過來,身上這件俞后親自繡的紅衣,恐怕是成親的嫁衣,而福安一路快馬加鞭,是為了趕上今日的吉時吧。 是她大意了,鄴朝的婚事繁瑣隆重,長則一年短則三月,下聘和納采是萬萬缺一不可的,因此她怎么也沒想到,成帝竟會把婚期定在她歸來開府之日。 一想到馬上要和五個男人成親,戚笈卿唇角繃緊,立即伸手掀簾子,手臂還未抬起卻又重重的落了回去,她艱難的扶著昏沉無力的腦袋,終于氣得閉上眼。 怪不得自沐浴完就覺得肌rou酸脹無力,定是水里下了藥,借助花香掩蓋氣味,真不愧是成帝。 郡主成親,與民同樂,成親的隊伍特意挑了一條最遠的路繞去郡主府,穿過人群最密集的前門大街,一路鑼鼓喧天,舞獅騰躍。 而轎子里的人終是抵不住藥效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