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在大學里從未試過有這種感覺。

    讀書，他可以樹立一個目標，然后拼命去完成。

    但僅僅是一個目標，并沒有激情。

    因為考上大學，念書，取得好成績，那是父母的愿望。

    選擇法律專業，僅僅是因為李正覺得法律可以幫到別人，又可以謀生。

    可李正從未試過有眼前的這種激情。

    地獄？

    李正心里冒出一個念頭。

    我就是要闖一闖你說的地獄，我就要從地獄里殺回來，我就要證明就算是地獄，也攔不住我的腳步。

    也許是這幾天的訓練確實將李正憋壞了。

    佟志時時刻刻念念不忘地要將人趕走。

    這反倒讓李正生出一種逆反。

    你煩不煩??！

    老子就是不退出！

    死也不退！

    遠處，照樣從山邊冒出了一下片腦袋。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越過山脊，灑向地面。

    李正和那些戰友們從地上爬起來，集合，站在佟志的面前。

    那一刻，李正感覺自己從未有過的堅韌。

    百折不撓。

    ……

    莊嚴走進領導王明的辦公室。

    敲了門，里頭傳出一聲“進來”。

    莊嚴推門而入，看到王明坐在辦公桌后面翻看著一份文件，于是走到桌前，敬了個禮。

    王明合上文件，指指前面的椅子：“坐?！?/br>
    莊嚴在椅子里坐下，很快勤務兵送來茶水，他沒動。

    王明看了一眼莊嚴，又看看茶水，他嗅到了莊嚴身上的汗味，問：“不口渴？”

    莊嚴搖頭：“路上喝了礦泉水，不渴?！?/br>
    王明說：“已經很久沒在我的辦公室里聞到干部身上的汗味了，尤其是旅以上的干部?！?/br>
    莊嚴一愣，不知道王明所指什么。

    王明嘆了口氣說：“每個干部來我這里之前，總是要拾掇一番，干干凈凈才過來見我，你是從訓練場上過來的吧？沒回去換衣服？”

    莊嚴這才想起自己穿著一身迷彩服。

    這兩天他都和自己的部隊在一起，一起參加強行軍和奔襲，剛才是在血狼旅的基地里接到的電話，說是軍長想見見他，讓他過來一趟，為了不耽誤時間，莊嚴直接從訓練基地驅車趕來，敲開了領導辦公室的門。

    “是的?！鼻f嚴說：“領導你也知道的，我匯報過，這幾天我們旅在搞魔鬼周選拔?！?/br>
    王明眼中一亮，關切地問：“特戰旅那邊，訓練怎樣？能抓起來嗎？有沒有什么麻煩？”

    莊嚴說：“目前最大的問題是三個——一是場地，二是裝備，三是骨干。這三樣，都缺?！?/br>
    王明笑道：“我聽說你全軍各大區跑了一圈，挖了人家不少牛人，怎么？胃口那么大？還沒吃飽？”

    莊嚴說：“才區區十九個人，其中一個還不是骨干，喂一個旅，當然不夠了?！?/br>
    王明說：“你是特戰專家，總部首長都推薦你，我想他們不會看錯人，你的能力我不會有任何擔憂，只是e師拆分改旅后，專業性質完全不同，我擔心的是三年內你是不是能夠通過總部驗收?！?/br>
    莊嚴說：“那就看軍長支持不支持我的工作了，如果您肯傾斜一點點，我這邊就不用擔心?！?/br>
    王明呵呵一笑：“我早聽說莊瘋子是個誰面前都敢提條件的主兒，今天我算是見識了?！?/br>
    莊嚴道：“我是喜歡提條件，可但凡滿足我的條件，我就沒有辦不成的事?！?/br>
    “好！”王明十分欣賞地拍了拍桌子：“我要的就是你這種敢擔當，有自信的干部。你要的場地和經費，我都會安排，至于裝備，新式的槍支和武器，我看了你給我送上來的清單，那里面可有些為難了?！?/br>
    莊嚴說：“是不是指揮自動化和電子對抗、無人作戰方面這些裝備？”

    王明也不否認，點頭說：“對，你要求的一些裝備根本連制式都不是，你知道我們部隊對非制式裝備是有嚴格控制的，還有有些雖然是制式，可人家還在實驗性裝備階段，首選也不會選我們軍的特戰旅，選的都是老牌特戰旅，畢竟人家有底子?！?/br>
    莊嚴說：“那么……軍長這次找我來，難道是給我潑冷水讓我死了這條心的？”

    王明沒接話，而是目不轉睛看著莊嚴。

    莊嚴也沒有絲毫退縮，迎著他的目光，淡然地看著面前的軍長。

    幾秒鐘后，王明忽然哈哈大笑：“好哇！在d集團軍里敢將我軍的人，你是第一個！”

    話鋒一轉，又道：“今天叫你來當然不是潑冷水的，而是給叫你一次機會?！?/br>
    莊嚴說：“什么機會？”

    王明說：“總部兩年前有個文件，說要提高部隊電子偵察作戰能力和水平，因此和相關的軍工科研部門形成了一個課題組，目前相關的公關小組已經拿出了一套裝備，其中包括了特種偵察所需的單兵雷達、無人偵察、偵聽設備、電子偵察儀、車輛和一套名為‘紅色尖兵’的單兵裝備，聽說性能非常不錯，能在戰場上形成一整條的數據鏈，單兵終端可以接駁到軍一級甚至在必要的時候接到前指指揮平臺系統上現場監控、傳輸，現在他們想在全軍里找幾個；有代表性的特種部隊來試驗性裝備，看看日常訓練和實際應用里有什么問題，其中北方、南方、西部、東部各個不同的氣候和地理條件都需要一支部隊來裝備試驗，我們嘛，屬于南方部隊里的一支，如果是從前就跟我們沒關系，因為我們沒有特種大隊之類的單位，但現在不一樣了，咱們集團軍也有特戰旅了，可以爭取爭取，不過……”

    話到這里，停了下來。

    莊嚴接上他的話頭：“領導是怕我們的資歷太淺，部隊太年輕，別人看不上？”

    王明說：“這可是個很現實的問題，你要知道，老特和新特完全不是一回事，論經驗，論資歷、論能力，確實沒得比。作為軍工單位，人家也是要找能給他們提供最好數據的單位，咱們要人才沒人才，都是半路出家的步兵師改編的特戰旅，那些軍工和科研部門能不能看上還真是另一回事?！?/br>
    莊嚴問：“要不要我親自去聯系那些科研所談談？我想我能說服他們?！?/br>
    王明說：“那不行，這么做說好聽就叫毛遂自薦，說不好聽那可是壞了規矩，全軍所有特種部隊都這么干，恐怕要亂套。其實總部那邊也是秉承公平起見，打算讓裝備部和軍工科研單位聯合組成一個考察組，在各大區親自考察，親自檢驗部隊后再做出選擇，我們這塊有六個特戰旅有資格參加評選，你有沒有興趣和信心？”

    莊嚴想都不想：“當然有！這種測試性的裝備很有用，以前我在藍軍的時候也搞過不少，不光能幫我們的軍工部門發現問題，自己也能接觸到最新的裝備，在使用過程中形成新的戰法，并且對我個人的提升也很有幫助?！?/br>
    王明微微一怔：“個人提升？”

    莊嚴趕緊解釋：“我不是說我個人前途，是我個人對于未來合成作戰、聯合作戰以及特種作戰的一些新戰法和想法，新裝備也能融合到里頭去，我的戰法可以得到試驗和印證，而新裝備也能給我新的思考和啟發?！?/br>
    王明說：“好，既然你有信心，我就為你爭取去參選的資格。他們的評選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實戰能力檢驗，一個是指揮員的戰術應用能力和知識。后面是考核你和你的班子，前面是考核你的兵，你有三個月的時間，怎么弄，我不管，我只看結果，你不要讓我失望就行?！?/br>
    莊嚴不帶一絲猶豫道：“放心，領導，我想我們的硬件是差了點，但他們搞那些選拔我太清楚了，以前我就參加過這種小組作為專家成員去評選別人，呵呵，沒想到這次被人評選了，不過我的信心很足的，知道他們的篩選標準?！?/br>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王明說完站起來。

    莊嚴也站了起來。

    倆人敬了禮，莊嚴告辭，轉身離開。

    剛下了樓，想拿出手機給政委羅若打個電話，讓他準備下組織開個會，商量下三個月后的新裝備實驗性配發選拔一事，可剛拿出部隊的保密手機，兜里的另一臺手機卻響了。

    那是自己的私人手機，摸出來一看號碼，心里就微微呯呯猛跳了兩下。

    接通，電話那頭果然傳來那個自己最不愿意聽見的聲音。

    “莊嚴嗎？你是在你的特戰旅里還是在哪？”

    第0250章 生猛的大舅哥

    某小鎮，某飯店包間內。

    林建軍打量了一下包間里的環境，眉宇間流露出一絲嫌棄。

    旁邊的蘇卉開給他到了杯茶，笑著跟他說：“已經是鎮上最好的飯店了，畢竟小縣城，環境一般，你就別嫌棄了?！?/br>
    林建軍嘆了口氣，捧起茶杯剛要送到嘴邊，忽然又放下，轉頭對服務員說：“有礦泉水嗎？拿三瓶過來?！?/br>
    說完，轉頭就看到蘇卉開已經拿著茶杯一口喝盡，又倒了一杯。

    林建軍說：“你也不嫌不干凈？”

    蘇卉開說：“當年我和莊嚴在特種部隊里當兵的時候，水溝里的水都喝，這種已經是很干凈了好吧?！?/br>
    林建軍無話可說，想了想又道：“你說你們……怎么就那么喜歡當特種兵呢？！”

    蘇卉開不說話，埋頭喝茶，喝完一杯，若有所思說道：“也許是熱愛?！?/br>
    “熱愛？”林建軍愣了一下，他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苦笑道：“當年我爸也是這么說的，他說當兵是他最愛的事業，干別的沒勁?！?/br>
    忽然又道：“那你怎么轉業了？”

    蘇卉開無奈地搖頭：“我是沒辦法呀，我老婆調到南方部隊了，我要是繼續留在京城軍區，就得分隔兩地，調動吧，只能調血狼旅，那就更沒機會見面了，況且她那種工作性質想要顧家是不可能了，結婚十年，娃都沒要一個，再這么下去，我爹媽不得瘋掉？我算是想通了，倆人里總有一個要犧牲，我一個大男人，總不能讓老婆放棄她喜歡的事業吧，還是我轉吧！”

    林建軍說：“我看你挺好的，轉到了公安廳大要案處，算是好部門了，我聽說你們京城軍區特種大隊以前那個老陳，轉到了城管去了，你說……他當年和莊嚴可是號稱南北槍王，學了這么一身打仗的本事，回到地方還不是用不上了？”

    蘇卉開呷了口茶水道：“那也不能這么說，在特種部隊里那么多年，渾身都是傷了，回到地方上還去公安部門，不得累出毛病來??？”

    林建軍笑了：“你就懂為別人開脫，你自己呢？從特種部隊轉到公安部門，你瞧，還不是忙成狗？”

    蘇卉開說：“那不一樣，以前在特種部隊，很多時候任務之類都是保密的，一走就得消失幾個月，在公安部門，怎么說都能喘口氣，有事也能打個電話，不一樣?！?/br>
    林建軍哼了一聲，又看了一下房間里的環境，說：“哼！你還算個男人，為老婆犧牲自己的事業，有擔當，你看看這個莊嚴，他倒好，當年去京城軍區集訓認識我妹之后，又趁著在國外特種作戰學校讀書的時候跟我妹子談起了戀愛，生米煮成熟飯了這是，我本以為他就留在京城軍區了，沒曾想一下子調回了4師，我meimei為了他放棄了京城的事業去了4師的駐地，在那里重新開始，視野剛上軌道，嘿！這小子又調去藍軍部隊去了大草原了……”

    說完，長嘆一聲。

    “我meimei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認識了這個臭小子！原來吧，我想著他在草原狼那邊好歹也距離京城近一點，偶爾也能回來照顧下，將來熬到大校了，差不多了就轉業拉倒，沒想到，他突然又被那個嚴肅推薦去了d集團軍，還搞什么特戰……”

    蘇卉開安慰他：“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你得理解?！?/br>
    林建軍說：“我不理解他？我不理解他我這大舅哥就不用來這種小鎮上見他了！我堂堂集團老總，別人要見我還預約呢，我見他得千里迢迢飛過來南方不說，還得主動來這小鎮上見他，見鬼了！要不是非要當面見他，我還真不掉這份兒！”

    這時，服務員端了礦泉水過來，蘇卉開趕緊擰開一瓶，將他遞給林建軍。

    “哎喲，我說大舅哥，你可就熄熄火吧！待會兒見了莊嚴，可不要火氣太大了。他的特戰旅剛籌建，算是開荒牛了，確實也是忙……讓你過來這里，估計是駐地在這附近，節省點時間，他也是走不開?！?/br>
    林建軍接過礦泉水，喝了一大口，胸口起伏不停，好一陣才緩過氣來。

    “忙？忙就不要自己的家了？我家老太太有事我都不期待他有啥能照顧的了，我當兒子的我自己媽自己伺候，不指著他，但我妹子好歹是他老婆吧？你看前段時間我妹去醫院做手術，來來去去都是司機和阿姨陪著，我媽年紀大了也照顧不了，那孩子還放我家讓我老婆帶了半個月，我meimei住院住了倆星期，他只來過兩個電話！你說這算啥事！我妹子脾氣好，我林建軍眼里可揉不得沙子，前段時間我打電話給他，想勸他轉業，結果這廝動不動就說有事忙，掛我電話！嘿！看把他能得！我今天干脆親自飛過來，我看他還有啥好說的！今天他不答應我轉業，就得答應跟我妹子離婚！”

    “何苦呢？！”蘇卉開眉頭一皺：“我說建軍哥，你這是何必呢？老話都說寧毀十座廟，不拆一樁婚。這事你可做不得，你問過你meimei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