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他看到她了,就在轉角之上。然而,所有的熱忱都在那一聲“容公子”之后黯淡了下來,他停下腳步,仰首看到她正定定地望著什么。 是……那個人嗎? 楚藏輕抿了抿唇,大步踏在長階上,登上了城樓。 他在夏之秋的身后停下,抬起目光望向前方,果然,在長廊的另一頭,看到了那張熟悉的面孔。 “容國師,”楚藏高聲喊住了容悅,“別來無恙啊……” -------------------- 家人們,元旦小長假快樂呀?。?! 第188章 不期而遇 ========================== 容悅的目光從夏之秋身上移至她身后,對上了楚藏那雙藏著銳意的黑色眸子。 他立時明白了七八分,漫不經心地堆著笑,雙手抱肘道:“楚大人此言差矣,同為陛下臣子,我們幾乎日日都見,何來‘別來無恙’一說呢?” 面對容悅,尤其是在夏之秋面前,楚藏深知從一開始就是沒有半分勝算的。在夏之秋的世界里,他來得更早,在心中停留的時間也更長,縱然是楚藏自己,也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讓他多一些底氣。 他的身子微微前傾,緊緊握住夏之秋的手,像是攥著生命里的最后一根稻草,臉上卻毫無怯意。 “我是替內子喊的?!?/br> 話音落,夏之秋忍不住轉過身仰頭看他。楚藏身量纖長,比她要高出大半個頭來,轉過身時,頭發擦過他的下頜,有種癢癢的感覺。 他目視前方,仍舊直直地立著,沒有說話,也沒有垂首,就那樣輕輕地抵在她身后,將心跳全數供出。 她這才知道,他若是不低頭,她是看不見那雙眸子里的光彩的。 “是啊,多日不見,容公子近來可好?”夏之秋轉過頭來,循著楚藏拋出的話茬繼續問他。 容悅的手負于身后,微微頷首:“承蒙夏姑娘掛念,自然一切都好?!?/br> 夏之秋莞爾一笑:“許久之前便聽說容公子不日將入朝為官,位居國師,沒想到日子過得這樣快,一晃竟在宮中相見了??磥砦乙菜闶腔垩圩R珠,早早便看出了容公子非同尋常人?!?/br> 江令橋的后背緊貼于墻壁,悄無聲息地潛伏在拐角處,聽著三個恩怨糾纏的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寒暄。她心里不免生出一絲罪過——她突然很想知道楚藏心里現在是個什么感覺。 那一定非常有趣。 她比任何人都記得楚藏的罪過,不由地偏過頭冷笑了一聲,可很快,這笑意便消失了。 若孟卷舒所言屬實,那么楚藏這個銅墻鐵壁的唯一弱點便是夏之秋了。但他若真的愛她,將她放在心尖上,又為什么要對她的父親下死手?她難道就不怕她反目成仇么?那畢竟是她唯一的親人了。 情理走上了死路,解釋套在楚藏身上似乎根本就說不通。在宮里待的這些日子,她于各處也網羅了一些消息,愈發覺得楚藏是個極其矛盾的人——狠厲之時大殺四方,良善之時細嗅海棠,那身溫謙的人皮之下,到底藏著怎樣一顆橫生罪惡的心? “夏姑娘謬贊了,”耳畔,容悅的聲音又響起,“只不過相識一場,大婚之時卻連杯喜酒也沒有喝上,實在是遺憾?!?/br> 夏之秋愣了一下,回過神來連忙解釋:“對不住對不住,實在是當日事多如牛毛,婚期又倉促,匆匆忙忙地就cao辦了。夏家沒有什么人能來,成婚那日又盡是些朝廷大員,我便將此事給忘了……” 天子賜婚,喜結連理。成婚之日卻沒有男子親長,也沒有女子家人,往來之人觥籌交錯,卻都是些毫無干系的外人,多荒謬的一場喜事啊……容悅的目光緩緩落在楚藏的臉上,笑了笑:“無礙,朋友之間怎么會因為一杯酒而心生芥蒂?楚大人聲名在外,若真是夏姑娘的良配,我們,便也放得下心了?!?/br> 他說“我們”二字時刻意頓了頓,果然將夏之秋的注意吸引了過去。 “是啊,江姑娘呢?許久沒有見過她了,心里有些想念,她還在中都嗎?” 話術得逞,容悅輕挑眉毛,意味深長地斜了楚藏一眼,冷笑道:“哦,這個你就要問問你的夫君了,他可比我更清楚?!?/br> 這是什么意思?夏之秋回頭看了看楚藏,他的臉色鐵青,又轉身看向容悅:“容公子的意思是……” 容悅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悠悠地后退半步,向她躬身行了一禮后便欲轉身離開。 他走路的聲音很輕,離拐角又近,幾乎是轉身之際便看見了一個輕紗覆面的女監,正倚在拐角處鬼鬼祟祟地聽墻角。 江令橋猝不及防地一顫——什么情況?鬼嗎?走起路來一點聲音都沒有的! 目光相交的那一刻,她的眼睛睜大了半圈。兩個人面面相覷,在這個夕照灑金的黃昏,一切都沾染了微醺的橘黃色,晚風如一只繾綣的手,輕輕撩動著女子的鬢發和面紗。余暉斜照進踏道,穿過男子的墨色長袍,柔柔地落進女子的眸子里,留下一點金色的光影。 容悅定定地看著她,無聲中咽了口干沫。 江令橋想過他們有一天會遇到,卻沒想過這一天會來得這么快,她甚至還沒有做好準備,萬一容悅問她為什么一意孤行,為什么一去不返,為什么一點消息也不留,她又該怎么回答?她的說辭還沒有編好呢!這樣貿貿然見了,八成要挨一頓痛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