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 惠嬪最后一次見到晏殷。 她披頭散發燒毀了所有經書,坐在地上又笑又哭。 晏殷看著她裝瘋賣傻的模樣卻并沒有為之所動,而是語氣淡淡地吩咐:“李妃當年的冷宮并沒有完全被燒毀,便將她關到那里……” 坐在地上癡癡發笑的女人霎時渾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猛然抬頭。 “不……不……” “我不要去那種地方……” “你恨我是不是?你恨我當年相信那個道士的話……” 惠嬪絕望凄厲的聲音一點一點遠去。 晏殷從始至終卻連眸色都不曾改變。 惠嬪當年因為認定兩個孩子其中一個不是她的,更因為無法確認是哪個,便破罐子破摔尋了道士來。 道士說,將兩個孩子的貼身信物放入符水中,第二天誰的信物會纏上亡靈怨氣染黑,那個人便是李妃之子。 符水也許有貓膩,又或許存在其他機關。 總之當天夜里,長子偷偷進去后,哆嗦著手指掀開紅布,發現自己的信物上被染黑。 他當時害怕極了,最終……將弟弟的信物抹上了黑灰,將自己的信物擦拭干凈。 打那天起,惠嬪便堅信長子是她的孩子,而晏殷不是。 這才是大皇子對晏殷愧疚的真正原因。 惠嬪的事情解決后,便只剩下太子登基前的最后一個阻礙。 太上皇私底下找晏殷陪自己下棋,嘆息道:“瑾王這個孩子命也很苦啊……” 他嘴上這般說,卻也沒打算給瑾王留有活路。 “你可以選擇宣布瑾王已死,亦或是找個和瑾王相似的死刑犯,讓對方穿著瑾王的衣裳代為處決?!?/br> 在成為皇帝的路上,排除異己是必然的事情。 只待完成對瑾王的審判之后,太子就可以登基了。 屆時,“瑾王”死后,即便是瑾王的舊部,也不會輕易相信另一個冒出來且再無威望的瑾王。 這樣瑾王就永遠別想回來,且他私底下一旦接觸那些勢力,太子便可以立馬順藤摸瓜全都拔出干凈。 這是眼下最為簡單、也最不費吹灰之力的做法。 晏殷口頭答應,語氣從容地答了個“好”。 太上皇道:“這都是為了你好?!?/br> 逼狗入窮巷,反倒是件不利的事情。 更何況,太子等了數年,一直被各種因素所裹挾,眼下當務之急,便是先登皇位。 老頭子說完之后,便直接扔了手里的棋子,嘴里嘟嘟囔囔讓吳德貴從窗口折了一只月季遞給太子。 “這次輸了就拿花作抵押吧,等下次老頭子我有什么好東西了再和你下……” 紅月季開得艷麗張揚,落在太子手掌心里,平白為太子增添了一份艷逸。 吳德貴看得滿是養眼,在太子走后,忽然對太上皇道:“太子也是時候立太子妃了?!?/br> 就算不立太子妃,也該有個貼心的伺候了。 太上皇嘆息道:“是啊,我怎么記得他看起來很喜歡那個小醫女?” 吳德貴不解,“有喜歡的人不是好事嗎?您老人家為何嘆息?” 吳德貴問著,不等太上皇回答他忽然就明白了。 太上皇自打回宮后便一直沒有問過一個人,那人便是他向來視作心肝的明棠郡主。 太上皇給了明棠郡主最后一次機會。 可明棠郡主還是無法改掉惡毒的秉性,她折辱太子的事情便已經將她自己推上了絕路不說,她更是差點淹死了那位曲醫女。 所以,太上皇在太子面前根本連提都不提。 吳德貴亦是跟著一嘆。 他自也清楚,織霧這是徹徹底底走進了死局,任何人都救不了她,太上皇也不能。 這廂溫辭隨著太子出了門后,便從善如流道:“屬下現在就去找個和瑾王相像的死刑犯……” 他向來擅長揣度太子心思,也一直都會提前安排好太子想要的結果。 可這一次,他話未說完,便聽見太子說了個“不必”。 晏殷面容平靜道:“孤說過,不會再聽太上皇的話了?!?/br> 掌心里的月季花艷麗鮮紅得灼灼逼人,被擠壓出來的汁液宛若鮮血,細流在指尖。 根莖上的刺戳進去皮rou之后,明明不及當日匕首劃傷掌心處的十分之一,可偏偏滋味那般可怖。 可怖之處就在于晏殷以前從不會疼。 可眼下,手掌竟越來越疼,疼到微微發顫。 晏殷打量著指尖比鮮血還要香甜的花汁,垂著眼睫,語氣更為漫不經心。 輕飄飄地從唇縫間吐出一道與太上皇意愿背道而馳的命令。 “不惜一切代價,抓住他們?!?/br> 他們…… 一個是瑾王。 至于另一個…… 無疑就是那位明棠郡主了。 身旁始終興致缺缺的涂奚像是突然嗅到了血腥氣的獵犬,連帶手里的彎鐮都不由再度開始發出興奮的嗡鳴。 太子果然不愿意放過那對狗男女。 * 宮中的消息閉塞,沒那么快、更不會輕易隨便傳出宮廷之外。 纏枝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