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刺客經過專門的訓練,極其擅長偽裝,要找出對方本就是難上加難的棘手事情。 劉甫聽到這話頗為意外。 他自然不會因為織霧一介女流而輕視對方。 相反,織霧的話讓他想到許多受害者在遇到兇手后本能的驚懼反應。 縱使皮囊可以偽裝,但直覺有時候的確會比眼睛更加準確…… 劉甫沉默一番,不由問道:“你果真愿意幫我?” 他對這件事情當然沒有放棄。 背靠瑾王的羅縣令特地來阻止他調查,這當中必然有鬼,越是如此反而就代表越發接近真相。 織霧若知曉劉甫心中所想,也會贊成他的猜測。 在“書”中太子回宮的開端劇情中,織霧記得一筆帶過的劇情里的確是個捕快抓獲了刺客。 不管這個捕快是不是劉甫,她都需要他能繼續堅持下去。 更重要的是,三月初一那日是織霧這副身體原主會死的起因,當天刺客于山神廟中殺人滅口,險些就掐死織霧。 即便她不是死于刺客之手,刺客多半也會知道她死于何種緣由。 所以她比誰都愿意幫助劉甫。 劉甫沉吟了片刻,似乎思索了許多。 他頓了頓,隨即對織霧道:“三個刺客已經死了兩個,剩下那個曾被我用鈍刀砍到小腿?!?/br> “按時日掐算,刺客若是還活著,斷然無法利落走路?!?/br> 織霧聽到這話,一顆將將要放下的心又陡然一提。 “那對方會不會偽裝成能正常走路沒有受傷的模樣?” 劉甫當即否認,“我辦案多年,將歹人就地正法也是常有的事情,斷然不可能會弄錯?!?/br> 砍出去的那一刀會造成怎樣的傷害,劉甫對這點自是很有把握。 “對方即便可以勉強下地,走路也必然會大汗淋漓,艱難支撐?!?/br> 甚至短期內,傷口還會重新裂開流血。 織霧仔細將劉甫說出的特征一一記下后,同他點頭示意,這才回了村里。 一番波折,織霧回到家時已是黃昏。 她推開籬笆小院圍起的矮門,遠遠便瞧見了霞光落在窗口男人清瘦的脊背上。 屋里的男人如今身體恢復了一些,下榻雖然困難但也會堅持來到窗下翻閱一本破舊醫書。 此刻日沉西山,晚霞的微光覆于他的面龐,如玉山籠上了朦朧薄紗,令他容貌看起來比白日冷清氣質多出了一縷別樣的艷。 織霧自是無法描繪出那般不俗之姿,只覺好看的畫面令人眼睛都好似受到了溫柔撫慰。 她一面恍神,一面正要進到家門。 可手指搭上門框的瞬間,劉甫最后與她交代的話猶如幾道驚雷劈入了天靈蓋般…… 連帶著腳下輕快的步伐都瞬間凝滯。 劉甫說,刺客的皮囊可以偽裝,但腿腳不便卻很難偽裝。 鬼使神差間,織霧忽然想到了丈夫也一直無法下地走路的事情。 連日來都被忽略的巨大迷惑緩緩浮上心頭:對方之前明明傷在眼上,為什么路也會走不得? 他的腿一直行動不便,即便偶爾下地行動,也都是織霧積極從旁攙扶。 即便如此,男人走路也異常艱難…… 織霧的心漸漸沉入了水中。 原本張口要喚“夫君”的喉嚨也好似梗入了泥濘。 倘若只是一場誤會,那也就虛驚一場罷了。 可若有萬分之一的可能產生差錯…… 細細想來,要是家里的“夫君”是個雙手染滿鮮血的惡人,她還與對方一直同屋生活,甚至每晚都在對方的眼皮底下乖乖入眠…… 這與一只抵在豺狼血腥齒下的軟綿羊羔有何差異? * 織霧今日回來頗有些晚。 男人見她臉色微白,似乎疲憊,端了杯茶給她。 織霧心不在焉地接住,低頭看去時,卻在杯中的倒影里瞧見了對方偏頭打量她的模樣。 一雙深邃眼眸寂如濃夜,眸底的情緒晦暗至極。 織霧手一抖,那茶水便灑落在了桌上。 她掩住袖下輕顫的指尖,竟沒敢喝。 眼睜睜看著那跌倒的杯子就要從桌面轱轆滾遠。 寬厚的手掌在這時落入美人眼簾之下,扶穩了險些滾落的杯。 手掌的主人低垂下視線,緩緩開口:“阿霧?” 發覺自己竟當著對方的面摔了杯子…… 織霧連忙斂住怯怕的情緒,語氣也弱了許多,輕聲解釋,“夫君,我頭暈?!?/br> “不知是不是病了……” 因為緊張,美人眼睫也好似沾染了潮意,眸中水色愈濕。 晏殷掃了她一眼,卻語氣不變道:“這些時日你一直在地上睡,也許是受涼了……” “不如去榻上休息片刻?” 織霧見他伸手過來,不敢拒絕,自是拖著沉重步伐一步一步走到榻旁。 待她褪了鞋兒躺下,在男人轉身時,她又好似想起什么揪住他的袖擺。 伴隨著懷疑逐步的加深,一個大膽的主意登時涌上心頭。 一雙清圓的眼眸直直地對上他的視線,織霧心顫不已,卻仍鼓足了勇氣,口吻愈發輕軟道:“夫君,我今晚……想喝粥?!?/br> “夫君能否幫忙熬一碗白粥?” 米就在廚房里,不難尋,熬粥的流程也就是將米淘凈,置入水中一直熬煮得粘稠即刻。 纏枝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