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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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從這次會談后,始皇對尉繚施以了最高禮遇。 許布衣之士于廟堂直陳。 一念至此。 扶蘇遲疑的看向嵇恒,這難道是先生之心思? 隨即,扶蘇就搖搖頭。 若是嵇恒真有出仕之心,根本不用這么拐彎抹角,這也不是嵇恒之風格,想來還有其他深意。 扶蘇繼續沉思著。 “那次的對話,著重在于廓清天下大勢,著重在于論述天下之轉折?!?/br> “轉折?!”扶蘇目光一定。 “當時天下的轉折在于天下定于一?!?/br> “而戰國之世已休,天下若再陷入轉折,便只能在更法?!?/br> “秦歷經天下三次轉折而不弱,最終得以一天下,若是這次轉折不能正確抉擇,恐會重蹈昔日魏、趙之覆轍,天下又將再度陷入分列,至于這更法的轉折,則將由能完成的人完成?!?/br> “這也契合先生獄中所說?!?/br> “周秦間為天地千古一大變局?!?/br> “自古皆封建諸侯,各國其君,卿大夫亦世其官,成例相沿,視為固然?!?/br> “其后積弊日甚,暴君荒主,既虐用其民,無有底止,強臣大族有篡弒相仍,禍亂不已?!?/br> “再并為七國,益務戰爭,肝腦涂地,其實不得不變?!?/br> “而數千年世侯、世卿之局,非一時難劇變,于是先從下者起……” “大秦的體制是自上而下,一旦自下而上,那便意味著大秦會被盡數摧毀,大秦創立的一切,都會化為烏有,不復……存在?!?/br> 扶蘇滿心駭然。 “這場周秦間的千古一大變局,其實是從大秦立國開始的,而這場變局實則就是這次的‘更法’,秦終究了夏商周三代的政治,同樣也當為世間創立一個新的政治體制,一旦大秦沒有建立起來,便會為世間拋棄,以天下民眾對秦之積怨之怒懟,一旦大秦覆滅,恐會徹底為天下唾棄,到那時,大秦也將在世間徹底消失,甚至是淡忘……及遺忘?!?/br> 扶蘇面色發白。 他實在不敢去想那副場景。 但從嵇恒的話里話外,他已能聽出一些端倪。 扶蘇冷汗涔涔,緊張的擦了擦額頭冷汗,眼中充斥著擔憂跟驚懼。 他徹底堅定了選擇。 扶蘇神色堅毅道:“扶蘇愿孤身更法?!?/br> “雖千萬人吾往矣!” “請先生成全?!?/br> 嵇恒淡淡的看著扶蘇,平靜道:“更法是一個漫長且持久的事,極度考驗耐心跟毅力?!?/br> “若是因一時改觀,便踽踽不前,就會落到韓國地步;若是因此荒廢武功,心存僥幸,便會淪為齊;士人得不到上升空間,就會淪為魏;對朝堂的勢力得不到有效的遏制,便會淪為楚;不能保證政策的延續性,便會導致兵變生亂,淪為趙;若是更法有所成效之后,固守祖先之法,不能長期的保持與時俱進,就會淪為燕之后塵?!?/br> “其中艱難,你當真清楚?” 扶蘇咬牙道:“前車之鑒,后事之師?!?/br> “扶蘇既知曉了六國之痼疾,又豈敢再生出僥幸?” “扶蘇愿為天下更法舍棄自身?!?/br> 聞言。 嵇恒微微動容,他輕嘆一聲,道:“自古以來,更法都難過變法?!?/br> “守江山也遠比打江山要難,對君主的要求也更高,需得君主有‘雖千萬人吾往矣’的魄力?!?/br> “你既做好了決定,我嵇恒又豈能拒絕?”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br> “這或許便是帝王頭上皇冠的重量吧?!?/br> 扶蘇默然離席,生平第一次莊重的彎下了腰身:“扶蘇拜謝先生?!?/br> 天色早已昏黑。 涼爽的夜風飄蕩在咸陽。 在過了不知多久后,扶蘇走出了嵇恒住所,與來時已是判若兩人。 第307章 謀長遠之勢你,行長久之策! 雍宮。 扶蘇端坐在席上。 他雙眼直愣愣的盯著高墻,腦海中不斷回想嵇恒所說。 不時頷首,不時蹙眉。 這一次嵇恒說的很多,自從嵇恒出獄后,還是第一次講這么多,也讓他蘇真真切切的明白了很多東西,也讓他明白了自己今后要走的道路,便是走韓非之道。 這對君主的要求實則是很高的。 他伸手從一旁的黑漆大案取出一份空白竹簡。 將韓非之法記下。 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執要,四方來效。 當這幾句話寫完后,扶蘇原本浮躁的心緒,一下子變得平靜,他已知曉了自己執政的方向,不再如過去一般迷惘跟彷徨,雖然這條路并非他真正意屬,但也是他自己主動選擇的。 他自不可能變更。 扶蘇喃喃道:“事在四方,因而謀在四方?!?/br> “我過去太過關切朝堂了,卻是根本沒有想到四方,這其實是一個極大的錯誤,嵇先生,從出獄之后,便一直提醒,讓我多去地方走走,從最開始的‘從走開國路’,到后續的懷縣調查,以及北上邊疆,都是想讓自己對帝國有個真實的感觀?!?/br> “只是隨著身份轉變,以及政事的增多,我漸漸又開始只著眼于朝堂了?!?/br> “這屬實是不應當?!?/br> “這一次,更是因心生憤懣,想讓嵇先生為我獻策,將杜赫等帝國功臣給驅逐出朝堂,卻是全然沒有考慮過,將這般老臣驅逐后的影響,以及朝堂日后當由何人來替代,如此行徑下,只會讓朝臣更加不安,我險些釀成大錯?!?/br> 一念至此。 扶蘇也是后怕不已。 他險因一時之沖動、之憤懣,而置帝國安危于不顧。 而這根本就不是扶蘇過往的做法。 居安則思危。 他沉思良久,也是知曉了原因。 他心態變了。 自從為始皇確立儲君后,他就多了幾分傲慢,少了幾分平和之心,而杜赫、姚賈等朝臣又跟自己針鋒相對,加之不時能聽到胡亥做小動作,因是讓他心中越發焦急不安,以至于漸漸失了心神。 這次嵇恒讓其確立為政之道,也讓他浮躁的心得以安寧下來。 也才能這般正確審視自己。 扶蘇輕嘆口氣。 “權力果真容易讓人迷失?!?/br> “一旦身居高位,便不由自主的生出輕慢,如此心境,又如何能服人?” “權勢之道?!?/br> “我扶蘇只是一個庸才?!?/br> 扶蘇搖搖頭。 他苦笑一聲,沒有就此多想,而是想起了嵇恒后面所說。 立信,立威。 更法難就難在立信。 這不僅要取信于秦人,還要取信關東民眾。 這可比商鞅時面臨的問題更大。 而按嵇恒所說,最好的取信方式,便是讓世人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大秦的確是想為天下帶來太平,帶來長治久安。 只是眼下朝堂并無這般基礎。 不過嵇恒既能想出‘官山?!瘉頃簳r緩解民眾之急,應當也能想到其他的辦法來安撫天下民眾,扶蘇卻是并未因此不安,他固然是想不到什么辦法,但他卻是相信,嵇恒一定有,不然嵇恒也絕不會為自己出言。 一番回首。 扶蘇沉淀了不少。 他重新從身下取出一份竹簡。 準備書信一封,上呈給始皇,以讓始皇恩準。 他提筆落墨。 “卅(sà)七年五月辛卯朔日,扶蘇敢言之……” 在這份文書中,扶蘇將自己的為政之道,詳細的寫了上去,也向始皇請求,繼續推進北原大軍士官退伍之事。 這份公文扶蘇寫的很快。 當最后兩個‘敢告’二字落筆,這篇公文便徹底寫完。 大秦的公文方式,下級向上級‘請示’,都有著嚴格的規范用語。 ‘敢言之’和‘敢告’,一個作為公文的開頭,一個作為公文的結尾,每份公文都必須要寫,哪怕文書的內容十分簡略,也必須填上這兩句,為的便是防止有人成心在公文結尾加上其他字、篡改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