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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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再這么憋屈了。 他回過頭,看著一臉驚恐難安的女人,眼中露出一抹厭煩,最終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他不是布衣,就一匹夫。 但依舊能讓這些天殺的官吏血濺三尺。 等吳廣到鄉里的時候,鄉亭無比的熱鬧,附近幾個里的里正都到了,除了里正,鄉里的鄉嗇夫、游徼、有秩、鄉佐等官吏都到了,只是鄉亭的氣氛透著一股怪異。 吳廣眉頭緊皺。 他緊了緊手中的鐵耒,環抱在胸前,好奇的打量起來。 此刻寧行已確認了對方身份,乃御史府治下一名御史,名為陶舍,過去任職少府治下銅官。 寧行討好道:“上吏這突然拜訪是何用意?” 陶舍冷冷的看了一眼寧行,漠然道:“你就是陽夏縣縣佐寧行?” “正是下官?!睂幮羞B忙道:“上吏有什么吩咐可盡管說,我寧行在陽夏縣還有一些身份,應當能滿足上吏的一些要求?!?/br> 說著。 寧行的腰桿彎的更下去了。 陶舍冷笑一聲,淡漠的掃了眼四周,沉聲道:“你能滿足的,因為本官這次就是為你而來?!?/br> “為……我?”寧行一愣,不解道:“下官有些沒聽明白?!?/br> 陶舍從袖間取出一份竹簡,高聲道:“本官奉陛下之令,調查荊楚之地,過去數年征發黔首之事,在這一段時日調查下,你寧行被人告官,任職期間存在嚴重的‘通錢’、‘居官善取’,而經幾日的調查取證,證據確鑿,此外你為縣佐期間,審理案件時,還存在‘縱囚’、‘失刑’、‘不直’等‘犯令’‘廢令’的罪行,這次我陶舍奉令將你捉拿歸案?!?/br> “來人?!?/br> “將罪犯寧行拿下!” 陶舍宣讀了一下罪書,就直接下令捉拿了。 等被一旁秦卒拿住,寧行財陡然驚醒,臉色已大變,驚怒道:“你在干什么?你可知我是誰?我是寧家的人,我要見縣令,我要見監御史,我就算有罪,也當是由主管我陽夏縣的監御史捉拿,什么時候輪到你?” “你給我松開?!?/br> “你們陳郡的監御史都自身難保了,還能護得住你?” “你什么意思?”寧行徹底愣住了。 陶舍看著下方一臉驚恐難安的地方官員,漠然道:“爾等身為大秦官員,知法犯法,罪加一等,過去朝廷只是未來得及清查,這次陛下巡行,又豈會放過,凡牽涉征發黔首‘不直’的官吏,朝廷都不會姑息?!?/br> “必定會嚴查到底?!?/br> “而這些年被多次征發的黔首隸臣,朝廷在接下來都會大力斧正?!?/br> “絕不會容許此事再發生?!?/br> 說著。 陶舍看向寧行,淡漠道:“你不是第一個被抓的,也不會是最后一個?!?/br> “凡在征發民眾上弄虛作假、多次包庇陷害的官吏,朝廷都會一一查明,還天下萬民一個公道?!?/br> “還天下一個昭彰?。?!” “既然鄉里的官吏都到了,那我便鄭重重申一遍?!?/br> “凡是牽涉其中的官吏,最好盡快去自首,不然等官府查到,絕不會有任何輕饒?!?/br> 說完。 陶舍大步離開了。 同時跟著離開的還有寧行的悲呼。 吳廣站在人群中,望著遠去的陶舍身影,也踽踽離開了鄉亭,只是將近地頭,又陡然換了方向,快步向前追了過去。 見有人攔截,陶舍眉頭一皺。 四周的秦卒更是手持矛戈嚴陣以待。 陶舍停下腳步,冷聲道:“前方何人,可知阻攔官兵的罪行?!?/br> 吳廣道:“小人是陽夏縣士伍,吳廣,方才在鄉亭見上吏捉拿了縣佐寧行,小人這些年多次受此人針對,因而想向上吏詢問一下,此人會被判怎樣的罪,小人若有冤行,又可否向上吏告官?” 說完這話。 吳廣心里怦怦直跳。 他只希望,眼前的這位官員,是個真正的好官。 若此人也跟寧行是一丘之貉,他剛從心底燃起的一點希望之火,也將會因此徹底熄滅。 說話間。 吳廣下意識握緊了鐵耒。 因為他對官府的官員還抱著幾分不信任。 而手中的鐵耒,是他最后的希望。 聽到吳廣開口,本就心神震恐的寧行,此刻更加慌張了,他連忙道:“上官不要聽信此人,這人在陽夏是出了名的氓,他分明是想陷害于我,我寧行對朝廷忠心耿耿,從未有過任何異心,也是忠誠不二的完成各項朝廷吩咐,從未有半點折扣?!?/br> “下官實在冤枉??!” 身處馬背上的陶舍一臉平靜,他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抓著馬鞭,看了看吳廣手中的鐵耒,又看了看寧行驚慌失措的模樣,冷聲道:“若是官府查到的信息屬實,此人當真犯下如此罪行,數罪并罰,即便有爵位減刑,至少也當是處于rou刑再行流放,若是無高爵減刑,當處于死刑?!?/br> “至于是‘斬’、‘棄市’、‘戮’還是‘梟首’,便要看最終此人的罪行了?!?/br> “至于你告官之事,并不在本官職權范圍?!?/br> “你需在地方官府‘告官’?!?/br> “若對地方官府判決不滿,可向上乞鞫,經縣——郡,最終落到廷尉府,那時自會有朝廷官員處刑,不過在接下來一段時間,朝廷會著重打擊地方官府在征發徭役上的胡作非為,到時朝廷或會派一些官吏到地方來審查?!?/br> “但僅限征發徭役上?!?/br> “那其他冤情呢?”吳廣不甘心道。 陶舍道:“朝廷現在的精力有限,只能一件事一件事的做?!?/br> 聞言。 吳廣心中一喜。 而寧行卻是一臉驚恐。 他自是聽出了陶舍的外話音,朝廷分明是想整飭地方官府了,但這怎么可能?秦廷怎敢對他們動手的?秦廷就不怕地方官府跟六國余孽勾結嗎?就不怕地方亂起來嗎? 秦廷是瘋了嗎? 寧行心中的困惑,陶舍并不知曉,也不會予以解答。 在簡單回復了吳廣幾句后,陶舍大手一揮,下令眾人繼續上路。 他們還有很多地方要去。 吳廣早已退到了道路兩旁,在猶豫良久之后,才再度大聲道:“敢問上吏姓名?!?/br> 陶舍沒有回頭,平靜的道:“御史府御史-陶舍!” “陶舍……”吳廣在嘴里念叨了幾聲,將這個名字牢牢記住了。 …… 荊楚云夢周邊,像陶舍這樣的官員大有人在,附近大量郡縣的郡佐、縣佐被抓,而且這些被抓的官員,并未關押在當地的縣獄、郡獄,而是直接押解到了咸陽,一時間地方官吏人心惶惶。 地方民眾卻是歡呼雀躍。 他們早就受夠了官員的貪腐欺壓,眼下聽聞秦廷竟對官員動手,可謂是彈冠相慶,各地奔走相告。 這種事也是很多黔首民眾,過去根本不敢想的事,天下過去是世卿世族,就算官吏犯法,也只是點到為止,罰降級或者減少俸祿,頂天也就免官,鮮少敢直接對官吏動屠刀的,而且官官相護嚴重,只要地方不鬧出大事,基本就不會有任何危險。 甚至就算鬧出了事,只要最終能平定,依舊不會有太多影響。 頂多換個地方當官。 因而秦廷對官吏大開殺戒,對天下民眾的沖擊可謂巨大。 也是讓很多民人對秦有了改觀。 那可是官啊。 一直高高在上的官??! 秦廷這一番舉動,不僅震撼了荊楚,也同樣震撼了天下。 驚聞消息的六國貴族、士人,全都為之一震,久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等到回過神來,只覺脊背發涼。 秦廷瘋了。 瘋到竟然為了一些黔首,去殺官,那可都是大秦的官員。 秦這是真要與天下貴族、士人為敵嗎? 秦就當真無一點懼色? 只是在短暫的震驚之后,六國貴族便振奮起來,秦廷這是在作繭自縛,將原本搖擺不定的地方官員,徹底推向了六國貴族,也將天下大多數士人推向了大秦的對立面。 因為天下的貴族、士人,一直以來推崇的便是‘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 正因為此,秦廷再次被世人瘋狂罵暴秦。 秦政也盡數被罵為了暴政。 與此同時。 衡山郡。 胡亥卻面露幾分不悅。 自始皇跟頓弱跟史祿定下主意后,他便一直被趙高慫恿參與進去,以為自己爭取更多聲望,而在趙高一直慫恿下,加上始皇身邊的確官吏不夠,最終胡亥也是主動上書參與了進去。 只是等將衡山郡相關官員抓捕后,趙高卻顯得并不甘心。 他想讓胡亥做更多。 以博得更多名望跟更多聲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