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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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陛下將儒家驅逐出朝堂,李丞相更是直接上書,對儒家的一些典籍進行焚毀,甚至還頒發了焚書令,未嘗不是想削弱儒家對底層的影響力,但關中或許能夠做到,但關東呢?” “而且此法真能起到效果嗎?” “這些年,關中跟關東進行了數次人口互遷,眼下關中老秦人數量,其實相較于關東來的新秦人數量并未多出多少,而且家中留下的多是老弱婦孺,在這種情況下,只怕不少老秦人也漸漸受到了儒家影響?!?/br> “儒以文亂法?!?/br> “自從關中跟關東進行了人口互遷后,關中的治理難度是越來越大,關中的法制體系也日漸崩壞,甚至越來越多人對法律淡漠,然朝廷又何曾真的做錯了什么?” “根由就在人心浮動了?!?/br> “儒家思想作祟!” “這些關東人飽受儒學影響,潛移默化也影響了關中的老秦人,讓他們對秦律漸漸生出了幾分不信任,甚至是感到了一些嚴苛冷酷,因而這種局面若是不盡快扭轉,老秦人跟大秦離心離德,恐就只是時間早晚?!?/br> “所以扶蘇對軍中士卒的解決之法便出于此?!?/br> “這也是從李丞相的建議中得到的靈感?!?/br> “從根本處出發,從底層著手?!?/br> “簡明扼要?!?/br> “入學!” “放低秦人入學資格,降低秦人接受法令的門檻?!?/br> “過去唯有進入學室的青年,才有機會接觸到大秦律令,才能學習到律令法條?!?/br> “這種情況當做出改變?!?/br> “過去唯有大夫級爵位的家庭才能供得起一個學室子弟,今后這個條件將會大幅降低,不過學室要分為初高兩等,高等依舊保持原狀,而初等的條件,將降低到上造、簪裊,不過達到上造爵位的人大秦至少有幾十萬,因而真正的準入標準是上造跟簪裊的臨界?!?/br> “上造只是有資格,但想讓自家子弟入學,還需滿足額外的條件?!?/br> “如此不僅能解決軍中部分功賞問題,還能讓法制深入人心,加深秦法在關中的影響力,同時借助此法也能為大秦培養不少底層官吏,可謂一舉多得?!?/br> “這些秦人子弟今后學的是法、是律,行的是律文,法令?!?/br> “如此也能不斷蠶食被儒家影響的底層,奪回朝廷本該獨有的對底層的控制,繼而將儒家對天下的荼毒一步步的清掃出去?!?/br> “從而徹底鞏固秦之法制!” 扶蘇說的很是振奮。 他深知‘入學’對天下的影響。 不僅對關中有影響,對關東同樣有影響,隨著關中的穩固,這一套體系注定會傳至關東,到時關東也有機會了解到秦律的真實情況,甚至關東的秦人也有資格學習掌握到秦律,在此等情況下,關東秦人又豈會那么輕易受到儒家蠱惑?尤其會被儒家輕易說動? 底層的陣地,若朝廷不去占領,就會被其他人占領。 過去朝廷忽視了。 但現在朝廷豈能再忽視? 聽著扶蘇的慷慨陳詞,眾朝臣卻是齊齊沉默。 降低識文斷字的標準。 將學習法令律條的門檻進一步降低。 只是這么多人入學,朝廷會多出很多支出,不過相較于杜赫擔心錢財,其他人倒是對扶蘇的建議有些耳目一新的感覺。 扶蘇著眼的不是功賞本身,而是放在了其他地方。 例如這些黔首民戶的子弟上。 這其實是他們過去沒有考慮到的。 而且扶蘇已說的很明白了,此舉一來是減少軍功爵需田宅的情況,二來也是為了加強及深化關中地方律法的推廣跟宣傳,三來也是極力的打壓了儒家對底層的滲透。 而且初等學室跟正常學室是不一樣的。 這些從初等學室出來的人,也僅僅是知曉一些律令,識得了一些文字,但也僅僅如此,若是為吏,依舊只能從最微末做起。 反倒給朝廷提供了不少的底層官吏。 大秦本就官吏欠缺,雖然這些官吏,正常而言是不符合官吏的任選標準的,但相較于關東對秦律的一竅不通,這些從初等學室出來的官吏,至少了解秦律,知道一些秦律。 這顯然比過往的官吏更合適。 不少官員思索了一番,最終將目光看向了李斯。 方才扶蘇已說的很清楚,他之所以能想到這個解決之法,其實是從李斯提到的主意中想到的,因而對于扶蘇的建議,李斯更有話語權。 所有人都在等著李斯開口。 李斯淡淡掃了眼四周,自是清楚這些人的想法。 扶蘇的建議,屬實令他有些驚訝。 甚至有些出乎意料。 他過去的確提及過‘國家之學不能立足’,但并未就此深究,只是想借此打壓儒家,然扶蘇卻舉一反三,就自己的想法更進一步,還提出了更為切實可行的辦法。 這讓李斯心中深感欣慰。 而且扶蘇說的不無道理,儒家之所以能這么猖獗,就是因為他們對底層影響力一直在,所以才敢這么有恃無恐,若是朝廷加強了對底層的控制,儒家也將徹底一蹶不振,朝廷也能借此不斷鞏固秦法在天下的影響力。 最終實現天下一治。 不過李斯并未輕易開口,而是在腦海不斷權衡著。 他身為大秦丞相,對朝廷的影響很大,也很容易影響到其他朝臣的判斷,因而自己的言行舉止必須考慮萬全,在一陣沉思后,李斯還是點了點頭。 他認可這個解決之法。 也的確認為這是一個可行之法。 然而就在李斯準備開口時,一旁卻有人提前開口了。 “臣對殿下之法不敢茍同?!?/br> 此話猶如一道驚雷,瞬間引得眾人側目,眾人齊刷刷看向發聲處,驚愕萬分的盯著這位枯瘦冷峻的少府。 杜赫對四周的異樣似目光渾然無覺。 他徑直站起身,面色恭敬的作揖道:“臣作為少府,執掌天下錢糧,對殿下之法,有不同意見,也實在不敢輕易贊同?!?/br> “臣斗膽!” 第225章 投其所好! 扶蘇冷冷看著杜赫,臉色陰沉的可以滴出水來。 他又何嘗看不出來,李斯其實已經被說動,只要李斯開口,此事多半就定下了,但隨著杜赫的突然開口打斷,此事恐就又多了一些變數。 他雖然心中惱怒,卻也并未因此發作,只是冷聲道:“杜少府是有何看法?” 杜赫面不改色,仿佛對此毫無察覺,沉聲道:“臣其實對殿下之法,也是深感認同,只是臣畢竟執掌大秦錢糧,也要為朝廷考慮,臣雖不知爵位天下位于上造、簪裊爵的有多少人,但想來至少也有數十萬之眾,這么龐大的數量,朝廷想擔負起這么多學子入學,恐非是易事?!?/br> “臣正是考慮到這些,才敢斗膽說出意見?!?/br> “請殿下恕罪?!?/br> 杜赫身姿放的很低,也辯解的有理有據。 他作為少府,的確當以錢財為重,這么多學子要入學,對于錢糧的耗費定是海量,而從扶蘇口中,他又何嘗聽不出其中深意,這是為了解決部分田宅功賞的,這也意味著這些學子入學全都要朝廷來承擔的,這么龐大的數量,朝廷哪能承擔的起? 扶蘇微微頷首,對此也頗為認同。 他開口道:“少府考慮的是,如果想設立初等學室,勢必要考慮朝廷財政,不過少府或有所不知,扶蘇口中的初等學室,并不會教現在學室的東西,只會教最為基礎的識文斷字,而且諸位或許已有所耳聞,吾弟高、將閭等幾人,前段時間一直在編纂新的識字教材?!?/br> “這些教材是有別于過去朝廷定下的《倉頡》《爰歷》《博學》的,而是以隸書為范本,輔以一定的標識句讀加以引導,以法令為基礎,編纂出的新教材,其學習成本相較于正常學室,會大幅降低,而且教的內容也極為有限?!?/br> “并不會真如學室一般造價高昂?!?/br> “而且少府或許理解錯了一件事,入學的學子除了對家庭爵位有限制,同時對年齡也有限制,年齡是在八至十三歲范圍,若是沒有達到標準,則不能在第一時間入學,這無疑是將原本集體入學的時間一下子拉長到了幾年甚至十幾年?!?/br> “這同樣對朝廷的負擔將會大為減弱?!?/br> “另外?!?/br> “在這大半年里,我已將官山海落實下去,通過官山海之策,朝廷比過去會多收上不少的商稅,這些錢財日后都可用在學子入學上,相較于其他解決之法,我的確是認為入學這個法子更為切實有效?!?/br> 扶蘇簡單的解釋了一下。 聽完扶蘇的解釋,其他朝臣卻眉頭一皺。 他們自是聽出了一些意味,扶蘇或許很早就在謀劃了,不然公子高、公子將閭等人又豈會提前去籌劃新的教材?只是隸書畢竟成型沒多久,很多文字都沒有完善,加之大秦的正式文字是秦篆,扶蘇此舉無疑跟原本既定的大政背離了。 而且《倉頡》《爰歷》《博學》是陛下定下的三篇千字識字文。 扶蘇之意卻是全部不用。 這無異是在否定李斯、趙高跟胡毋敬。 還有什么標識句讀,他們完全沒聽說過,心中不禁生出了幾分疑惑。 相較于其他人的疑惑,杜赫更多的是不滿,官山海收上來的錢糧,按理當歸于少府管理,眼下扶蘇輕飄飄一句話,卻完全是將這些錢糧視為己出,根本就沒有想過跟自己這少府商量,這讓杜赫心中不禁感到有些惱火。 那可是價值數百萬金的錢糧。 是錢?。?! 杜赫道:“殿下之法,相較于其他辦法,的確是目下最能讓人接受的了,而且也是與眾不同,沒有再著眼于黔首士卒本身,而是放眼在了民戶家庭,也極大可能得到士卒的認可,只是殿下所為,太過不同尋常,也相較于過往朝廷的大政,有了較大的轉向?!?/br> “臣心中實在有些擔心?!?/br> “此外?!?/br> “殿下的心思實在過于膽大?!?/br> “然而就算如此,恐也并非所有士卒都會同意,因而只怕殿下還需對其他的士卒加以應對,而且最為數量龐大的是公士,這些人對田宅的需求也是最大的?!?/br> “若只有這一個解決之法,恐難以支撐起數十萬的擇換?!?/br> 聞言。 李斯目光深邃的掃了杜赫一眼。 杜赫的話外音他聽出來的,這番話其實不是說給扶蘇聽的,而是說給他們聽的,眼下扶蘇已膽大到想要改變當下大政,而這還僅僅是只能擇換部分士卒的功賞,以扶蘇眼下的情況,只怕還有后續,到時要求的只會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