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撫大秦 第1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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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最終歷史的真相如何,秦人近三百年鑄灑的血與淚,終于換來了中原王朝的承認,也正式作為一個新興的諸侯國登上了歷史舞臺。 回溯著秦人建國的過往。 扶蘇不禁喟然一嘆,大秦建國實屬不易。 在經歷了斷姓絕祀后,被徹底阻隔于中原之外,秦人并未就此放棄,一直在嘗試回到中原,而在幾近波折,甚至是幾次遭遇算計后,終于在周王室威望盡衰時抓住了機會,重新回到了天下人的視野。 扶蘇起身,朝翟尤行了一禮,躬身道:“多謝先生替我等補齊史料?!?/br> “伯秦拜謝?!?/br> 翟尤起身,還禮道:“上吏言重了,我翟氏本為宗室之后,而今朝廷有心勘錄秦史,我自當傾囊相授,不過我翟氏知曉的東西并不多,等到襄公建國后,國都遷到了汧邑,我翟氏并未跟隨過去,因而對后續之事了解甚少?!?/br> “也實不敢再開口,還請上吏恕罪?!?/br> “無妨?!狈鎏K笑道:“先生所講,對我等修補史料很有作用,豈敢再貪圖更多?” 隨即。 扶蘇頓了一下,突然道:“不知先生對大秦眼下是何看法?” 一語落下。 翟尤整個人一愣。 他面露一抹難色,道:“大秦眼下如何,我一鄉野之人,哪知道這么多?!?/br> “上吏還是莫要取笑我?!?/br> 扶蘇面色肅然,絲毫沒說笑模樣,拱手道:“我是真心求問,從咸陽一路過來,我沿途也看到了不少,也聽到了不少,大秦目下地方過的很是貧瘠,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潦倒,你乃嬴姓后人,也是大秦宗室旁支,理應對我等說些實話?!?/br> “我們也需深入了解地方?!?/br> 翟尤面露凝色。 他狐疑的看了扶蘇等人幾眼,沉吟道:“你們不是丞相府下勘錄史料的嗎?為何要問地方的事?” 扶蘇面色如常,緩緩道:“大秦立國已有九年,新政推行也有數年了,朝廷卻也想知曉新政下,底層民眾的生活情況,我等雖主要負責勘錄史料,其實也有暗訪地方實情的職能?!?/br> “哦?”翟尤目光閃爍。 嵇恒看了扶蘇一眼,猜到了扶蘇的想法,補了一句道:“這是長公子的授意?!?/br> 聞言。 扶蘇面色一滯。 公子高等人則面色微異。 他們看了翟尤一眼,又看了看扶蘇,忍不住垂下頭,避免讓自己露出異樣。 “長公子?”翟尤心中一驚,不疑有他,感嘆道:“長公子果真是心懷仁義,體諒天下黔首?!?/br> “既是長公子想知道,我翟尤又豈敢不說?” “我對其他地方不知道,但秦亭的黔首過的如何,我還是知曉一二的?!?/br> “苦!” “苦?” 翟尤點頭道:“就是苦?!?/br> “非是一方面的苦,而是各方面的苦?!?/br> “各位上吏沿路走來,也當看到了一些,田地間男丁稀少,基本都是老弱婦孺在耕種,我若非有個好家世,父曾是鄉嗇夫,或許跟其他黔首無二樣,就算如此,這幾年也沒少服徭役,只是時間相對會短一些?!?/br> “秦亭人口不算太多,只有四百來戶,但整個亭里,青壯男丁卻不足百人?!?/br> “這實在是令人觸目驚心?!?/br> 翟尤長長嘆氣一聲。 扶蘇也默然。 胡亥凝聲道:“真有這么苦?” 翟尤冷冷的看了胡亥一眼,冷聲道:“我豈會在這上面說假?” “亭里各戶的男丁,被征發出去兩至三年了,根本不知歸期,朝廷口賦還年年增加,農耕、秋收、織布等都壓在老弱婦孺身上,這幾年得虧一直風調雨順,若是遇到旱災,暴風雨,澇災,蝗災等,地方不知會死多少人?!?/br> “也得虧長公子仁厚,管了一下鹽鐵,讓鹽鐵價格降了一點,不然地方的怨念只會更大?!?/br> “但黔首獲益的其實也不大?!?/br> “壓在地方黔首身上的缺青壯、高口賦這些問題,并沒有得到實質解決?!?/br> 翟尤頓了一下,也是大著膽子道:“周因失宗周而衰,秦若失秦人之心,恐也會重蹈覆轍?!?/br> “我知道此話不當,但身為嬴姓后人,卻也不愿大秦覆滅?!?/br> “唉?!?/br> 翟尤再度長嘆一聲。 “多謝先生相告?!狈鎏K誠懇的一拱手道:“我定會將此話轉告給長公子,大秦這些年的確有些用民過甚,但朝廷眼下已有所察覺,在后續一段時間,朝廷會逐漸做出改變?!?/br> 翟尤道:“希望如此吧?!?/br> 扶蘇又問了翟尤幾句,翟尤也如數回答了。 而后翟尤離開了。 扶蘇望著翟尤離去的聲音,沉重的嘆息一聲,室內其他幾位公子也人人默然,一股沉重壓抑的情緒,籠罩了這個亭長室。 扶蘇站起身,沉聲道:“翟尤所說,恐還有收斂?!?/br> “地方的情況只怕更為嚴峻?!?/br> “大秦眼下已沒有退路,就算陛下想停下,恐也難以調頭,我分明知曉這么多,卻是沒有任何施為?!?/br> 扶蘇轉悠著。 室內沒有一個人說話。 不多時。 時岳進來了。 嵇恒淡淡道:“時亭長,秦亭相關的史料已補正,等會我等便會離開,多謝時亭長招待?!?/br> 時岳豪氣道:“都是分內之事?!?/br> “諸位上吏不嫌棄就行?!?/br> 嵇恒笑了笑,突然道:“時亭長卻是管理有方,一直屈居亭長之位,實在是有些屈才了,等這次回咸陽,我等定向朝廷舉薦時亭長,到時時亭長或許還能得一些擢升,不過我等人輕言微,恐對時亭長的幫助有限?!?/br> “但一定會盡力而為?!?/br> 時岳臉色微異,沉吟片刻,苦笑道:“多謝上吏抬愛,不過我時岳就一微末小吏,實在不敢勞煩上吏為我請功,也實在無功可請,而且我自小就在秦亭,早已習慣待在這里,換個地方,恐還有些不自在?!?/br> “也多謝上吏看重,只是實在沒必要?!?/br> 聞言。 扶蘇眉頭微皺,疑惑道:“時亭長之才,見微知著,管十里之民井井有條,還能將鄉里繁瑣之事,都處理的很是妥當,只做一名微末亭長,實在是有些屈才了?!?/br> 時岳卻搖手道:“上吏見識?!?/br> “人各有才,我做亭長,當得一個能才,但再往上,恐就難了?!?/br> “自家知道自家的情況?!?/br> “只能管到自家的一畝三分地,這還是秦亭父老鄉親給面,若是換到別處,恐會是一團亂麻,眼下能繼續為秦亭亭長,下吏實在就已知足,也實在不敢再生出野望,還請上吏見諒?!?/br> 扶蘇深深的看著時岳,眼中露出一抹不悅。 嵇恒看了時岳幾眼,似想到了什么,開口道:“時亭長倒是對自己很了解,不過眼下大秦時局動蕩,秦亭乃秦扎根的地方,卻是不適合輕易變更官吏,由時亭長繼續擔任,倒是最合適不過?!?/br> “不過等日后天下穩定,朝廷需要,時亭長依舊還是會高升的?!?/br> “只希望到時時亭長不要推辭?!?/br> 聞言。 時岳面露感激之色,連忙道:“時岳乃大秦官吏,若朝廷需要,絕不敢推辭,但正如上吏所言,眼下秦亭事務繁重,我卻是脫身不得,這才不得不推辭?!?/br> “望上吏成全?!?/br> 扶蘇看了嵇恒一眼,卻也沒有再說。 見狀。 時岳道:“時值晌午,還請上吏在秦亭多待一會,等吃了午食再走也不遲?!?/br> “下吏這就下去準備?!?/br> 說完。 時岳朝扶蘇等人一一行禮,快步離開了亭長室。 等時岳徹底走遠后,扶蘇才蹙眉道:“嵇先生,時岳是一個能者,為何嵇先生不愿他升職?” 嵇恒輕笑一聲,緩緩道:“升職?他愿意升嗎?” “不愿意?!?/br> “時岳是一個聰明人?!?/br> “他在秦亭是有實權的,一旦升遷上去,能不能有實權尚且兩說,而目前郡縣上面的官職,是一個蘿卜一個坑,早就被人安排好了,他若突然被提拔,勢必會擠掉其他官吏的位置,到時恐會得罪不少人?!?/br> “你輕飄飄的一句提拔,但他卻要耗費無數心力?!?/br> “若是大秦局勢安穩,他恐是樂于被提拔,但如今局勢撲朔,貿然被提升上去,實是得不償失?!?/br> “利弊權衡?!?/br> “繼續維持原職才是最好的選擇?!?/br> “若我是時岳也會如此?!?/br> “眼下的大秦,并不足以讓自己賣命,繼續為大秦效力,給自己帶來的利益,已低于對自己的害處,只要稍加權衡,就很容易做出選擇?!?/br> “板蕩識忠臣,國危思良將?!?/br> “但一個國家是不能主動將自己置于危難,然后再從中擇選出忠臣良將的,而當是在日常中不斷提拔重用忠臣良將,讓他們始終跟國家站在一起,唯有如此,這個國家才能始終走在正確的道路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