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撫大秦 第1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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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收的田租又不會少?!?/br> 扶蘇面露尷尬之色,試探道:“男人,服徭役去了?” “不是皇帝徭役,哪個男人不想在家?修長城,遠哩,都走兩年了?!迸死淅湟宦?,粗黑的手不斷擦拭著額頭汗珠。 “娘,莫傷心,還有我……”少年低聲一句。 女人突然恨恨的黑了臉,沒好氣道:“你?你是沒長大,長大了還不是修長城,要不就跟你叔一樣,去南邊當流民,這日子苦著哩,也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br> “以前都說打完仗就好了?!?/br> “現在打完仗,日子沒見好,倒是男人不見了?!?/br> “還不如打仗的時候?!?/br> “至少那時候每年還能見見自己男人?!?/br> 扶蘇滿臉難堪,一時也沉默了。 他沒法辯解。 他看著少年,認真道:“后生,你父親會回來的,不會太長時日?!?/br> “日子也會越來越好的?!?/br> 說完。 扶蘇對女人深深一躬,卻不敢繼續多待,逃也似的離開了。 他實無顏面對女人的憤恨。 公子高跟將閭也是對著女人深深一躬,匆匆離去了,回來的途中,三人誰都沒有說話。 氣氛很壓抑低沉。 等三人回到牛車,嵇恒淡淡的掃了三人一眼,并沒有去詢問,只是讓隨從將在路邊吃草的水牛,拉回正路上,然后用力抽了一鞭子,一行人繼續噠噠的上路。 天昏時分,秦亭到了。 第114章 官吏難做! 暮色時分,清風習習。 嵇恒等一行人進到秦亭的大庭院。 剛一踏入,便有一個持戈的老亭卒迎了過來。 “這是秦亭,幾位可是公務?” 扶蘇拱手道:“我等乃丞相府治下官吏,奉命前來秦亭,修撰相關秦史?!?/br> 說完。 扶蘇從袖間取出一份驗傳。 老亭卒接過驗傳,仔細看了幾眼,點了點頭,朝里道:“上吏稍待,亭長,有官賓?!?/br> “聽見了,來也!”大亭院中遙遙一聲,聲音洪亮渾厚。 隨著話音,門中走出一人,身材適中,面目開朗,頭上一頂矮矮的,綠中泛黃的竹皮冠,倒顯得頗為新奇,頦下留著一副短須,使本有些隨性的臉頰上,又平添了幾分成熟跟多智。 其步態語調又給人一種練達。 剛走出石門,便遙遙拱手作禮而來,走到眾人面前三尺處,便躬身笑道:“上吏遠道而來,多有勞苦,小吏有禮?!?/br> 扶蘇面露驚異。 他上下打量了這名亭長幾眼,對此人也多了幾分好奇,但也笑著一拱手,回敬道:“算不得什么上吏,不過斗升小吏,敢問亭長高姓大名?” “有勞上吏動問,小吏并無姓氏,本名十月,我嫌棄這名俗氣,就自作主張換成了時岳?!闭f著,這名亭長自己也笑了起來,聲音中帶著幾分豪爽跟豁達。 扶蘇也笑著道:“確實好聽不少?!?/br> “時亭長,我等欲在貴亭歇息兩日,或有公務相托?!?/br> “好說,不歇息沒公務,那要我這亭治何干,時岳絕不誤事,上吏若有需求,盡說無妨?!?/br> 扶蘇滿意的點點頭。 他對這叫時岳的亭長很是滿意。 這個亭長沒有宮中官吏那般卑俗唯唯諾諾,既似有官風又頗具俗塵的干練,接人待事如沐春風,讓人生不出不滿。 簡單聊了幾聲,扶蘇將自己的驗傳,給了這名亭長,在一番仔細查看后,亭長小心的將驗傳交還給了扶蘇,而后側身相讓,一拱手說聲‘上吏請’,便陪著扶蘇等人走進了亭院。 大秦的亭除了是鄉以下管轄里(村)的基層治所,還兼作接待來往公事吏員的驛站,并擔負傳郵公文職事。 因而大秦的鄉亭治所大都設在水陸方便的渡口或道口。 秦時的標準亭院是六開間,三進深,左右兩分。 第一進右三間,住的是傳郵騎卒。左三間住一名管郵件的小吏。 第二進右三間是亭長室,左三間是接待過路官吏的賓客室。 第三進是后院,是庖廚、庫房、馬廄與亭卒待的地方。 一行人剛進入亭長室,時岳便高喊一聲:“還不快給上吏上熱湯?!?/br> 話音剛落。 就有一名中年小吏捧著大盤,里面擺著大小兩套陶壺陶碗,而后先用相對精美的小陶壺,熟練的給扶蘇跟亭長斟好熱湯,而后才依次用大陶壺給公子高、嵇恒等人斟熱湯,態度十分的低微,滿臉賠笑之色。 嵇恒面色淡然。 他平靜的看了亭長跟小卒一眼,默默的端起陶碗飲用熱湯。 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亭長接人待物很有一套。 至少讓人生不出厭惡。 而且從來到亭里,便能感到這個亭頗有氣象。 日常管理的不錯。 以此人的能力,年近四旬,卻還只是一個亭長,這便足以說明一些問題。 大秦底層的上升空間太小了。 原因其實也很簡單。 大秦立國之初,因為缺少官吏,啟用了‘任子’制度,即允許一定級別的官員保舉子孫為官吏,朝臣子弟不太可能直接為官,大多擔任起較為容易升遷的‘郎官’,即中郎、侍郎、郎中等,朝臣子弟擠壓地方郡縣官吏的升遷,地方郡縣的子弟擠占底層官吏的上升空間。 一層擠壓一層,最底層的官吏,基本升遷無望。 扶蘇喝了一口熱湯,贊賞道:“亭長這官兒做得頗有氣象?!?/br> “慚愧慚愧?!睍r岳輕笑一聲,緩緩道:“只是一微末亭長,替朝廷管官道傳郵,又管十里之民,事不大頭緒繁,若平時不提著精神,還真容易一團亂麻?!?/br> 扶蘇看了時岳幾眼,好奇問道:“亭長何時退出的軍旅?” “當年有幸在蒙恬上將軍麾下為卒,在伐齊時,立了些軍功,成了名百夫長?!睍r岳道。 扶蘇微微頷首:“是也,大秦的亭長大多是退役百夫長做的?!?/br> 時岳面露遲疑,拱手道:“上吏卻是說錯了,我退役下來,并不是亭長,只是在縣府為外吏,跟著跑腿辦些小差,這亭長之位,還是有幸結識了一位縣里官吏,這才僥幸得到?!?/br> “就這一亭長位,日常還不知多少人盯著?!?/br> “這微末小吏也難做嘞?!?/br> 扶蘇神色微動,并未細問,只是道:“你這亭長比大多老兵亭長做得好?!?/br> “上吏夸獎,下吏自當銘記?!?/br> 扶蘇道:“時間不早,先談及正事?!?/br> “上吏請講,公務何事?是否需本亭效力?”時岳道。 扶蘇道:“我等為丞相府治下官吏,前來秦亭,是為勘錄秦史,不知亭長可知,亭里何人對秦人立足之事有了解?” 聞言。 時岳有些驚訝。 他在秦亭當亭長六七年了,過往就沒有大官來過,甚至別說大官,就連縣里都很少有人來,能來的基本都是郵人,以及送服徭役的官吏,大秦立國都幾百年了,怎么突然想起秦亭來了? 他想了一下,凝聲道:“這我倒不太清楚,明日去亭里問下?!?/br> 說著,時岳似想起了什么,突然道:“我記得亭里有一戶一直自稱是秦世父之后,他們或許對過去的事知曉一些,不過秦國跟秦亭之間都隔了數百年了,也早就換了都邑,只怕能問出的信息很少?!?/br> “秦世父?”扶蘇一愣。 他對這個名字絲毫沒有印象。 這時。 胡亥得意道:“秦世父是莊公先……長子,莊公逝世后,秦世父將國君之位主動讓給了襄公,而自己則領兵跟犬戎作戰?!?/br> 望著四周驚異目光,胡亥顯得頗為興奮。 他這幾日可沒少背秦史。 那些年發生了什么,他或許說不出,但有那些君主,他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時岳笑著道:“這位上吏說的極是?!?/br> “秦世父一脈本在西垂,后面秦國開拓,他們這一脈就回到了秦亭,眼下在秦亭已有數百年了,這一脈眼下人丁已不是很興旺,跟過去幾十年相比更是大為衰弱,縣里都無人任職了?!?/br> 說到這。 時岳也頗為唏噓。 扶蘇微微頷首,拱手道:“如此,便請亭長明日,將世父后人請于亭中?!?/br> “自當如此?!睍r岳一口接下。 敘說片刻后,亭長時岳將眾人安置到靠近后院的大房子,還一邊介紹說這幾間是亭院最好的住處。 嵇恒打趣道:“你說最好便最好?” “我怎么知道你不會留著最好的房子給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