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撫大秦 第8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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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能仰朝廷鼻息?!?/br> “扶蘇嘆服?!?/br> 嵇恒面色如常。 扶蘇看的太表面,他只看到了商賈,并沒看到根本。 商賈之所以會任人宰割,并非是朝廷強勢,而是現在朝廷是能控制住鹽鐵的生產資料。 沒有掌控生產資料的商賈,就是一二道販子,隨時可被替代,但掌握了生產資料的商賈,卻是會大為不同,甚至可以反過來威脅朝廷。 生產資料才是根本。 商賈也好,關東勢力也罷。 都只是生產資料易主下矛盾的沖突罷了。 在嵇恒的設想中,給商賈戴上的枷鎖,就是控制住生產資料。 讓商賈只能成為可替代的二道販子! 嵇恒道:“至于具體如何cao作,這是大秦朝廷的事?!?/br> “我不會摻和?!?/br> “我拿的是講課的酒,就只干講故事的事?!?/br> “其他的與我無關?!?/br> “什么事都讓我去做,還要大秦朝廷干什么?要底下的官吏做什么?” “在其位,謀其政!” 胡亥尷尬的笑了笑,卻是根本不敢接話。 一旁。 扶蘇道:“幼弟只是一時情急,嵇先生切莫上心?!?/br> “我剛才細想了一下,關中朝廷尚且能監管,但關東呢?若是關東官吏欺上瞞下,囤積居奇,甚至是私下販賣,朝廷豈非無計可施?” “敢問先生,可有監督手段?” 嵇恒神色古怪的看了扶蘇一眼,嗤笑道:“大秦現在對關東的控制力有這么強?” 扶蘇搖頭。 “既然大秦控制不住關東,那就當不知道?!憋闫届o的說著。 扶蘇一愣,“當不知道?” 嵇恒微微額首,面色如常道:“就是當不知道?!?/br> “你或許會感覺有些荒謬,大秦推行的是集權中央,為何我卻說要忽略關東?” 扶蘇點點頭。 嵇恒冷笑一聲,淡淡道:“人要學會腳踏實地,不要高估自己的能力,大秦現在對關東的控制力明顯不足,連楚地余孽項梁都難以抓捕,你認為朝廷還能管得住關東的官吏?” “在自身能力不足的時候,不要強行給自己添事?!?/br> “哪怕你本身是占理的?!?/br> 扶蘇面色一白。 嵇恒冷冷的看了扶蘇一眼,繼續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擔心關東會因這次的事,爆發一些動亂沖突,繼而讓本就民心不集的關東,更加跟朝廷背離?!?/br> “你有這擔心,我可以理解?!?/br> “但你太高看自己了?!?/br> “大秦這次所為,為的是什么?” “是與商爭利!” “只要目的達到,過程并不重要?!?/br> “固然關東會發生不小動蕩,但眼下朝廷是顧及不了的,本就顧及不了的事,何必去白費心神?” “關東具體情況會怎樣,那是關東貴族、官吏、商賈三方的爭斗,最終結果如何,也是關東內部決出來的?!?/br> “跟朝廷無關!” “關東是關東,關中是關中?!?/br> “有時需要分開?!?/br> “關東之事也不太可能鬧得沸反盈天?!?/br> “鹽鐵牽涉的利益極大,沒有誰想引狼進入,若真引起朝廷注意,朝廷勢必會殺雞儆猴,以威懾地方,而鹽鐵又跟人不一樣,朝廷只需查到鹽池、鹽井、礦山的所在地,地方是死的,一查一個準?!?/br> “朝廷知曉了鹽鐵產量,地方很多手腳就不好做了?!?/br> “這個道理朝廷明白,地方同樣知曉?!?/br> “關東的人很清楚,一旦朝廷插手,勢必會卷走大量利益?!?/br> “這不是他們想見到的?!?/br> “因而關東的事,只會爛在地方,沒那么容易捅破天的?!?/br> “只要事情不鬧大,朝廷就當不知道?!?/br> “而你現在的關注點,并不當在治天下,而當在固關中?!?/br> “關中為重?!?/br> “人有親疏之分,事有輕重緩急?!?/br> “你現在需分得清?!?/br> “朝廷目下對關東的要求很明確?!?/br> “要錢!” “只要關東能給多的錢,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br> “眼下始皇尚在,威勢還足以震懾地方,關東官吏、貴族都還不敢明目張膽的跳反,姑且就忍他們一時,靜觀關東內部狗咬狗?!?/br> “等局勢稍微安定,再去收拾屋子也不遲?!?/br> “等關中徹底穩固,到時再尋個由頭,插手關東鹽鐵,行撥亂發正也不遲?!?/br> “處事之道,謀而后動!” “治大國如烹小鮮,需一步一步的來?!?/br> “欲速則不達!” 第092章 大丈夫謀天下! 四下靜謐。 扶蘇默默思索著嵇恒的話,眼中露出一抹明悟之色。 嵇恒從躺椅上站起,舒展的伸了個懶腰,抬頭望向天空,淡淡道:“治理天下從來不是易事,儒家有些觀點的確陳腐,但有的卻有幾分道理?!?/br> “修身齊家平天下?!?/br> “世上大多數人,連自己的小家,都管理不好,又豈能寄望管好大家?” “而治國跟治家又不一樣?!?/br> “治國更重于穩定?!?/br> “世上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br> “這句話對治國同樣受用?!?/br> “在你眼中,六國余孽都是大秦的敵人,但在胸有韜略的人眼中,‘敵人’跟‘朋友’,從來都不會輕易被確定下來,而是會隨著時局變法,在敵人跟朋友之間來回變動?!?/br> “在我看來,六國貴族跟秦之間的關系,同樣是亦敵亦友?!?/br> 聞言。 扶蘇跟胡亥一愣。 兩人對視一眼,不禁面面相覷。 胡亥驚疑道:“這怎么可能?敵人就是敵人,怎么會成為朋友?大秦何時跟六國貴族成朋友了?天下一統之后,兩者互相仇視,都想置對方于死地?!?/br> “這亦敵亦友從何說起?” “你們的眼界該看的更開闊一些?!?/br> 嵇恒負手而立,背對著兩人,沉聲道:“朋友跟敵人,若以世俗眼界去劃分,的確會被輕易的判定為敵是敵,友是友,但若脫離自身,以國家為念,就事論事,敵跟友的界限便會變得模糊,甚至會出現重疊?!?/br> “以鹽鐵為例?!?/br> “這次我提出的建議,是以鹽鐵為誘,讓關東內部傾軋,實現為朝廷謀利?!?/br> “這個建議其實并不算復雜?!?/br> “甚至有些普通?!?/br> “而這個建議從始至終的出發點,其實都落在了一點上?!?/br> “即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勢力,讓自己一方變得強大,繼而實現孤立敵人,讓敵人變得弱小,從而達成自己的目的?!?/br> “以這個觀點出發,首先需明確一個問題?!?/br> “誰是朋友,誰是敵人?!?/br> “就鹽鐵之事而言,關東的官吏和貴族,是朝廷的朋友嗎?” 嵇恒轉過身,問向了兩人。 扶蘇眼皮一跳。 他其實從未有過這種想法。 但經嵇恒這么一說,他才陡然驚醒,好像是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