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撫大秦 第6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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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天下時勢變化無常,人心更是難測,而今朝野尚還有朝氣,等到朝堂暮氣沉沉之時,就算有心革新,也早已無力回天,你根本就不清楚大秦新政面臨著多大的阻力,更不清楚推行秦制的敵人是誰?!?/br> “朕今日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br> “是整個天下!” “嵇恒是看出了這點,但他不會告訴你?!?/br> “天下所有人都希望朕慢下來?!?/br> “然朕能慢嗎?” “不能!” “朕慢一步,天下的舊勢力就會進十步,朕的身后,除了寥寥幾人,再無其他,但舊勢力的背后,是有數千年舊制做為支撐,有著華夏這片土地上兩三千萬民眾為集附?!?/br> “風雨如晦,雞鳴不已?!?/br> “過去九年,六國貴族黑惡兼并欲圖復辟,朝野議論蜂起欲復王道?!?/br> “更兼星象流言、亡秦刻石,刺客迭出,貴族逃匿,凡此等等,足證復辟舊制之暗潮洶洶不息?!?/br> “颶風起于青萍之末,此等洶洶之勢,不能使其蔓延成災,但目下已有風雨如晦之大暗潮催動?!?/br> “大秦是朕創建的?!?/br> “朕不希望天下日后繼續分治裂土動蕩不朽?!?/br> “更不希望再歷數百年殺伐!” “朕的一些政令,的確不盡人意,但在決策施行之前,誰又能知曉好壞?” “流水已逝,行舟非地也?!?/br> “再議過往政事,無異楚商之刻舟求劍?!?/br> “不足效法也!” “朕知道,嵇恒一些言論是正確的,但朕能回頭嗎?” “朕回不了頭了?!?/br> “也沒時間讓朕回頭了?!?/br> “甚至就算讓朕再選一次,朕同樣不會去改變主意?!?/br> “那就是朕認為革新天下最好的辦法?!?/br> 殿中驟然沉寂。 隱隱彌漫一股肅然之氣。 扶蘇的額頭不禁滲出涔涔汗水。 始皇的語勢并未太過激烈,然其整體剖析,所具有的深徹,卻直擊扶蘇的魂靈。 他根本無力辯說。 而正如始皇所說,凡此等等,可謂人心莫測,誰又能知曉對錯? 誰又敢直言對錯? 嬴政重重的喘息一聲,繼續道:“秦創大業,立制于千秋萬世,非鄉野市民所能知也?!?/br> “朕問你,江水河水,孰大孰???” 扶蘇眉頭一皺,遲疑道:“江亦大,河亦大,兒臣辨不出?!?/br> 嬴政道:“兩大皆能入海,唯能決之者,長短也?!?/br> 聞言。 扶蘇一愣。 隨即露出恍然之色。 他躬身道:“兒臣明白了,謀之長遠,其勢明矣!” 嬴政微微額首,深深的看著扶蘇,緩緩道:“一時之謀,跟一世之謀,是不一樣的,只著眼于眼前,那便只能應付眼前,國家大政亦然,也分輕重,此中也需得做出取舍,朕并不奢求你謀千秋萬世,能謀一世便足矣?!?/br> “咳咳?!蓖蝗?,嬴政胸脯急促的喘息著,猛烈的咳嗽起來。 “父皇——”扶蘇大駭。 扶蘇想近前,但為嬴政阻止。 嬴政長嘆一聲,驀然道:“大爭之世,血流成海,淚灑成河,尸骨成山,朕所為本就有傷人和,但有些事注定是要去做的,若是一味去尋一個兼容,去換一個海納,就算被認作仁政,最終也只換了一個虛名?!?/br> “若能以暴君之名,換來千秋萬世之制,這未嘗不是值得?!?/br> “至少朕認為值!” 第068章 人事之要,政見心界! 聞言。 扶蘇不禁淚如泉涌。 更令他感到痛苦和無助的,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他分明知曉了很多事,但卻只能眼睜睜看著,無能為力但又無可奈何,甚至于他若是插手,不僅不能挽回局勢,還會讓局勢更糟。 尤其是始皇軀體日漸消瘦,他作為長子,卻什么都做不了,這種無力感,讓他更為難受。 良久。 嬴政粗重的喘息聲漸漸平息下來。 他的臉上浮現一抹病態的血色,眼中充滿了疲倦。 嬴政長吁一聲,讓自己端正坐著。 他看向一臉擔憂的扶蘇,心下一熱,凝聲道:“你還有什么想說的,一并說了吧?!?/br> “父皇,兒臣……”扶蘇很想說沒有事了,但最終還是張開了口,含淚哽咽道:“父皇,幼弟在獄中已有不短時日,這段時間也十分安分,兒臣認為幼弟已認識到錯誤,也悔過自新了,望父皇能寬恕幼弟,讓幼弟離開詔獄?!?/br> 嬴政肅然端坐,沉思了一下,淡淡開口:“準?!?/br> “還有嗎?” 扶蘇低垂著頭,目光有些閃躲,怯聲道:“兒臣……兒臣今日在獄中,聽聞父皇服用的藥石有毒,便去責問了獄中方士,最終兒臣一時情緒失控,下令將一名方士削嘴,最終還命獄卒將其殺之?!?/br> “兒臣有罪,請父皇降罪?!?/br> 聞言。 嬴政神色微異。 他上下打量了扶蘇幾眼,似對扶蘇下令殺人,感到有些驚奇跟意外。 嬴政沉思片刻,道:“大秦法行在先,觸法理當懲治,不過方士之徒,本就心懷不軌,也早已被判處了死刑,殺之不過是先快,只是你畢竟還是違了法度,等會自己去廷尉府領罪吧?!?/br> “兒臣遵令?!狈鎏K連忙道。 他知道。 父皇其實并未怪罪。 不然至少也會對他叱罵一番。 心下稍定。 扶蘇繼續道:“父皇,兒臣知曉此事不當再說,但兒臣心中實在有些不安,懇請父皇,準許兒臣直陳心曲?!?/br> 嬴政雙眸微闔。 他大致猜到了扶蘇要說什么,“想說便說?!?/br> “兒臣遵令?!狈鎏K恭敬的彎著身子,沉聲道:“父皇,兒臣還是想給嵇恒求情?!?/br> “他罪不至死?!?/br> “兒臣知曉,嵇恒此人狷狂倨傲,但的確是個有才之人?!?/br> “兒臣這些年也接觸過不少朝臣,然無一人能將天下大勢說的這么透徹明白,兒臣知曉,朝臣或是心有疑慮,或是有所保留,但嵇恒的觀點看法及論事的角度,跟朝臣相比,卻是截然不同?!?/br> “正所謂它山之石可以攻玉?!?/br> “兒臣愚笨,過去多為儒生戲弄,雖開始習讀《韓非子》《商君書》,但洞察之能非一時能提高?!?/br> “若有嵇恒指點迷津,再輔以朝臣見解,或許能大幅減少看事不明的情況?!?/br> “兒臣不敢奢求讓嵇恒為官為吏,但求父皇能饒嵇恒一命?!?/br> “請父皇恩準?!?/br> 說完。 扶蘇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他知道,父皇極大可能不會同意,但他卻不得不開口。 嵇恒的著眼點跟朝臣不同,若有嵇恒的觀點作為輔助,他的確論學見識不足,卻能極大的彌補缺漏。 這對他無疑大有裨益。 嬴政目光陰晴不定,似在心中進行權衡,最終神色變得堅定,毅然道:“不準?!?/br> “父皇?!?/br> “此事毋須再提!”嬴政突兀發作,斷然拒絕了。 扶蘇張了張口,最終沒有再說。 放在以往,他或許還會力諫,但而今,他已不想再因自己的主張,讓始皇傷感動怒了。 只是眼中難掩沮喪和低沉。 嬴政直接無視了。 扶蘇道:“父皇,兒臣沒有事了?!?/br> 嬴政微微額首,拂袖道:“既已無事,那先退下吧,朕還有政事要處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