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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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吟秋咬牙切齒道:“……自是歡迎?!?/br> 沈知弈神色如常。宋吟秋開始疑心他方才并沒有聽到那些許荒唐的流言,或許不過早在外候著的流木聽到了那么一兩句,見沈知弈來便以通報及時止損。 但沈知弈下一句卻道:“殿下公務繁忙,卻也應注意勞逸結合。屬下聽說北疆最大的說書館子新編了一出戲文,殿下可有興趣一聽?” 宋吟秋當初在京城時,便因軟禁的原因買了好些話本子擱在書房里,時而興起閱覽,也尋得些興味。當下便問道:“講什么的?” 沈知弈正色道:“漢哀帝傳召高安侯?!?/br> 宋吟秋僵了神色:“……” 所以果然還是聽見了吧?! 此后的日子按部就班地過。有了戶部的撥款,各項工作都加快了速度。農務司的研究接近尾聲,不大需要宋吟秋隨時跟著或是下地;集市改革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期間宋吟秋并沈知弈又抽空去了幾趟集市。他們便裝微服,沒驚動百姓或是巡查官,只似普通百姓一般采買些許用品。 改革成果算是初見成效,集市上不再有商品亂七八糟混雜在一起的狀況。宋吟秋借著買東西的檔口與商販們閑談,也得知最近為了爭奪一個路口的鋪位而爭相出高價競爭的現象近乎銷聲匿跡。再加上規劃得當,各個位置的鋪子都有差不多的人流經過,倒也不存在擺了半天連個人影兒也沒見著的場面。 宋吟秋對此頗為滿意,每次都拉著沈知弈游走于各個商鋪,有聊得來的便大買特買。沈知弈不得不時而提醒她省著點花。 一來二去眾人與商販們混得熟了,有機靈的老板認得沈知弈,或多或少猜到了宋吟秋的身份,宋吟秋知曉后便來得少了。 她去軍營的次數倒是多了些。不單是為著沈知弈常待在軍中的緣故,更是為了與軍隊多做磨合。畢竟不久之后,她也將真正接管部分軍中事務。 宋吟秋對軍務可算是真正的一竅不通。豫王的確驍勇不假,但這并不代表宋吟秋能夠在京城的重重圍鎖中無師自通。 她走在軍中,姣好的容貌顯得那樣不合時宜。北疆的男兒在黃沙中摸爬滾打,軍中歌妓唱得一嗓子嘹亮的軍歌,亦不似尋常藝妓軟了腰肢。北疆的水土養出了粗獷的百姓、淳樸的民風,卻唯獨養不出宋吟秋這樣錦繡叢中長大的矜貴。 ——更何況,豫王世子是個男人。 大抵是心中有鬼,自打聽流鶯說市井話本中編排她與沈知弈龍陽之好的橋段,宋吟秋面對北疆的士兵總有種荒謬的逃離的欲望。她不知道軍營中茶余飯后的閑談有多少與這一詭異的橋段有關,而沈知弈又是如何看待這一情節——那日她搪塞幾句過去,從此沈知弈再也沒提起過此事。 原是她多心。 是以沈知弈在載著她在校場跑馬,馬蹄聲震,腳下的枯草應聲摧折,順著大門一路向外,向更遠方,去追逐草原上肆意的風,她也只好敞開了心懷不做別想。馬蹄噠噠踏在青草的嫩葉上,揉碎的汁液染了掌釘的顏色,那顏色是比翡翠還要綠的綠,連帶著浸了空氣也是綠色的清香。 沈知弈在清晨醉人的微風里拉著韁繩問她:“可找著感覺了嗎?” 她閉上雙眼,任風在臉頰邊掃過。她感到自由的風也是會受阻的,當遇到她身后沈知弈的衣衫,再往后是寬廣的胸膛和熾熱的血液在流淌,她聽到另一顆心臟的跳動頻率與她逐漸同步,融合成恣意瀟灑的模樣。 她嗅到沈知弈發間的香。 宋吟秋驀地睜開雙眼,天高地遠,淺草搖曳,遠處凸起的山丘連綿,牛羊悠閑彳亍,河流蜿蜒回繞,它們的終點在更遠的北狄。 世間萬物都有此行的終點。 她撫摸胯下駿馬的鬃毛,馬兒起初打了個響鼻,后來越發安靜溫順,就著宋吟秋的手蹭了她的掌心。 “它喜歡你?!鄙蛑暮V定道。 “是么,”宋吟秋笑了,她微彎下腰,悄悄對馬說,“我也喜歡你?!?/br> 沈知弈翻身下馬。他站定,抬頭看時,宋吟秋雙腿一夾馬肚,駿馬便如離弦的箭一般竄出。揚起的風夾著草籽拍打在他的衣袖上,他仿佛被迎面撲了滿身生氣,整個人也鮮活起來。他快跑兩步,在下一個山丘望見宋吟秋馬上絕塵的背影。清風撩起她鵝黃色的發帶,連帶著鼓動衣袖翻飛,像一只輕盈流連的蝴蝶。 飛倦的鳥兒知曉歸巢,浪跡的游子知曉還鄉。宋吟秋晃晃悠悠幾個來回,馬蹄聲停在了沈知弈身旁。 沈知弈抬手拍了拍馬兒,摸到微微的汗濕。于是掏出手帕揩凈了汗,再伸手扶宋吟秋下馬。 她的眸子晶亮,倒映著草原遼闊的蒼茫,最是清澈動人。但她自己大抵是不知道的,她邀功似的輕抬下巴,問道:“怎么樣?” “很好,”沈知弈收回目光,真心實意地夸贊道,隨即用手指尖碰了碰她微微散開的頭發,“只是跑得太急,頭發有些散了?!?/br> “哪里散了?”宋吟秋翻包找鏡子,又想起出門走得急沒帶,遂轉過身道,“你幫我重新扎一下好了?!?/br> 沈知弈抬手攏了攏她的頭發,風中飄蕩著若有若無的雪杉與茉莉的冷氣。 ——是他當初置于豫王府香爐內的那一抹清冷的幽香。 “怎么?”他久未動作,宋吟秋敏銳地轉過頭,“可是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