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林鶴笑了笑,將那本殘破書卷遞到晏霖手中。 晏霖如癡如醉地翻看,兩人半晌都不再說話。 藏書閣外又過了三天,韋菁焦急如焚,跺腳說: “得,又瘋了一個!”秦玟攏著袖子嘆氣。 轉眼到了七月,林鶴和晏霖從藏書閣出來的時候,筑仙門的弟子跪倒了一排,朝中老臣更是哭天嗆地,高喊著“陛下,國不可一日無君,您終于出來了!” 秦玟鬢邊長了白發,見了晏霖也不下跪行禮,看樣子余氣未消。 晏霖笑臉相迎,主動開口說: “先生這段時日辛苦了?!?/br> 秦玟冷著臉,一字不說,轉身走人。 韋菁笑吟吟說: “陛下,老秦這兩年替您打理江山,心都要cao碎了,前些日子還病了一場,若非他替您強撐著,您這帝君之位早讓人給搶了?!?/br> 晏霖愈發覺得對不住,跟韋菁說: “請人再送些丹藥給秦先生補身體,明年朕與滄州王女完婚,還得請秦先生為朕主持?!?/br> 這話明擺著說給一眾朝臣聽——第一,女帝打算明年就和滄州王女完婚,第二,秦玟在女帝心中的地位僅次于雙親,不可逾越。 他掌朝中大權,是陛下金口玉言承認的。 聽到這話,秦玟氣消了一半,回過身看著晏霖說: “陛下,帝王婚制須依循王法,須天問宮長老主持,恐臣無能,擔不起此職?!?/br> 秦玟此前的職位是太子太傅,自晏霖登基后升為太師,輔佐女帝執政,可他原是天問宮秦氏家族的絞楚,年少時陰差陽錯喜歡上了晏浮生的帝后——京中新晉權貴溫家公子溫蕤光。 溫蕤光行事輕浮,好打抱不平,又不肯聽秦玟勸阻,結下仇家無數,于婚后第二年便被人謀害,只比林鶴死在流放路上晚了一個月。 當時宮中傳的風風火火,傳言說晏浮生是因林鶴的死而發瘋,故而密謀害死了溫蕤光,傳言到了溫家口中,一度信以為真。 世人都知道,溫家只是晏浮生鞏固帝王權力的一顆棋子,溫蕤光雖貴為帝后,可事實上連晏浮生的面都見不到,兩人根本沒有一丁點感情。 更何況,早就聽聞晏浮生大婚之前已有身孕,那是誰的子嗣,所有人心知肚明。 林鶴死了,晏浮生要殺溫蕤光,此乃情理之中。 盡管沒有確鑿的證據,流言卻足夠逼得溫家與晏浮生反目,直到秦玟只身一人憑一己之力,將真相大白于天下,此事才得以平息。 原來殺溫蕤光的主使,正是天問宮老秦家的人,也是秦玟的兄長血親秦鈺。 秦玟為心上人討回公道,不惜將手足之親送上刀口,將天問宮置于風口浪尖,故此他被逐出天問宮,此后隱居宮中,成了晏浮生的一介心腹。 光陰流轉,如今秦玟兩鬢白發,脾氣倒是一如既往地好。晏霖說兩句好句,他便消了氣,還是那任勞任怨,不辭辛苦的模樣,低頭與晏霖說這幾個月九州發生的事。 聽到青城山有些動作,林鶴忍不住插一句: “那幾個老不死的怎么還不消?!?/br> 秦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讓林鶴有些犯怵,她腆著臉笑道: “怎么我說錯了什么” 秦玟不搭理她,繼續跟年輕的女帝匯報工作。 林鶴做了個鬼臉,韋菁聳肩說: “老秦現在,最恨的就是你?!?/br> 林鶴大為震驚: “此話怎講!” “他說你身為女帝之母,不教她學好,只教她學壞!” 林鶴略微的震驚之后,厚著臉皮說: “我本來就不是什么體面人,教不了陛下什么,只能倚仗秦先生?!?/br> 林鶴聽到秦玟重重地“哼”一聲,仍不搭理林鶴,繼續匯報工作,教人哭笑不得。 七月十四,中元節前一日。 林鶴寫了一道改了生辰八字的符紙帶在身上,以血腥之氣掩蓋身上的活人氣息,循著冥日找到鬼門,在日光將落未落的瞬間,邁入冥界大門。 四周景象轉換,眼前出現了一條筆直的,看不到盡頭的大道,大道上有零星的人影,徐徐往前趕路。 他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盯著腳下的路,無論林鶴怎么呼喚,這些人都不曾應聲。 倏然間,林鶴想起了似曾相識的一幕。 只不過那時候喚不醒的人是她自己,而那個跌跌撞撞跟了她一路的人——是晏浮生。 林鶴緊緊攥著符紙,走過漫長的陽關大道之后,兩邊開始出現城郭,城門牌匾上寫著“氓城”,大概是此地的名字,探頭望去,氓城中又是一番熱鬧景象。 林鶴前去打聽,城門口的雜役卻攔著她說: “走走,往前走,不要回頭,速速投胎去?!?/br> 林鶴用的生辰八字是一名慘死的叫花子,在冥界眾人眼里,她面目丑陋,頭上長瘡,衣衫襤褸,脊背佝僂,即便是冥界的鬼魂見了,也得叫一聲“可憐”! 這樣的可憐人,早早投胎都是福氣!何苦來他們氓城做雜役 林鶴遭人驅趕,不免爭辯道: “兄臺,我來尋我妻子,你不必趕我,我打聽完我妻子下落后,自會離開?!?/br> 眾鬼嗤笑: “瘋了吧,你這樣的鬼哪來的妻子” 林鶴當真沒想到,自己當人時落魄,當鬼竟也這般落魄,居然叫一眾羅羅都瞧不起自己 她假意離開,趁著幾個鬼放松警惕,迅速沖進城,眾鬼大怒,張牙舞爪地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