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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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雖然站滿了緝風等人,但阮清攸還是自己往大廚房走了去傳膳,這一路行去不近,阮清攸走到一半,又想起來:“護身符還是管用啊,若不然,季欽怎么扛著餓還能醒過來呢?!?/br> 這般一想,阮清攸方才那一丁點火星似的失落,便好像又被如酥春雨給澆熄了。 他步伐輕快地走進大廚房,讓廚房大師傅給季欽煮了一碗陽春面。 這面是江南的做法,府上的大師傅季欽專程從江南請的,近日剛剛入府,為的就是照顧阮清攸的口味。 阮清攸先前嘴挑,身處北地卻最愛家鄉江南的口味,身處大晉卻偏愛西境小國才有的辣椒。 江南口味偏淡,偏輕,總帶點甜味,辣椒辛辣,刺激,沖鼻子,這兩者似乎是完全對立的,但阮清攸卻毫無差別地愛著,只不肯在一道席面上用而已。 連阮家的親長都不太能理解阮清攸的口味,提起來都直搖頭。 但季欽理解。 畢竟心里頭秉持著“阮清攸值得最好”的念頭,那他喜歡什么便給什么就是了,多簡單的事兒。 于是,邊關一行他帶來了一株辣椒活苗,如今養在菡萏院子的花房里,暖呼呼地都被烘出來了星點白花,結果似乎就在不日。 于是,遣人下江南尋來了名廚養在府里,阮清攸隨時吃得到陽春面,咸水鴨,醪糟圓子,龍井蝦仁。 名廚的手藝確實配得上名氣,阮清攸最近連著吃了好多頓,舒坦地不行。 恰趕上季欽這遭久病初愈,該吃些好克化的,陽春面不就是最好的選擇? 阮清攸提著食盒,步子輕快地像是要跑起來,心說:季欽花了好大價錢請來的廚子,如今他自己也終于能夠享受得到了。 雖然說只是一碗陽春面了,但有一就有二,早晚就全嘗到了。 到了西廂房,季欽已經自己坐起來了,就是臉色還差得很。 阮清攸從食盒里將面碗拿出來,問季欽:“你自己能行嗎?需要我幫你嗎?” 季欽費勁巴拉一挑眉看著阮清攸,稍琢磨了一下,聽出來那人是怕自己久躺無力,再一個不慎將面碗給打了……想要喂自己呢。 這可太讓人舒坦了,季欽忍不住亮出了個很是得意的笑。 但是男人么,最最講究的就是一個面子。 就如同醉酒一樣,喝醉的說“沒醉”,沒醉的說“真喝多了”。 若季欽這會子一點事兒都沒有,那阮清攸如果這樣問,他定要賣一波可憐。 可這會兒他真是不成,不夸張地說,虛弱得就像這碗里的面條一樣,那他就不能賣慘了—— “我自己可以,”季欽說。 “哦,”阮清攸點頭,簡單應的那一聲,聽不出什么感情。 季欽繃著臉舉起箸,十分費勁才保持住臉色,此刻只覺得這兩根雞翅木筷子都要比得上邊關軍營里面常用來cao練的玄鐵大刀了。 這碗陽春面吃得雖艱難,但倒是也舒坦。 阮清攸守在他旁邊,支著下巴看著,一邊看著季欽吃,一邊問:“是不是好吃?” 季欽忙著用十二分的精力對付筷子和自己這雙不爭氣的胳膊,現在還得分出心神來回答:“好吃?!?/br> “其實這面做起來也簡單的,”阮清攸像是篤定季欽會同自己一樣喜歡這道陽春面一樣,興高采烈地給他介紹, “在青瓷海碗里面挑上一筷子豬油,一勺子醬油,面得用南邊兒的那種龍須面,進滾水,再點一道冷水,連著面湯一道潑進碗里,最后撒上些嫩嫩的蔥花。是不是很簡單?” 喲……季欽手腕搭在床邊稍些,打趣一般看著阮清攸, “簡單?那你也會做咯?” 阮清攸皺眉看他,一副不爭饅頭蒸口氣的模樣, “敢說自然就是會做咯?!?/br> 季欽笑了,說:“這么厲害?!?/br> 這就是不信的意思了? 阮清攸手一撐湊近了季欽, “不信?那我趕明兒給你親自下一碗來?!?/br> 若擱在往常,那阮清攸定然是不會這樣接話,但是前日季欽中藥的那一茬,起碼字面意義上的“肌膚之親”已經有了很多,所以阮清攸膽子也就大了許多。 聽到阮清攸這樣說,季欽心里別提多高興了,但是想想這人的身體,又想想這天寒地凍的守在灶臺前拉風箱,煙熏火燎的,對他的身體終究是有害無利的,雖然話趕話說到了這里,但是自己家里終不缺這一碗面,所以季欽認真盯著阮清攸看了一會兒, “信你就是?!?/br> “什么叫信我就是?”阮清攸問, “你這明明就是不信我?!?/br> “怎么會不信?說信你就是信你,”季欽輕聲道。 阮清攸出身名門望族,而與自己這樣的世家“泥腿子”不一樣,他被人養得嬌,十指不沾陽春水,阮府一直信奉的想來也是君子遠庖廚。 起碼讀書的時候,阮清攸是真的沒有親自下過廚的,因著當時他見著自己從三尺巷子買回來生的小餛飩煮,還覺得稀奇得不行。 所以這樣簡單的一碗面,他以前大概真的不會。 但是流落在外的這五年,季欽曾找人打聽過,雖不全面但也不算一無所知:阮清攸受盡了冷眼,嘗夠了苦難,想如今煮一碗面對他而言,已是傍身的本事,這一點季欽清楚的很。 想到這兒,季欽心里一陣心疼,口氣都忍不住軟了下來,說:“你總是咳嗽,近來總算是好了一些,離灶房遠一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