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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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紀大了,見多了事,眼也尖得很,能瞧得出來這指揮使在圣人眼里的地位不一般,來這一趟便是多少怨言,也要來。 拿出迎枕一診脈,齊院正的臉色都變了一變。 指揮使確然是像來人匯報一樣是中了毒,此毒名喚一寸心,本是從西境傳到大晉,原來的用處本是殺人,殺的便是懂功夫的,專用來下作慢性毒藥牽制手下暗衛,死士。 傳進大晉之后,被江湖人士不小心與大晉的些藥材合作了一處,竟有了催情之用,且與著尋常的催情藥物大火快炒不一樣,藥力綿長而持久,像是小火慢燉,更有一番風味,漸漸地便在大晉達官貴人圈子里闖出了一條好路。 但是這藥只是略加改動,底子卻仍是毒藥的底子,想必指揮使這般是在藥勁起來之后未即時紓解,還犯了個動用武力的大忌,此番氣血已然逆流,若再遲上個個把時辰,恐有性命之憂。 但是…… 齊院正取了一卷銀針來打開,撿著其間最是細長的幾根,擰進了季欽周身的幾個大xue里頭,瞧了瞧身邊的守著的人,說:“這藥確然是毒,但傳進大晉時卻未曾連同解藥一道傳來,想來如今的用處,以敦倫事便可祛毒,解藥本事便可有可無。但指揮使想必是不太清楚此藥,中了之后未及時解毒,現在周身氣血逆流,人也昏厥,敦倫事已是行不,只能先封住他幾個大xue,再慢慢用些祛毒的藥除去余毒?!?/br> “敢問大夫,他何時能醒?”阮清攸聲音細細的,怯生生的, “一直這樣燒著,鐵打的人也扛不住啊?!?/br> 齊院正還在施針,全神貫注盯著,額頭汗都起了豆大一片,在取針的功夫里,回答了阮清攸的問題:“若是身子弱些,功夫差些,想必明日午時左右便能退熱,人也能醒過來,但指揮使的身子,功夫太好,反倒不好說了?!?/br> 阮清攸訥訥應了一聲,隨后跟著一聲長長的嘆。 齊院正不多時施針畢,不著痕跡瞧見了身邊這個白生生的俊俏公子,他是打地方上被人舉薦上來的,早前一直深耕滇南,未曾見過阮清攸,也不曉得圣人登基時那陣腥風血雨的大案。 他眼里只能瞧得見這公子脖子上,耳朵邊的痕跡……未曾聽說過指揮使有婚配,那這人大約是專養在府上的解悶的,既然是專做這行當的,如何連伺候人的事都做不好? 但這人眼淚汪汪的,看來也是真上心,許是其間出了什么岔子罷。 齊院正收起針包,起身寫了個方子,囑咐道:“指揮使身上的冷敷不要去掉,我回府去抓藥?!?/br> 天這樣晚了,太醫院已是進不去,幸而這就是一幅尋常的解毒方子,沒什么蹊蹺的藥材,齊院正的府上就能抓齊。 “大夫,請問……”阮清攸開了口。 早幾句還未曾覺得,現在聽見這人說話的動靜,齊院正便更加覺得是養在府上的解悶的了。 長得俊俏,外頭尋常的頭牌怕也比不上,聲兒也好聽,泉水擊石一樣清透,但膽子太小。 阮清攸倒不知自己一身的痕跡惹得人與他下了這樣的定論,聲音小只是因為他底氣不足,一個不正頭的嫂子本不該出現在此指手畫腳的,稍定了定神,才問:“能否瞧瞧您手上的藥方?” 齊院正皺眉,但也遞了過去。 阮清攸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抬頭道:“上書藥材府上都有,我可以前往煎藥,省得您半夜里來往勞累?!?/br> 旁人來往勞累,他阮清攸倒不很在意,他真正怕的,是這一來一往之間,就耽誤了季欽用藥。 這救命的東西,齊院正醫者仁心,自不敢輕易假手于人,但官場浸yin多年,他說話也巧,偏頭問了問執金吾衛令牌前往尋他的追霧:“侯府還設了藥房?” 話雖這樣說,但實際其實在問:這人去煎藥,可不可信? 追霧點頭, “府上的藥房本就是為了這位公子而設,公子懂醫藥的?!?/br> 齊院正心說指揮使瞧著冷心冷情的,對府上的小玩意兒還挺上心,還能給人專程設個藥房。 他點頭,方才將方子遞給阮清攸, “照這個去抓,我明日清晨會再來府上?!?/br> 追霧看了看阮清攸,到底是沒說那句“辛苦公子” —— 他們雖跟著季欽走南闖北這么多年,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但是在指揮使同眼前這位公子的心里瞧著,真未必哪邊的關系更近些, “辛苦”這一句,自己說不著,只壓著聲音說了句:“公子,我前去送送?!?/br> “齊院正辛苦,這邊請,”追霧領著人出去了。 同追霧心里想的差不多,在阮清攸心里,他與季欽的關系自然是比季欽同他的那些弟兄們要更近一些的,自然論的不是嫂子同小叔的關系,是早好些年的積攢下的情誼。 但他從未這樣刻意去琢磨過近遠,只是捏著藥方,對緝風道:“緝風兄弟,勞煩你在此處照看一下侯爺,我去去就來?!?/br> 緝風沒有那么細膩的心思,只點頭, “成,公子你放心去就是?!?/br> 不多時,阮清攸拿食案托著藥碗回了西廂房, “緝風兄弟,勞煩你幫忙,托他稍坐高些?!?/br> “哦,”緝風答應著。 阮清攸手里頭托著塊干凈的白帕子,帕子之上才是藥碗,右手拈著個白瓷勺子,手心里還又攥著條白帕子。 緝風坐在床頭扶著季欽,如同看西洋景一般,看著阮清攸一勺一勺將藥喂進季欽口里,然后用白帕子托著下巴,輕輕抬著,幫他吞咽,完事兒還細細拿右手的帕子將嘴角的藥汁拭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