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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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季欽挑眉,“賭注是什么?” “我這另一只眼?!?/br> 季欽點頭,“開價罷?!?/br> 那人伸手比了個數,季欽當即從懷中掏出了銀票,二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下頭人頗有眼力見兒地捧了個桐油燈盞到季欽面前,季欽抖開紙張,眉頭一蹙,隨即收進了懷里,拱了拱手,總算是愿意同眼前這位“故人”寒暄兩句:”“齊老大,這廂拜個早年了?!?/br> 被稱作齊老大的這人也抱拳,“好說好說,也祝指揮使萬事勝意?!?/br> 攏共出去還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季欽裝束未變、神色未改又回客棧時,林焱還沒睡,焦躁地等著,見人回來當即迎上去,“他們找你何事?可有難為你了?” 今夜來的那一伙子,看著像江湖人士,說不準還是當地野匪,自來軍匪不同路,季欽如何會在大同被這樣一群人尋到門上? 季欽站在衣架旁,開始從容地除衣,“季鈐曾買兇殺我?!?/br> “這事兒我知道,你后來不是躲過了一劫嗎?然后報應不爽,那個季鈐得了急病,死了?!?/br> “這伙子,就是季鈐當時雇的人?!?/br> 林焱:“?” 當時林焱離得遠,鴿子腿上綁竹筒,紙條子里寫不了幾個字,信里交代得到底不清楚,當然也不知道這段。 “這人在第一次對上我的人時,就落了下風,寨子里妻小都在,拿刀抵著脖子,他們就招出了季鈐。我最后出了雙倍的價格,讓他們去殺季鈐?!?/br> 再后來的三次刺殺,一來是為了麻痹季鈐,二來是為了助齊老大拿到季鈐的錢罷了。 只是最后一次刺殺,驚動了成宣帝的暗樁,那次齊老大人馬損失慘重,想來現在日子難過,也有這原因。 林焱:“?” 不是,你殺人都這么麻煩嗎?刀一抹脖子完事兒了,還許得季鈐多饒那么些日子作甚? 季欽背身對著林焱,卻像是看見了林焱臉上錯愕一般,“死得輕易亦是福氣,他母子二人還不配享這樣的福氣?!?/br> 被病痛折磨那些日子,季鈐與徐金翠都也不好過。 但是,再不好過,又如何能有母親纏綿病榻時,他們母子的日子難過? 林焱聞聲點頭,“倒也是這么個理兒?!?/br> 那既如此,季欽與這些綠林好漢相熟,便沒什么好擔心的了,林焱外袍一脫,緊隨著季欽的后頭上了床。 客棧屋子緊張,他二人共住一間地字號,一屋雙床,靠著兩墻。 燈已熄了,但兄弟二人都沒有落床帳,躺了片刻,林焱聽見季欽很是落寞的聲音從屋子的另一頭傳來:“若我當時一刀了結了他,那他是不是就不用進泰寧侯府沖喜了?” 那他是不是就不會成為自己的寡嫂了? 自然,季欽是斷斷不會介意他曾嫁娶過,但,嫁與季鈐那樣的草包,讓季欽很是難過,像是見到自己日日養護、束之高閣的白玉上,驟然生出了烏雞點子。 他覺得沖喜這事兒,已是辱沒了他的阮清攸。 更不要提,進府之后被徐金翠磋磨的那些鬼日子了…… 季欽這一句里頭兩個“他”,但林焱聽得懂。 不止聽得懂話中所指,還聽得懂季鈞希字里行間難掩的后悔。 話到嘴邊轉了幾圈,林焱最終還是開口:“鈞希,你從前可不曾這樣瞻前顧后?!?/br> * 從邊疆回來之后,林焱就一直隨著季欽住在了指揮使府上,也由此見識到了季欽的忙碌。 頭一天抵京,季欽帶著林焱出去下了頓館子,然后就鉆進了書房,一連二三個時辰都沒有丁點動靜。 再出門時已快要凌晨,林焱還以為表弟開竅要帶自己去吃宵夜,結果他換了身紅袍打馬就進了宮,再回府就是三日之后了。 林焱覺得這日子有點待不住,雖說得了祖父的命令要好生看著季欽,但以季欽這日程來說,自己想來是看不住的。 不光看不住,還顯得自己在府上太閑了…… 說來,季鈞希不愧是比自己年輕上幾歲,可真能熬??! 于是,在季欽回府的時候,林焱鼓起勇氣,提出要求:“若不然,我搬去侯府???” 聽聞那位小同窗在府上也很閑,日日吃茶養花的,大約是可以同自己玩得到一處去,如此,自己這個外鄉人,在年關將近的好日子里,也不算是太寂寥。 季欽瞥他一眼,“好吃好喝供著你還不成?如今侯府沒落了,一應用度還不如此處?!?/br> 不如此處嗎?林焱變了扁嘴,他怎么聽說有人能品內供的果子、飲明前的龍井、吃滇南的茯苓呢? “沒事,我不挑,”林焱笑嘻嘻地回。 “想也不要想,”季欽扔下這句就走了。 手下人立馬小跑跟上。 季欽打從邊疆回來就一直心緒不佳,手下人都猜測是不是在外頭遇見了什么不順心的事兒,稍微有點眼力見兒的都夾著尾巴做事,輕易不找到指揮使的頭上,全府上下,也就只有這位表哥敢跟指揮使多說上幾句了。 而這位表哥只當表弟是因為干活多了累的,脾氣差些便差些了——那蒙著眼拉磨的驢叫得也不歡實呢。 其實季欽并非是在邊疆遇見什么事兒了,在大同與齊老大見的那一面也不值當的他掛心,他一直心緒不佳,只是因為母親的忌日也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