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
安錦芙轉了轉手腕:規則?有個人告訴我,人要學會打破規則,不要被輕易束縛,要去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比如美食。 我原本打算聽從他的建議,不再對你們動手來著。 可是,安錦芙瞇著眼,你太無恥了,居然把主意打到我的廚師身上? 今天就讓你知道知道,作為本關的終極BOSS,如果我想淘汰你是不需要倒計時的。 啪。 安錦芙輕輕打了個響指。 面前的魯秋山神情仍停留在錯愕中,可身體卻化成了一抹灰,徹底消失不見了。 第十三章 陰暗逼仄的密室里突然出現了一點光。 靠在墻角昏昏沉沉的于嫣還以為自己看花眼,再次確認之后才發現那點光芒是從鐵門的柵窗處傳來的。 而且光源似乎也越來越近。 終于,有人暴力拆卸了那道幾乎讓她絕望的鐵門,江衍和沈亦的臉也在昏黃的燭光中漸漸清晰起來。 衍神!沈大廚!于嫣簡直要暴淚了,她是怎么也不敢想的,兩位大神隊友居然不顧生命危險找到了關押她的密室。 于嫣激動地撲過去,那種從絕望中走出看到生的希望之感實在太讓人難以自已了,她只想狠狠擁抱解救自己的隊友。 不過在看到江衍冷若冰霜的眼神時還是及時剎住閘,撲向了另一位明顯更溫和的大神:啊啊啊啊啊沈大廚!太謝謝你們了,以后你就是我爸爸! 沈亦還是頭一次被女孩子這么熱情的擁抱,頓時有點不知所措起來。 還是江衍冷著臉扯開于嫣替他解了圍:他是你爸爸?門可是我踹開的。 于嫣立刻心領神會:你們是我的再生父母!他是爸,你是媽! 江衍:??? 關押于嫣的密室和沈亦的密室正好在兩個不同的方向,兩人在安錦芙的化妝室里找到了另外一個入口,干脆就下去探了探,誰知道歪打正著找到了于嫣。 三人完好無損的離開密室,回到中院的時候倒是沒見到魯秋山的人影。 六福見幾人安然無恙,口是心非地迎上來:太好了太好了!幾位果然吉人自有天相! 不像那位魯先生六福露出遺憾模樣,他已經 已經沒了。 江衍和沈亦并不驚訝。 多行不義必自斃,江衍挖開的密道口就是他堵的,為了獨吞所有隊友的積分,這個副本在開始之前就已經明確表示是團隊合作型,像他這種陰險的獨狼反而才是最危險的。 于嫣倒是目露訝色。 沈亦直接問她:還不打算說出你的秘密嗎? 于嫣神色為難,支支吾吾個不停。 人性使然,也不怪她。 陷入絕望時可以對恩人報以任何代價的感激,可一旦脫離危險,就總會瞻前顧后,希望為自己多留一點余地,為自己多占取一些利益。 沈亦從兜里把那張于嫣與段望生的合照掏出來。 照片上有四個人,中間站著于嫣和段望生,兩人怎么看怎么登對,可沈亦卻道:讓我猜猜你其實和段望生,并不是情人關系吧? 于嫣一怔,臉色煞白。 沈亦笑著看她:你不是丁香,也不是他的情人,你的存在只是他在百樂門的障眼法,對嗎? 沒等于嫣回答,沈亦又低頭看向那張照片。 兩人身側分別站著兩個男人,他的手指在兩人身上游移,最終落在了段望生身旁那個更高大俊朗的男人身上:他才是段望生所謂的那個lilac。 兩個男人看似是普普通通的朋友,拍照時段望生的身體卻微微向身旁的男人傾斜。 一個瘦削文弱,一個高大英武,所有人都會一眼被中間位置的一男一女吸引視線,卻不曾想站在最右側的那個男人才是主角。 于嫣見實在瞞不住,只好坦白道:抱歉,這是我的隱藏任務。 我沒想到你們能猜到。她嘆了口氣,沒錯,我并不是段望生的情人。 他真正的情人叫胡一鳴,是百樂門的經理。 男的。 就是你指著的那個人。于嫣道,他們常常在百樂門偷偷幽會,為了隱藏彼此的性向,才找到我做擋箭牌。 所以我覺得段望生當初對江衍表白并不是什么男女通吃的癖好,而是他本來就喜歡男人。 只喜歡男人。 隱瞞的性向終于被妻子發現,曾經以為他只是在花天酒地的女人還以為只要自己再溫柔點,再隱忍點,或許能夠換回他的真心。 可真相卻幾乎將她挫骨揚灰。 那個人從來就沒有喜歡過她。 哪怕剛結婚時的琴瑟和鳴也都是裝出來的,只是為了能合理繼承安家的家產,能給自己見不得光的性取向打一把保護傘。 所以她才一怒之下殺了他。 她已經允許那個丁香姑娘存在了,可誰知道丁香姑娘甚至不是女人。 沈亦摸著下巴:所以魯秋山和段望生的關系根本不是普通朋友,也是情人吧? 江衍點頭:沒錯。所以安錦芙才對他憎惡至極,否則以狐朋狗友的身份是不足以讓她動手的。 至于沈少爺 沈亦也終于明白他被安錦芙憎恨的原因是什么了。 因為丈夫的性取向讓她對所有喜歡男人的人都充滿了怨恨,恰巧沈少爺又是個高調的人,為愛一擲千金,還光明正大地跟唱戲的男人宣布情侶關系,好不大膽。 估計關于沈少爺兔兒爺的消息早就傳遍全城了吧。 所以他才能成為安錦芙的眼中釘。 幾人終于理清了整個故事的脈絡去向。 段望生心目中的丁香姑娘是男人,還不止一個男人,他不但取向不正還三心二意,情人一大把;而那個所謂殺了段望生,在他枕邊留下白丁香的人,毋庸置疑就是滿腔仇恨的安錦芙了。 江衍建議道:我們三個現在最好不要單獨行動。 安錦芙不會一直躲起來,只要找到她并且完成【取丁香之血告慰亡魂】的任務就可以了。 于嫣問:那我們怎么取血?難道要殺了她嗎? 一滴血也是血,手指頭扎一下就可以了吧?沈亦有些不忍,沒必要殺人。 可是她會乖乖讓我們取一滴血嗎 三人還在討論,就看到不遠處段家俞神色匆匆地小跑過來:丁香那個丁香又出現了! 江衍眉峰斂起:在哪? 段家俞立刻帶著三人來到靈堂,只見段望生的棺槨上放著一束丁香,而段家俞又指了指靈堂后面的三個房間:那幾間房子里也都有! 你們要不要去分頭看一看? 于嫣正打算往身后的房子里跑,卻被江衍一把攔住了。 她有點不解:怎么了?不去看看嗎? 去了你就得回到剛剛那個密室去了。江衍抬眼看向段家俞,據我所知,段望生沒有弟弟。 更沒有那種,人前腳剛死,后腳就在他靈前大展手腳的堂弟。 段家俞焦急道:你在說什么??? 然后又拉著離他最近的沈亦往旁邊的屋子去:你不信跟我去看看??!走,咱們倆先過去 沈亦連忙躲開,反手捉住了他的手腕。 這只手腕纖細白皙,雖說段家俞身量矮,卻不至于長著一身女人似的骨架。 段家俞對上沈亦質問的視線,終于放下偽裝,勾了勾唇,喉間傳來女人的聲音:前腳剛跟我暢談人生,答應給我做一輩子飯的,后腳就跟別的男人跑了? 她抬手順著下巴的部位一撕,屬于段家俞的人皮面具被摘了下來,露出安錦芙精致的臉。 居然是安錦芙?!等等,她怎么變年輕了?!于嫣被抓走時并沒有看到安錦芙的臉,頓時覺得錯過了一萬個細節。 安錦芙并沒有搭理她,而是直勾勾地盯著沈亦,盯得他頭皮發麻: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你們都一樣,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她目光恨恨地看向江衍,氣道:一個戲子而已,有什么好?能讓你們一個兩個不顧他是男人,都為他傾心? 沈亦非常想替江衍辯白幾句:被人喜歡也有錯嗎?錯的是段望生,你不能把責任連帶到其他不想干的人身上來。 你果然很喜歡他。安錦芙嗤了一聲,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就不該那么放過你。 我最恨的就是你們這種人!我嫁過來之前,料想過丈夫會出軌,也料想過會有難以化解的婆媳矛盾,甚至連丈夫家暴都想過了。 這些我都不怕,可偏偏安錦芙紅著眼睛,偏偏我的丈夫喜歡男人! 他壓根一輩子都不會正眼瞧我一眼,我根本就是你們這些見不得光的感情的犧牲品! 其實安錦芙的經歷還是很讓人同情的。 同妻。 被隱瞞、被欺騙、被徹徹底底耽誤的一生,是所有女人想也不敢想的恐怖經歷。 可安錦芙的重點顯然錯了。 沈亦蹙了蹙眉,糾正她的說法:我們沒有見不得光,至少我和江衍沒有。 見不得光的只有段望生。 取向不是錯,錯的是隱瞞和欺騙。 段望生即使喜歡的不是男人,他也會是一個三心二意到處沾花惹草的混蛋。你該埋怨的不是我們這些跟他有著同樣取向的人,而是他憑什么利用你做擋箭牌,讓你成為犧牲品。 沈亦認真地說:你有一萬種選擇,卻偏偏走了最極端的那種。 就像你不喜歡吃香菜,但卻不能代表愛吃香菜的人就是錯的,更不能因為別人喜歡香菜,就對他們恨之入骨,甚至想要永遠消滅掉這個種群。 沈亦指著一旁的江衍,說的坦坦蕩蕩:我喜歡他的事情,從來沒有遮掩,也從來沒有分心。 我對他的喜歡不關乎性別,不關乎地位和身份。這樣美好純真的感情,憑什么成為你遷怒的對象? 第十四章 或許在過去那些信息交流并不發達的年代,人們根本不懂得騙婚這個概念。 女性長期處于壓抑服從三從四德的教條環境里,潛意識里會認為被喜歡男人的丈夫騙婚,是會被人不齒和笑話的事情。 所以多數女性會選擇隱忍,甚至連提出分開的權利都沒有。 安錦芙顯然就是那個犧牲品。 沈亦的話她似乎回味了很久,這才苦笑道:既然如此,你們動手吧。 她伸出手腕,目光決絕:不是要取丁香之血告慰亡魂嗎?來吧。 細白若蔥的手腕上隱隱可見青色的血管,沈亦卻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用一個受害者的血,去告慰施暴者的靈魂,這實在是說不通的道理。 再者,不論是戴望舒的《雨巷》,還是段望生心目中的那個丁香姑娘,代表的都是他們心中的希冀。 安錦芙會是段望生的心之所向嗎? 于嫣小心翼翼地湊過來,在沈亦耳邊小聲道:怎么取血???用刀子剌個口子嗎? 不對。 安錦芙整個人的人設在此刻雖然是痛苦失望的,可當她伸出手時,卻并沒有太多的猶豫。 似乎在期盼著他們這么做似的。 江衍也早就意識到了情況的不對勁。 為什么在安錦芙的化妝室里并沒有看到那張枯老太太的人皮面具?為什么在扮成老太太的安錦芙消失時,她的鞋子還在地上?段望生的丁香姑娘到底是誰 還有諸多疑問未解,所以這絕不是正確答案。 沈亦皺著眉,口中喃喃念著《雨巷》的詩句: 撐著油紙傘,獨自 彷徨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逢著 一個丁香一樣的 結著愁怨的姑娘 他突然明白了一點。 段望生時常念叨的那個丁香一樣的初戀,其實并不存在。 他喜歡男人,又見一個愛一個,不論是怎樣的取向,他都是一個花心不忠的人,怎么可能有這樣一個丁香姑娘讓他夜不能寐難以忘懷? 他為了富足的生活騙取安錦芙的婚姻,他為了私欲追求江衍,又同時與多個男人保持情人關系。 他從不考慮對他人的影響或傷害,只顧自己 沈亦瞪大眼睛,和江衍對視了一眼。 對方顯然也明白了其中緣由,默默朝一旁的棺槨走去。 果不其然,安錦芙露出了慌張的神色。 于嫣有些不解:你們這是干嘛??? 沈亦看向安錦芙的目光很柔和:在這個副本里,其實你根本不是主角。 你只是那個被渣男戕害一生,卻又始終狠不下心來的人。沈亦道,就連對待我們這些玩家,你都只是暫時抓起來,并沒有直接淘汰掉。 當然,如果魯秋山沒有做的太過分的話,你可能也不會對他出手。 安錦芙垂下眼:你想說什么? 我想說的是,你從始至終就是一個心軟的人。沈亦的話音剛落,那邊江衍已經猛地一把掀開了段望生的棺材蓋。 漆黑的楠木哐當一聲狠狠砸在地上,槨內躺著的并不是冷冰冰的尸體,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他身穿淡紫色錦衣,頭發束成女子模樣,只是一張臉枯老無比,眼睛絕望地睜著,求救般地看向江衍。 躺在棺槨里的人正是曾經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枯老版安錦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