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小飯堂(美食) 第2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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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王的封地在江南,南邊一帶的重臣,大半已經私下表明會支持他,要影響京城中的局勢,還是得靠那幫老臣。 寧王如今這番奔走,無異于站在風口浪尖,既不能冒進,又不能退縮。 而偏偏這個時候,夜嶼又…… 寧王眉頭緊鎖,心事重重。 “王爺?!?/br> 張勉坐在一側,為他遞上熱茶。 寧王接過熱茶,抿了一口,面色仍不大好。 “夜嶼已經到了么?”寧王沉聲問道。 張勉低聲:“按正常的腳程算,應該昨日晚上便到了……但還沒有消息傳回來?!?/br> “白神醫也回島上了?” “是?!?/br> 寧王將茶杯攥在手中,自語道:“有白神醫和冥光在……希望夜嶼能化險為夷。對了,舒甜近日如何了?” 他最近都在白林巷和各處奔忙,好幾日沒有見到舒甜了。 張勉答道:“屬下聽說,王妃安排了張嬤嬤為郡主教習規矩,郡主一切如常,并沒有什么特殊的不適?!?/br> 寧王微微頷首,道:“她才十五歲,幾日之間經歷了這么多事,又硬生生和養父母分開,心里難免傷心,回頭本王也要囑咐王妃,讓她好好開解舒甜,若舒甜有什么需求,也盡力滿足她?!?/br> 張勉笑道:“王爺對郡主真好?!?/br> 寧王淺笑一下,道:“都是自家人……這么多年,她流落在外,若是皇兄知道了,定要心疼的,如今也算是團圓了……” 若皇嫂能回來,那便再好不過了。 過了不久,馬車便到了寧王府。 張勉為寧王掀開車簾,寧王緩步下了車。 兩人徑直踏入王府大門,走入中庭,卻見一個單薄的身影,立在廊上,寒風瑟瑟,她卻翹首以盼。 “舒甜?” 寧王看清了來人,出聲喚道。 舒甜獨自拎著燈籠,站在這兒不知等了多久,面色凍得有些發白。 “父王回來了?”她淡淡一笑,一雙月牙般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寧王蹙眉:“你怎么在這兒?仔細凍著了?!?/br> 舒甜搖了搖頭:“我不冷……舒甜在這兒等父王,我有重要的事想問您?!?/br> 寧王心頭一動,笑了笑:“今日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再說罷?!?/br> 舒甜一笑:“只消半刻鐘?!?/br> 寧王微怔,與張勉對視一眼。 寧王無奈地笑笑,道:“罷了,到書房談罷?!?/br> 書房中燈火如豆,寧王靜靜坐在桌案前,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道:“坐?!?/br> 舒甜點頭,無聲坐下。 寧王看了她一眼,道:“你想問什么?” 舒甜抬眸,直視他的眼睛,道:“舒甜想問,夜嶼大人……到底去了哪里?” 寧王早就料到了,她要問這個。 他慢條斯理地端起茶杯,笑道:“他不是給你來信了嗎?本王聽說他要去查一件大案,但個中細節,也不清楚?!?/br> 舒甜沉聲道:“若父王也不知其中到底發生了什么,那舒甜明日便自己去一趟都督府?!?/br> 舒甜盯著寧王,一目不錯。 寧王看了她一會兒,低聲道:“夜嶼他有自己的事要辦,若辦得順利,自會提前回來找你……舒甜,你如今是懷嫣郡主,于情于理,都不應該去都督府?!?/br> 舒甜與寧王對視一瞬,道:“舒甜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同,我是懷嫣郡主,不可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所以當我發現那信不對時,我沒有輕舉妄動?!?/br> 寧王面色微僵,不置可否。 舒甜目光直視寧王,低聲道:“父王,若您真的把舒甜當成親人,請不要瞞著我。若您知道夜嶼的去處,還望告知;如若不知,那舒甜便不再問了,我會用我自己的辦法去查?!?/br> 寧王默默看了她一眼,舒甜眸光灼灼,透著一股執著和堅定,令人不敢直視。 寧王輕嘆一聲,道:“舒甜,此事并不是父王想瞞著你,而是……擔心你承受不了?!?/br> 舒甜心頭一震,沉聲道:“父王,您告訴我,總比我胡思亂想要強,是不是?” 兩人僵持片刻,寧王終究拗不過她。 他低沉開口:“夜嶼……他的胃疾已經十分嚴重,幾日前便不省人事了?!?/br> “什么?”舒甜一驚。 難怪他這么多日,都不來看她,原來他的病已經那般嚴重了么? 舒甜面露焦急,連忙問:“那他人在哪里?” 寧王語氣也有幾分沉重,道:“他已經被送去靈石島了,那里有白神醫和冥光,現在只能盼著他們妙手回春,將夜嶼救醒……” 寧王看向舒甜,低聲:“但不瞞你說,夜嶼的情況非常兇險,只怕……沒有多少日子了?!?/br> 舒甜一怔:“怎么會?他之前不是還好好的……他以前不能進食,如今都能好好進食了,近兩個月,藥一碗不落地喝……” 舒甜雖然聽冥光說過,夜嶼的胃疾嚴重,但她曾天真地想,只要他好好服藥,認真調養,便一定會好起來的。 這一切對舒甜來說,實在太突然了。 舒甜咬了咬唇,淚水在眼眶里打轉。 寧王嘆了口氣,道:“我們之前便怕你傷心,所以沒敢告訴你……” 舒甜端坐著,手指攥緊裙裾,垂眸不語。 片刻后,她抬起頭來,眼眶通紅。 “父王……自我認識他以來,他好像有很多秘密……我從來沒問過。冥光說他是身心受創……能不能告訴我,他為何會得如此嚴重的胃疾?” 寧王深深看了她一眼,無聲嘆息。 - 靈石島四面環海,海上云霧繚繞,航道復雜,一般人很難找到。 島上四季如春,就算是冬日,也有鮮花盛開,花香裊裊,十分宜人。 島民們勤勞質樸,與世無爭,世世代代留在島上,以捕魚為生。 靈石島上有一座山,山頂上有一處莊子。 與其說是莊子,不如說是一間巨大的醫館,那醫館里有坐診堂、藥房、甚至于還有病人調養用的廂房。 但島上的人都知道,這醫館里的白神醫,乃是大云國手,醫術舉世無雙,他可不是什么人都接診的。 白神醫接診病人,只有一個規矩,那便是:看心情。 然而,今日他便心情不好。 廂房中藥香繚繞,眾人圍在榻前,看著床榻上的男子。 他五官如刻,清俊而削瘦,眼睛緊緊閉著,面如金紙,氣若游絲。 就算是一臉病容,也十分俊美——正是夜嶼。 夜嶼的手臂被一位白發蒼蒼的醫者拉出,正在搭脈。 醫者鶴發童顏,看起來精神矍鑠,他目光淡淡掃在夜嶼面上,眉頭緊皺。 片刻后,醫者松開他的手,緩緩站起身來。 莫遠山連忙問道:“白神醫,小夜他如何了?” 白神醫面無表情,吐出幾個字:“沒救了?!?/br> 莫遠山一愣,他不敢相信,喃喃道:“怎么會?夜嶼他……” 白神醫瞪了他一眼:“怎么不會?拖成這樣才來,你們怎么不等他死了再來?” 莫遠山繃著臉,沉默一瞬:“都是我們的疏忽……還請白神醫幫忙想想辦法,夜嶼還這般年輕,他、他不能就這樣走了……” 冥光站在一旁,也勸道:“師父,我知道夜嶼情況不好……真的沒有辦法了么?” 冥光和夜嶼是多年好友,他實在不忍心看著夜嶼就此喪命。 白神醫悠悠看他一眼,道:“現在知道他是你的好友,舍不得他死了?舍不得他死,之前還給他配那么重的藥?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害他!” 冥光低下頭,他何嘗不知……但那是夜嶼的堅持。 他身為醫者,應該對病人的身體負責;但同為知己,他不得不幫夜嶼完成心愿。 冥光內心焦灼不已,他一撩袍,跪了下來。 “師父,夜嶼的身子到了今日,徒兒也有責任……徒兒愿意全力救治夜嶼,求師父指點!” 白神醫看著自己年輕的徒兒,嘆了口氣,道:“你們真當老夫不想救么?氣歸氣,但夜嶼也是老夫半個徒兒。但他如今只剩一口氣了,做什么都于事無補?!?/br> 眾人面色一白。 白神醫沉思片刻,道:“為今之計,只能先讓他去山頂藥池里泡著,保持體力,能拖一天是一天……你還跪著做什么?還不快去翻醫書、想辦法!” 冥光一愣,連忙起身,連連道:“多謝師父!” 只要夜嶼能堅持下去,他們便等于多了些時間,尋找破解之法。 莫遠山也微微松了一口氣,只要白神醫愿意接診,夜嶼就還有一線生機。 白神醫回過頭,看了一眼莫遠山,道:“老夫記得,上一次,也是你帶他過來的?” 莫遠山點了點頭。 十五年前,莫遠山只身帶著夜嶼來靈石島求醫,那時候的夜嶼,還不到七歲,整個人瘦得像一只貓,沒精打采地伏在他背上,奄奄一息。 白神醫捋了捋白色的長須,他聲音悠悠:“這次的情況比上次更加兇險,也不知道這小子,能不能熬得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