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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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沈仙宗從北地寄來了信,其中提到了仙尊大人 話音未落,云殊華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仙尊二字觸動他某根脆弱的神經,緊接著太陽xue便開始突突地蹦,仿佛有人在他腦海里扎了根棍子,狠狠翻攪起來。 驚鶴被他嚇了一跳,連忙道:殊華,你感覺怎樣,是不是被風吹到了? 可是這個季節的風并不涼。 云殊華難耐地捂住頭,坐伏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 呃好痛。 驚鶴遲疑地站起身,連連后退道:殊華,你該不會是又想騙我帶你下山吧。 現在不是尋常時期,若是往日也就罷了,為了不給仙宗大人添亂,你萬不能出山 話沒說完,驚鶴忽然嗅出一絲不對勁的味道。 云殊華好像不是裝的。 他看著少年痛苦地伏在地上,額頭枕著小臂,呼吸加快,一通亂咳。沒過多久,鮮血從他身下流出。 驚鶴通地一下跪在他身側,小心翼翼地將云殊華扶起來。 少年口鼻流出鮮血,冷汗順著額頭滴在地上。 殊華!驚鶴嚇得魂飛魄散,顫聲問道:殊華,你現在可還清醒? 我好痛,頭好痛,云殊華用力抓著自己的衣袖,聲音已有些哽咽,趕緊離開這里,求你了。 驚鶴將他攬在懷里,不斷輸送法力助他調息,趁云殊華不備又將他擊暈。 他心內焦急不已,轉身將云殊華背起,急匆匆將他送回屋中的榻上,對著昏睡的云殊華哽咽道:我這就想辦法為你醫治,你可千萬不能有事,否則我死一萬次都不足以抵罪。 驚鶴為他蓋上被衾,沖出門外,抹了把眼淚。 為何當時沒有相信云殊華口中說的話,還以為他在騙自己!以他如今的狀態,與從前簡直判若兩人,自己為何就沒能早點發現? 驚鶴邊走邊掉眼淚,狠狠咬著唇,飛速奔跑起來。 他沖撞開玉墟殿的門,被門檻絆住一下跌坐在地上。 風鶴驚訝地看著他,上前將他扶起:怎么了,發生了什么事? 驚鶴咬牙道:事不宜遲,趕緊修書一封,由我親自送往戰場,就說云殊華身患重病,命懸一線! 此時,星筑之中的云殊華又被疼痛折磨著醒來。 他扶著床邊,在枕側摸索,半晌才掏出那串風鈴玉佩。 其中一朵玉質的風鈴花碎成粉末,溫涼的觸感貼在云殊華唇上。 江,江澍晚帶我走,離,離開東域。 云殊華閉上眼,鼻子一酸。 我云殊華絕不能,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死掉。 第86章 哀矜懲創 收到傳音的第四日傍晚,江澍晚悄悄潛入星筑之中。 密謀出逃清塢不是一蹴而就的小事,個中計劃還需仔細敲定,在此之前,他還需要再次確認云殊華的態度。 這夜,江澍晚方踏入院中,一眼便瞧見云殊華衣著整齊坐在石桌前等著他。 與先前相比,云殊華今晚的精神狀態好轉許多,一瞬間仿佛又變回從前那副無憂無慮的樣子。 他支著下巴,神色懶怠,余光瞟見走過來的人影,這才慢慢地端正坐姿。 既然來了就坐吧,我這里可沒茶招待你。 云殊華長長的羽睫微動,雙眸抬起冷淡地看著他。 江澍晚聳了聳肩,一拂衣擺在他正對面坐下:殊華,今夜你我議事,不會有其他人來打擾吧? 風鶴與驚鶴不會在日落之后踏入星筑,云殊華不屑道,現在你倒是擔心起來了,從前夜夜闖我屋門的時候怎么不怕被別人看見? 江澍晚沒法反駁,撇嘴說:別罵我,出逃清塢山是大事,我是怕隔墻有耳。你怎能保證這些天清塢山上只有你與那兩個小侍?既然我能想方設法闖進結界,別人自然也能。 話沒說完,他看見云殊華尖刀一般銳利的眸光向他飛來,倏然噤了聲。 云殊華面無表情沉默了一會,站起身向院外走去。 江澍晚的擔心并不是全無道理,為保證萬無一失,還是再三做個確認為好。況且這兩日,他總覺得星筑里有自己以外的人來過。 可若是細細追尋其中的蛛絲馬跡,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云殊華四處走走停停,認真打量了一會,不知不覺便走到景梵的院落門口。 他的腳步像生了根,怎么都走不動了。 看著院中熟悉的一草一木,云殊華衣袖微拂,對緊閉的屋門行了一個大禮。 徒兒不肖,再過幾日便要離開清塢,此番出走即便是叛徒所為,徒兒也認了。 云殊華緩慢跪下來,背脊挺直,輕聲道:縱然你會生氣,我也要這樣做。 他彎下身拜了三拜,模樣莊嚴且鄭重。 待回到院中樹下時,江澍晚早就等得有些不耐了。 你去做什么了,怎么這么久? 他抱臂挑了挑眉,一眼望見云殊華雪白的衣衫上沾著些泥土,心中疑惑更甚。 不是你擔心隔墻有耳的嗎?我只是檢查得仔細一些,云殊華皺眉道,現在這里是安全的,總歸可以說了吧。 見狀,江澍晚點點頭:你可知那兩名小侍何時會無法抽身看顧結界? 大約每隔三日,風鶴與驚鶴便要在入夜時分為天音石護法,直至天亮,云殊華說,今夜正好是護法之日。 江澍晚嘖了一聲:好,那我們便趁那個時機逃出。不過,傅徇傳授的方法僅夠一人破界通行,兩個人我還沒試過。 這就不是我考慮的問題了,你想清楚,機會只有一次,錯過這次,你的任務可就再也辦不成了。 殊華同我說話怎么語中帶刺?江澍晚好笑地看著他,無奈道,也罷,三日后入夜之時,你在清塢山門處等我,屆時我會破開結界,帶你出逃。 清塢山門 云殊華歪過頭,上身前傾,幽幽質問道:你平日里應當不是這樣溜進來的吧,怎么,我都答應隨你進玉逍宮了,你還對我有所隱瞞? 你若是想知道通往山上的密道在何處,回去了我自會告訴你,但那條小路不是我們出逃的最佳選擇,江澍晚解釋道,為保周全,我暫時還不能將它說出來。 云殊華手指點了點石桌:好,但我也要告訴你,如果我們從前山大路逃跑,下場只有一個,那就是必死無疑。 為何這么說?江澍晚不解道,景梵早已失蹤數日,風鶴二人也離不開玉墟殿,到那時還會有誰阻攔我們? 云殊華揚起下巴,指著自己的雙腿:景梵在我雙腿上加了禁制,離開星筑后便會沉重難行如凡人一般,且這禁制若是靠近玉墟殿便會加強百倍,照這樣的速度,我們怕是要走三天三夜才能走出清塢山。 怎么把他身上的枷鎖給忘了,這倒是個亟需解決的問題。 江澍晚思索了一會,試探道:這件事你可想明白了?去了玉逍宮,便是與五域仙盟為敵。 這是自然,云殊華不悅地斂眉開口,若不是為了解開我身上的毒,誰愿意歸順傅徇? 屆時玉逍宮會尊你為下一任東域域主,你與景梵便是徹徹底底的對手,可你對他那么著迷,真的甘愿親手將他推下神壇嗎? 其一,景梵已失蹤許久,他是死是活我尚不清楚;其二,云殊華恨聲開口,我若不隨你回南域取得解藥,再過幾日便要死在清塢山了,現在的我與廢人無異,難不成還能詐你? 江澍晚垂眸:你能這樣想再好不過,我保證回去以后不會有人再強迫你、囚禁你,你的病也會很快好起來。 云殊華輕輕嗤笑。 三日后,林中溫泉旁相見,那里有一處密道,我們從那里離開。 溫泉?想不到清塢山的漏洞在后山。 云殊華思緒云游之際,又聽江澍晚囑咐道:這幾日你好好養病,其余雜事無需你cao心,出逃的事也由我來安排。 他站起身走到少年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昔日是你將我救出玉逍宮,如今也換我來救你。 救? 這人怎么好意思說出這句話的。 云殊華心里發笑,面上一副困頓的樣子,并不回應。 江澍晚吃了個閉門羹,倒也并未放在心上,他又細細叮嚀關心了幾句,這才離開星筑。 當夜,清塢山上電閃雷鳴,掀起狂風暴雨。 云殊華躺在床上,怎么睡都睡不著。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決定是不是正確的,可如今來看也沒有退路了。即便不愿意承認,他心里也清楚,一旦離開清塢山,自己便身陷危險之中,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 無人會像景梵那樣無條件的保護他,至于傅徇更是不可信。 不過,就算這玉逍宮是地獄,他也下了。 云殊華翻了個身,一下從床上坐起來,耳邊滴滴答答地響著雨點砸在窗牖上的聲音。 他披好外衫,手持一柄傘,跨入茫茫雨霧中,一路穿行來到景梵房間內。 云殊華拂了拂衣角的水珠,胡亂將衣服扒下,只穿著褻衣滾入柔軟的寢被之中,閉上眼著迷地猛嗅。 這是景梵的味道,淺淺淡淡,帶著安心的感覺。 云殊華幻想愛人就躺在自己身旁,睫毛輕輕顫動,有晶瑩的淚掛在上面。 師尊,你會平安無事的,對不對 少年呢喃著低語,在滾滾雷聲中陷入沉睡。 這天夜里,他做了個夢,夢中果然見到了景梵。 他夢見景梵真的出現在自己身邊,且就躺在床畔,俊美的容顏緩緩放大,湊上來吻他。 隨后兩人緊緊糾纏在一起,身上的衣衫被景梵隨手撩撥開來,兩副軀體緊貼,guntang的熱度傳輸到云殊華心口,他止不住地向綿軟的床榻里躲。 景梵像是在懲罰他的逃避一般,狠狠啃咬著他的唇瓣,擭取口腔中僅剩的氣息。 眩暈感將云殊華擊潰,他毫無抵抗之力,任由男人為所欲為。 良久,景梵伏在他肩兩側,緩緩坐起身,仰頭一點點解開自己的衣衫。 窗外閃電自游云中迅速劃過,將夜幕劈開一道狹長的裂口。 借著那光亮,云殊華瞇著雙眼,張口喘息著看景梵脫衣。 他的前胸心口處遍布猙獰可怖的疤痕,與健碩且流暢分明的肌理線條相襯,透著叫人膽寒的壓迫感。 景梵俯下身來,有力的雙手攬著云殊華的背脊,熱息灑在他頸側,兩人在親密的接吻中合為一體。 這樣的方式稱不上溫柔,云殊華吃痛地皺起眉,痛呼的聲音淹沒在暴雨之中。 汗水滴下,那道沙啞低磁的嗓音附在他耳邊挾問:云殊華,我給你的玉佩呢? 唔云殊華說不出話,雙手按著景梵的肩,似要將他推開,卻換來更粗暴的對待。 不聽話那是給你的禮物,你把它丟在了哪里?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那塊玉佩丟在了哪里。 云殊華嗚咽著,道歉的話全部困在喉嚨里。 你在委屈什么,嗯?景梵舔去他的眼淚,告訴我,為什么還要帶著江澍晚的玉佩? 你這個愛撒謊的小騙子,不聽話,還想離開我,對不對? 云殊華閉著眼狠狠搖頭,雙臂緊緊攀著景梵的肩,乖順地伏在他懷中。 夢中的景梵索求無度,且不給他絲毫辯駁的機會,所有想說的話化作聲聲喘息,溶化在曖.昧的空氣里。 直到最后意識漸失,陷入沉睡時,云殊華仍感到心臟在隱隱抽疼。 他在夢中輕聲開口,說出的話反反復復只有那么幾個字。 師尊,對不起,對不起 第87章 惡貫滿盈 轉眼三日之期已到。 云殊華的心也跟著提心吊膽了三日。 這些天他也在為出逃做準備,吃下的飯更多了,面色也比先前好了些。 唯一出現在計劃之外的,便是這場連連下了三天三夜的暴雨。 眼看傍晚降至,云殊華舉著傘,擔憂地看著霧蒙蒙的前路。 且不說他身上尚還有景梵加在雙腿上的拖累,這樣惡劣的天氣,絕對會降低兩人趕路的速度。 今夜或許不是最佳時機,可他再也等不了了。 云殊華算準了時辰,一手持傘向竹林深處走去。途徑那條景梵命人為他開鑿的小溪時,云殊華還是忍不住駐足停留半晌。 不遠處就是那株依靠景梵法力而存活的油桐樹苗,小小的綠綠的一點,在暴雨中隨風四處搖晃,眼看著就要被連根吹跑。 自己若是走了,還有誰會來照看它呢? 云殊華彎下腰隨手扯了片灌木葉,口中念出一個法訣,那葉子便如一把傘迅速置于樹苗上方,為它擋著雨滴。 除了這條小溪,這只油桐樹苗,星筑里到處都承載著他的回憶。 此次一去,有些事情就再也不能恢復如初。 云殊華心緒復雜,他停在那處想了想,轉身折返回星筑廊亭中。 既然要走了,不如就帶些東西留作念想吧。 云殊華繞著鏡湖走走轉轉,終于在那叢蓮花面前停下。 他伸出手,皎潔銀白的法光在其中一朵小花旁環繞起來。那朵卷著細邊的蓮花緩緩飛向空中,落入云殊華手里。 師尊,這朵蓮花開得不盛,遲早有一天會謝掉,徒兒將它帶走,你不會怪罪的,對嗎? 云殊華五指收緊,蓮花化成數道虛影,消失在雨夜中。 做完這件事,他再未遲疑,一路向溫泉池趕去。 江澍晚早就在那里等候許久,見到來人,他先四處打量了一番,見沒有其他人跟著,便帶著云殊華走到一處假山后,將手中的雨傘置于他手中,在雨中大喊道:殊華,你先后退幾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