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她的背影，江毓仁深深笑了。

    兩個人面對面坐著，沉默不語。

    飯菜清淡，她是喜歡吃辣的人，總覺得不夠味，可是見他沒有異議，又因這菜是他點的，她也不好把自己的真心想法說出來。

    看著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江毓仁停下筷子，問：“是不是不合口味？”

    “沒，沒有?！彼φf，抬頭看了他一眼，“前段時間出了件事，心情，心情不太好?！?/br>
    “怎么了？”

    她想，事情已經過去了，應該就可以告訴他了吧，便將那件事從頭到尾跟他說了一遍。

    江毓仁的表情，慢慢凝重起來。

    他不明白，曹文康的父親在官場混跡那么多年，難道不知道這樣提拔顧曉楠會讓她成為別人攻擊的對象嗎？為什么他之前就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那個樣子？唉，也怪自己，當時她為了升職的事情焦慮不安事，他還笑她太敏感。

    第64章 縱容

    江毓仁啊江毓仁，你怎么可以這樣疏忽？

    “現在都沒事了，學校也都處理好了，而且，好像除了學校的人，沒有多少人知道那件事?！币娝裆粚?，她趕緊補充說。

    “你也別多想，經常會發生這種事的，只要過去就好了?！彼炊鴦裎克f。

    她怕他擔心，對他笑了下，以示自己早就擺脫了壓抑的心情。

    即便是到了此時，江毓仁也沒有將整件事背后的因果理個清楚明白，他也同樣以為顧曉楠只是被學校里的競爭對手當做了一個靶子。

    “你能不能給我個建議？”她突然問。

    “什么方面？”

    “就是這個副級別干部，你覺得我該不該去做？我覺得自己沒有能力，而且，我也不喜歡機關里那些事?！彼f。

    “就你個人的發展來說，去做副級別干部肯定要好一些。不過，你要是不喜歡行政崗位，那就是遭罪了?！彼J真地解釋說。

    “我還是喜歡做老師，每年面對不同的學生，即便是重復同一門課程，起碼還覺得自己的時間在走動，而且，和學生們在一起，人也覺得精神。坐辦公室呢，我也沒經歷過，可就是感覺好像很枯燥，幾十年如一日一樣的重復，真的不喜歡?！鳖檿蚤?。

    他想了想，說：“既然這樣，那你就去學校組織部門說明一下情況，由你本人提出的話，組織上應該會考慮的?！?/br>
    顧曉楠點頭。

    “你知道當初是誰替你申請的嗎？”江毓仁突然問。

    她搖頭。

    “只要不是你自己提交的申請，現在退出，應該不會有什么問題?！苯谷实?，沉默片刻，他才說：“推你上去的那個人可真是用心良苦??！”

    “你說什么？”她問。

    “沒事，沒事?！彼α讼?，給她夾了口菜。

    晚飯后，江毓仁也沒有看電視，在她洗碗的工夫，就將棋盤擺好，準備下盤棋再離開。

    時至秋日，天氣依然燥熱不堪，果真是應了“秋老虎”一詞。

    屋子里靜悄悄的，只有棋子落在棋盤上的清脆聲音。

    顧曉楠看出來他心情很好，卻不知是為了什么。經歷了這幾天壓抑的生活，此時顧曉楠也覺得云開月明。

    兩人都感覺心情輕松，空氣里浸透著nongnong的甜蜜。

    然而，聶瑾卻來了電話，將顧曉楠這一切美好的想象都打碎了。

    他看了她一眼，卻也沒有避諱她，當面接聽了電話。

    “我爸說讓我調到柳城工作，你答應他了？”聶瑾問。

    “他跟我提過，這是你的事，你自己決定就好?！苯谷实?。

    “他現在說這是為了咱們兩個人，我說什么都不管用。要不，你給他打電話說一下？”聶瑾道。

    這世上竟有這種人！老爸為了她的幸福要將她和未婚夫調動到一起工作，她卻讓未婚夫勸她老爸改變主意。

    江毓仁想到此，心中不禁一陣悲涼。

    他早就料到聶瑾不會答應常協助的要求，卻不曾想她會提出讓他來做說客。

    見他好半晌不說話，聶瑾才問：“你，你和我爸，是不是一樣的想法？”

    “你決定就好?！彼鸬?，很想再說一句“不用在意我的意見”卻沒說出來，這明顯的帶有情緒性的語言。

    “江毓仁，其實我也知道你在那邊一個人生活不容易，可是，你要理解我，我——”聶瑾解釋道。

    “我理解你，你不用擔心了，等會我給常協助打電話解釋?！苯谷实?。

    聶瑾也沒多想，見他這樣答應了，也就心滿意足了。

    “那就這樣，等你跟他說完了，給我回個電話?！甭欒?，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江毓仁坐在沙發上，手指不停地敲動著扶手。

    顧曉楠不知道他在和誰說話，見他的情緒變化這么大，不禁詫異，卻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

    到了此時，江毓仁才覺得自己對聶瑾還是有期待的，也許是期待自己在她的心里稍微有那么一點位置，不至于讓她輕易犧牲?？墒?，聶瑾的心里——

    不明所以的顧曉楠，靜靜地給他的杯子里填滿了水，放在他面前。

    “哦，謝謝你?！彼蝗环磻^來。

    她覺得，他一定是心里有事，可他不愿意跟她講，那她也不該問。

    不管是什么事，他一定會處理好的，她總是有這樣的感覺。

    “我先打個電話?！彼攘丝谒?，對她說了句，然后走進書房，關上門。

    顧曉楠坐在客廳里，靜靜地坐著。

    自己與他，始終都是有距離的。

    江毓仁走進書房，想了想，還是按照聶瑾的意愿給常協助打了電話。

    “毓仁，身為父親，我也希望你可以縱容我的女兒，可是，你現在這種縱容，簡直是在拿你們未來的幸福開玩笑！”常協助很不高興。

    江毓仁沒有回答。

    常協助在那頭深深嘆息一聲，道：“唉，你們兩個??！”

    之后，常協助掛斷了電話，江毓仁坐在椅子上閉上眼睛揉著太陽xue。

    顧曉楠見他許久都不從書房出來，內心中隱隱有些不安。思考再三，還是去敲書房的門。

    “請進——”他說。

    “怎么了？”見她走進來，江毓仁問道。

    “哦，沒什么，我，我只是想，想問你要不要聽點音樂，我有幾張好聽的碟片?！鳖檿蚤?，趕忙掩飾道。

    他看了下時間，沒想到已經快十點了。

    “都這么晚了？哦，那你早點休息，我先回去了?！彼鹕淼?。

    顧曉楠隱隱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卻說不清楚。

    他走到門口，卻停下腳步，回頭望著她，顧曉楠不知怎么回事。

    “你為什么和曹文康分手？”他突然問道。

    分手？他怎么問這個？

    顧曉楠沒有回答，盯著他，眼神沒有絲毫的閃爍。

    他也是，那樣執拗地盯著她。

    “我們沒有感情，我，我不想稀里糊涂地結婚，我不想在將來遇到自己愛的人之后才后悔?！?/br>
    每一個字，清晰無誤地傳入江毓仁的耳朵。

    不想后悔！她是不想后悔，所以才放棄了可能極為優渥的生活。而他——

    “那你早點休息，我走了?！彼p聲地說，之后便關上門出去了。

    江毓仁回到車里，從儲物柜里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支點上。

    煙霧在指尖裊裊升起，風吹進車內，吹散不見。

    第65章 來不及了

    偶爾有人走過他的車邊，只能看見黑暗中那忽明忽暗的火星，卻根本不知道里面的人是誰。

    偶爾抬頭，看見的是那高樓上的點點燈光，或許每一盞燈都是一個期待，而他的期待，是否從頭開始就是個錯誤？

    棋子，一顆顆被她收入棋盒，腦海里始終揮之不去的是他的吻、他的愁。

    他總是讓她看不透摸不清，他的情緒，似乎變的很快，她卻不知理由為何。他時而對她熱情似火，時而又隔著重山，她想要伸手去觸碰，卻怎么都觸不到他的心。

    抽身而出？已經來不及了······

    次日，顧曉楠去學校組織部提出退出科研處副級別干部一職。既然曹家不愿讓她抽身，她就自己去爭取，希望事情可以像江毓仁所說的那樣發展。

    她知道接待的那名老師的笑是什么意思，笑她傻笑她笨，世上有幾個人遇到這樣的好事會像她一樣躲開？

    天上掉餡餅，那也得有膽子的人去接。她顧曉楠沒那么大的膽量，經過此番折騰，她再也不想去搶奪那根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不屬于自己的東西？那對江毓仁的感情，是否也可以列為此類？

    校園里那個開滿了荷花的人工湖，因為時節的緣故，荷花已經陸續凋謝，一顆顆蓮子挺立在荷葉之上，隨風輕輕擺動幾下。而那些盛開著的花，早就沒了夏日的精神。

    顧曉楠坐在湖邊，靜靜坐著。

    世間的事情總是這樣，在人們以為要結束的時候，才發現好戲真正開場。而真正的戲碼，永遠都比引子精彩！

    很快的，顧曉楠還沒有得到學校的答復，有關她升職的事再度被人在網絡上炒起來。而此次，劇情更加吸引人！

    那是周一的早上，她正在辦公室備課，就聽見樓道里有說話的聲音，而且越來越大。她以為是同事在聊天，不成想竟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這時，穆玉英電話打了過來，只說了幾個字“趕緊來我辦公室”就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