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家的燈火一盞一盞的滅了，門口掛著兩盞大紅燈籠，在夜里透出亮光。

    ***

    這個時候回到家里的喬明朗，見大弟弟要跟他一起睡，他只好把小弟弟抱到他屋里的床上去了。喬明成抱著自個的枕頭和被子放到了哥哥的床上，一臉的高興是怎么都掩不住。

    在床上等了一會，才等到哥哥洗完澡回來，喬明成喊了一聲，哥哥。

    嗯，你怎么還沒睡??？喬明朗洗完澡回來，正拿著毛巾在擦頭發，聽到后頭的聲音，轉頭看了一眼還在床上動的小孩。

    剛才他把頭發給洗了，才想起家里沒有吹風筒，早知道他就帶一個吹風筒回來了，看來等一次回來，要帶一個吹風筒回來，不然半夜洗了頭發要許久都不能干。

    想等哥哥一起。喬明成在床上打了一個滾，還注意不要滾到睡著了的弟弟，趴在床上看著哥哥，一雙眼睛亮亮的。

    過了年才十一歲大的小孩，以前家里窮，吃不飽肚子，姐弟幾個都是瘦巴巴的。但是現在不一樣了，家里有飯吃，他們能吃飽肚子，隔三差五還能吃得上一頓rou，小孩子一有東西吃，個子就長得快，才短短一年的時間，小孩就變了一個模樣。

    睡，哥哥洗了頭發，要等一會兒才能睡。喬明朗擦著半干的頭發，走過去看了一眼在床上的兩個弟弟，小的已經睡著了，大的看起來不像是一時半會能睡得著的樣子。

    他在床沿邊上坐了下來，問起了小孩在學校里讀書的事。

    三姐的成績比我和二姐的都好，三姐可厲害了，她上次的期中考試還是考了全班的第一名，老師都夸她厲害。我們期末考試的成績還沒出來，要等開學才能出來，不過我覺得應該還是三姐拿第一名喬明成說起讀書比他們都厲害的三姐，語氣里更多的是驕傲和與有榮焉。

    他們姐弟三個人同一個班級讀書，三姐的成績是最好的，而后才到他的，最后墊底的是二姐。

    嗯，jiejie的成績好，你們相互之間可以一起學習，不懂的就問jiejie。喬明朗聽著小孩絮絮叨叨的跟他說在學校讀書的事，跟同學們相處如何，又說起放學后回家帶弟弟meimei和幫大人們干活。

    從小孩的話里，他可以聽得出來小孩們在家里過得也不是太差。

    到了后面，小孩說話的聲音漸漸的弱了，到聽不到小孩說話的聲音，他轉頭一看，發現小孩已經歪在床上睡著了。

    果然還是個小孩，喬明朗的臉上不由的露出了笑，把歪著睡覺的小孩給挪到里面去，給人蓋好了被子。

    等到頭發擦得差不多了，他才起身去關了屋子的燈，上床去睡覺了。

    身上蓋著的被子干燥溫暖，帶著一股曬過的味道，想來是他沒回來之前，家里的小姑娘們把被子洗干凈和拿出去曬過太陽。

    身邊是兩個睡著的弟弟，小姑娘們睡在她們自個的屋里。

    腦子里想著家里的小孩們，想著他不在家的時候，小孩們在家里是如何過的日子，喬明朗漸漸的沉入了夢鄉中。

    這一覺睡得很沉，夜里也沒做夢。

    第二天他是讓身邊的小孩兒給弄醒的，早已經醒來的小孩兒在他的身邊鉆來鉆去的，喬明朗眼睛都沒睜開，就伸手拍了拍小孩兒的后背，問道：怎么啦？

    哥哥，噓噓。喬小寶是被自己的尿給憋醒的，伸手揪著要尿尿的小鳥兒，怕自己憋不住給尿床上了。

    小孩從很小就知道不能把尿尿在床上，不然會被jiejie打屁股的。

    嗯，哥哥抱你去。喬明朗一聽小孩是尿急了，睜開了眼睛，抱著小崽子出去外面的廁所放了一把水，才抱著人回了屋子，給塞進去被窩里去，趕緊躲著，哥哥去給你拿衣服過來。

    外面的天氣很冷，屋里還暖和一些。

    床里面還有一個弟弟在睡覺，喬明朗去拿衣服過來給小孩穿，都忘記提醒小孩別把還在睡覺的那個哥哥給吵醒了。

    哥哥！喬小寶一高興，就撲到哥哥的身上。

    ！

    還在睡覺的喬明成讓弟弟這么一撲，生生給撲醒了

    第266章 ，新年

    喬明成一口氣哽在喉嚨口，要上不上，要下不下，拉過被子蓋住頭。

    要不是看在這個是親弟弟的份上，他準抓著人揍一頓了。

    哥哥，起來。喬小寶揪著哥哥的被子，想讓人起來跟他一起玩。喬明成卷著被子在裝死，任由弟弟怎么拉都不肯松開。喬小寶兩只手死命的拽著被子，想把哥哥給弄起來。

    喬明朗到另一個屋子去拿了被子過來，就見到小寶已經把大弟弟給弄醒起來了，一臉哭笑不得的過去抓過小孩兒來穿衣服，問道：你怎么這么壞??？

    喬小寶一臉萌噠噠的，哥哥說他壞？

    小孩子不服氣，還認真的為自己辯解，不壞的，小寶好。

    好個屁！喬明成掀開被子，控訴弟弟把他給壓醒的事實。見到小哥哥醒來，喬小寶一穿好衣服就撲過去壓小哥哥，哥哥，哥哥呀

    聽到小弟弟嬌氣的喊他哥哥，喬明成就是再大的氣性也沒了。

    兄弟兩個就在床上鬧上了，一看平時就沒少這么鬧，鬧著鬧著就和好了。

    喬明朗也不管他們兩個，去找了自己的衣服穿上。

    回來見到兩個小孩兒還在床上鬧，大手一撈，就把小的那個給抱了起來，給人穿上鞋子，讓還躺在床上的弟弟起來了，起來穿好衣服，我們去刷牙洗臉，要到大娘家去了。

    哦，我這就起來。喬明成應了一聲，還是乖乖的從床上了起來，回去自個的屋里找了衣服穿。

    這個時候喬小慧和兩個meimei都起床了，姐妹三個穿上了哥哥給買的新衣服。

    喬小慧還給兩個meimei扎了兩個好看的小辮子，給自己扎的是一條長馬尾，姐妹三個人穿著一模一樣的衣服，站在一起，一眼看去就讓人知道她們是姐妹。

    哥哥，我們好看嗎？喬三妹穿著哥哥給買的新衣服，在哥哥的面前轉了一個圈，一臉期待的問道。

    嗯，好看的，我們家的姑娘最好看了。喬明朗充分的肯定，他們家的小姑娘都是最好看的。他給一群弟弟和meimei們買了新衣服過年，卻是舍不得給自己買一身新衣服過年。

    喬明朗覺得自己不是小孩子了，有衣服穿就行了。

    他現在身上穿的不少衣服都是周行帶過來給他的，也不知道那人到哪里去弄了那么多衣服回來，都還全是嶄新沒穿過的。所以他身上的衣服雖然不是新的，看起來卻是和新的差不多。

    哥哥。喬小寶著急的拉著哥哥的手，學著jiejie剛才那樣，在哥哥的面前轉了一個圈，用一張期待的小臉看著哥哥。

    喬明朗一臉哭笑不得的伸手撈過他們家可愛的小孩兒，伸手在小孩兒的臉蛋上揉了一把，笑著說道：也很好看，都好看。

    得到哥哥的夸獎，喬小寶咯咯的笑了起來。

    有時候小孩兒的快樂就是那么的簡單，一顆糖果、一件新衣服，就能讓他們高興許久了。

    走，我們去大娘家了。

    好。

    等他們到大伯家里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在包餃子了。

    大家昨晚睡得早，餃子都沒有來得及包，到了第二天早上才開始包餃子。

    不過包餃子這個活兒也快，rou餡剁好，和剁好的韭菜一起拌好。他們的人手多，分好了每人干不同的活，面粉一和好，有人搟皮，有人包，這邊一包好，就可以先送到廚房去下鍋煮了。

    一個個大胖餃子撈起來，喬大娘讓等在一旁的兒媳婦把餃子給端出去外面，大伙兒就坐下來一起吃餃子了。

    過年大家都閑了下來，每天就是折騰不同的吃食，幾家人每天聚在一起，都是在做不好的吃食，吃吃喝喝。

    ***

    見小兒子過年回來，章明德就提起了村里的媒婆上門，說要介紹一個姑娘給小兒子認識的事。那個姑娘的父母為人他都認識，都是自個村里的人，那個姑娘他也是見過，相貌人品都不差。

    以前章明德也想讓兒子自個去找一個喜歡的姑娘回來，這過了年小兒子也三十了，成天在外頭跑，連家都不著，別說是帶姑娘回來了。老先生就想讓兒子去見見人家姑娘，沒準兩人一看對眼，能成一段好姻緣也說不定。

    我不去。章淮遠一口就給拒絕了，連猶豫都不帶的。

    父子兩個在這件事起了爭執，章淮遠一個藏不住，就說漏了嘴，把他喜歡男人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章明德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愣了一下，才瞪著眼睛看看這個小兒子，說道：你說什么？

    你敢給我再說一次？

    章老先生已經氣得在找棍子了，他這輩子就沒打過兒子，現在只想把這個兒子給打死算了。

    說就說，我喜歡男人，我不喜歡女人，我這輩子都不會跟一個女人結婚的，這件事沒得商量。章淮遠也是個脾氣犟的，從他知道自己喜歡男人那一天起，他就沒想過自己要和一個女人結婚這件事。

    這一次要不是他老子逼急了，他也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

    當真的把藏了這么多年的秘密給說出來，章淮遠覺得壓在心頭的那口石頭挪開了，把藏在里面的東西露出來。這件事他遲早都要面對家人的，他不可能藏一輩子，他總有一天要跟父親坦白自己的性向，面對父親看他的目光。

    孽子！給我跪下！聽到兒子的話，章明德一手捂著心口，當真是氣極了。

    章淮遠看了他老父親一眼，在老父親的面前跪了下來。

    章明德起身，去端了死去的妻子的牌位過來，用袖子擦了擦牌位，才輕輕的放在桌子上，對著跪在面前的逆子說道：對著你娘，把你剛才說的話，給我再說一遍。

    章淮遠抬頭看了一眼親娘的牌位，低著頭跪在地上，不說話了。

    我當了半輩子的教書先生，當了這么多年的校長，教過那么多學生，我竟然連自己的兒子都教不好我，這當的什么先生啊。章老先生當了一輩子的先生，對待自己的學生連重話都沒說過一句，更別提對自己的兒女了。

    妻子早逝，他一個男人帶著三個兒女，他自問在教育孩子的這件事上是十分的用心。

    幾個兒女里面，他知道小兒子性格頑皮，本性并不壞，盡管有時候小兒子不聽話，他卻也從未對這個孩子動過手、打過他。

    誰知道，誰知道

    阿爸，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是我不好。章淮遠抬頭看了一眼老父親，知道他是把人氣狠了。

    但是在娶妻這件事上，他并不打算讓步和妥協，阿爸，我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你讓我娶一個女人，也是害了別人。這樣的事情，我不能做。

    那你喜歡男人這樣的事，你就能做了是嗎？章明德吼道。

    章淮遠跪在老父親的面前，一副你就算是打死我，我也改不了這個事實。

    你說，從什么時候開始的？章明德幼年就跟著父親讀書，他讀過很多書，年輕的時候也見過很多人和事情。他記得自己有一個叔叔就是喜歡男子，后來還因此和家里斷了關系，后來那個叔叔去了哪里，他并不知道，也不曾聽人提起過了。

    那些年外頭亂著，他們一家人到了這個地方來，那個時候他只想帶著妻子和孩子安安穩穩的過日子，能活下去就好了。當年那些親人們的做法寒了他的心，所以在那場混亂結束之后，他也沒想過要回去。

    只是他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也喜歡男子！這可真的是

    章淮遠看了他老父親一眼，只好從實招來，把他從大學時候起就發現自己喜歡男子的事招了出來。

    你是說，你有喜歡的男子了？在最初的憤怒之后，章老先生已經開始冷靜下來思索兒子喜歡男子這件事，從兒子剛才說的話中，判斷出他有喜歡的人這件事。

    章淮遠耷拉著腦袋，說了一聲是。

    對于兒子喜歡男子這件事，章老先生一時間還是難以接受，老人的心這一次被兒子傷狠了。但是盡管是如此，老先生也并未真正的對兒子動手，你已經這么大了，我不打你。你對著你娘，好好的反省你剛才說的那些話

    留下這么一句話，老先生就往睡覺的臥室走進去了。

    父子兩個隔著一扇門，一個跪在外面的地上，一個坐在屋里的床上。

    想象中的棍棒沒有落到他的身上，章淮遠倒是寧愿他父親打他一頓。

    看著老父親離去的背影，看出父親的落寞和難過，他的心沉默了。

    抬頭看著放在他面前的牌位，想到離去多年的母親，母親走了太多年，母親的音容樣貌在他的記憶中的印象漸漸的遠去了。反而是父親的樣貌刻在他的心頭上，父親那些年為了他們、為了他們這個家付出的許多

    他的內心是愧疚的，愧對父親，愧對母親

    一直到天方露白，屋里還靜悄悄的，章淮遠不知道屋里的人是睡著還是醒著。

    深吸了一口氣，他摸了一把眼角，用衣服的袖子擦了一把鼻涕。

    在外面跪了一夜，跪到兩條腿都已經發麻了，青年挪動了一下膝蓋，對著父親的臥室，磕了三個頭，才扶著椅子站了起來。

    進了屋子拿了一個包裹出來，最后看了一眼那關著的門，轉身走了

    第267章 ，人還是要有夢想的

    小舅，你怎么來了？一早喬明朗才剛起床，就聽到外面有人敲門的聲音。從屋里走出來，就看到站在外面的小舅，他拿著鑰匙去開了門，請人進屋里坐。

    章淮遠往前走了兩步，還是站在門口這里，并沒有進去屋里坐的意思，說道：我就不進去坐了，外面還有車子在等著我。

    他找了朋友載他過來的，一會還要到鎮上去坐早班車過去市里。

    頓了頓，章淮遠繼續說道：我準備今天就走了，先到市里可能會直接回去廣城那邊。市里那邊還有一個人在等著他，他要去找了那人，完了兩個人一起回去廣城。

    他原本也只是計劃回來過個年，過兩天就走的。只不過現在計劃趕不上變化，他的心里并不是很放心在家里的老父親，才想過來找外甥打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