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著擔子去賣東西，每日都經過老廚子的茶館，經常會到老廚子的茶館去歇腳喝茶，一來二回兩個人就熟了起來。

    他們兩個也算是有緣，親人都走光，沒有一個親人在身邊，兩個人就經常湊一起喝茶聊天，后來還經常湊一桌吃飯。

    老廚子說他從前是京城某家酒樓的大廚，喬明朗那個時候沒有去過京城，但是他覺得老廚子應該是沒有說謊，因為老廚子做出來的東西很好吃，走貨的商人小販們都喜歡到老廚子這個茶館來歇腳。

    年少的那幾年，他經常去老廚子那里，有時候還會搭把手，幫老廚子干干活。有一年寒冬，老廚子摔了一跤，躺床上足足一個月，還是他給照顧好的。也就是從那個時候起，老廚子把他當成了半個兒子看待，把一手的廚藝都交給了他。

    只是他志不在此，并不想像老廚子一樣當一輩子的廚子，開家小茶館就好。所以后來他跟著別人去了更遠的地方跑商，回去看老廚子的次數就越來越少了。有一年他去了整整一年才回來，再去看老廚子的時候，發現茶館已經換了人，一問才知道老廚子去年寒冬染病，沒挨過春天就過世了。

    老廚子身邊沒有個親人，不過老廚子一生與人為善，他死了之后，鄰居用老廚子留下的銀子買了一口薄棺，藏到了城外的山坡去。

    喬明朗找過去的時候，那人把老廚子葬的地方告訴他，他做了老廚子愛吃的豬頭rou和買了一壺好酒，去看望老廚子。他記得那一年的秋天，山上的葉子特別的紅，而老廚子走了有大半年了

    幾個小的見到哥哥在哭，都停了下筷子，幾雙眼睛看著哥哥。

    喬明成被兩個jiejie推出來，有些猶豫的問道：哥，你怎么哭了啊，是不是東西不好吃？不對啊，今天的魚丸明明很好吃，哥哥怎么還吃哭了。

    ??？喬明朗愣了一下，伸手摸了一把臉，摸到一臉的淚，才反應過來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掉眼淚了。對上幾雙看著他的眼睛，他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哥哥不是哭了，是風大，沙子瞇了眼。

    沒有不好吃，很好吃，你們快吃。

    哦哦。

    屋里有風嗎？

    喬明成和喬小芬幾個心里顯然都不相信哥哥說的話，但是他們也不敢多說什么。

    哥哥，不，不喬小寶巴在哥哥身上，想要安慰哥哥，又說不利索話，不知道要怎么表達。

    還是喬小妹聰明，把喬小寶后面的話接圓了，還伸著小手去拍哥哥的手臂，嘴里說著不哭，不哭。

    是是，哥哥沒哭，哥哥這是高興。喬明朗摸了摸兩個小家伙的小臉，就笑了。

    夏日的午飯，他們兄弟姐妹幾人，坐在屋子里面吃了午飯。

    待到吃過飯后，兩個小家伙就一臉困意了，喬小慧和喬小芬姐妹兩個把弟弟meimei們的手腳和臉蛋擦干凈，把人帶回去她們的屋里睡。兩個小家伙一直是跟她們睡一個屋，好方便夜里照顧他們。

    大哥你休息會，這里我來收拾就好。喬明成把桌上的碗碟收拾干凈，端到廚房去洗干凈。

    剛好大屋里面就擺了一張竹椅，喬明朗實在是太累了，就沒有去幫忙收拾東西，讓弟弟去弄了。他在躺椅上躺了下來，想要瞇一會眼，但是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等到喬明成洗完碗回來，見到的一副就是哥哥睡著了的畫面。

    剛好喬小慧哄睡了弟弟和meimei過來，見到在這里睡著的大哥，用手指在唇上比了一下，回去屋里拿了一張薄被過來，給哥哥蓋上，拉上弟弟就往外面出去了。

    ***

    到了下午，喬大伯和喬大娘從地里回來，見到大兒子已經回到家里了，問了兩句，知道侄子從衛生院回來。喬大娘點了點頭，說道：哦哦，明朗沒什么事了就好，等稍晚些我再過去看看那孩子。

    說起他們六叔家，兩個大人都走了，現在剩下一屋子的小的，也不知道要怎么辦。

    但是他們這里自己也有一家子要養活，二老就住在他們這邊，都是他們養著，其他幾家每月會送些米糧過來。

    他們自己家的人也不少，家里的兩個兒子都結了婚，下面還有兩個小孫子要養活，光每月的糧食就要吃去好幾百斤了，還有每月的買菜錢都不少。所以有的事情，他們就算是心里同情別人，想要幫忙也只能是量力而行，能幫的了的就幫，實在是幫不了的，他們也沒有什么辦法了。

    孩子娘，我前日去他們那里，見他們家沒什么糧食了，晚些你提半袋米過去。喬大伯坐在門口抽旱煙，對弟弟家里頭多少還是有些同情的。

    喬大娘面上頓了一下，還是應了一聲好，想了想還是沒再說什么，抬腳往屋里進去了。

    家里婆娘進去了，喬大伯坐在門口，一口接著一口的抽旱煙。

    第008章 ，送魚丸

    噓，不要吵，哥哥還在睡覺，別把哥哥吵醒了，我們出去外面玩。

    噓

    好。

    玩！

    聽到外面傳來的說話聲，喬明朗就醒了過來，身上出了一身薄汗，不過他卻覺得出了汗后，身體舒服多了。發現身上蓋著的薄被，他不由的就笑了，肯定是他睡覺的時候弟弟還是meimei給他蓋上的，不過他猜是meimei，meimei的心比較細一些。

    剛才他做了一個夢，等醒來的時候卻忘記夢見什么了。

    從躺椅上坐了起來，順手把被子疊好，放到椅子上，他起身往外面走了出去，見到幾個小的都在門口外邊玩。

    哥哥！眼尖的喬小妹見到哥哥，動作迅速的從地上爬起來，邁著小短腿沖過去抱住了哥哥的一條腿。喬小寶的動作稍慢了一些，落在后面，不過也是成功的抱住了大哥的一條腿。

    喬小慧和喬小芬還有喬明成跟著在后頭走來，喊了一聲大哥。

    隔壁院子的主人回來了，在院中洗菜的婦人見到回來的少年，隔著院墻喊道：明朗你回來了啊，你沒事了？

    芳嬸子好，我今日回來了，已經沒什么事了。喬明朗記得他們喊婦人一聲芳嬸子，婦人三十出頭的年紀，個子矮小，笑起來眼角有幾道淺淺的魚尾紋。

    兩家的屋子相鄰，他們母親在世的時候，跟隔壁的芳嬸子關系很好。自他們母親過世之后，隔壁芳嬸子對他們家也多有照顧。

    不過婦人家中的日子過得也并不太好，夫妻兩結婚多年都沒有生到孩子。婦人家中的男人前幾年上山，從山上摔了一跤下來，把腿摔斷了，家里又沒錢給治病，至今人還躺在床上，只能靠喝藥維持著，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

    他們家中還有一個老太太，對著外人一張笑臉，回到家里對媳婦是十分的苛責，動輒斥罵，他們經常在自家院子里頭都能聽到隔壁老太太罵人的聲音。

    沒事就好啊，以后注意些，你們家里頭有個什么事就喊嬸子一聲。陳芳笑起來的時候一雙眼睛彎彎的，她自己沒有孩子，是非常喜歡隔壁一院子的孩子。

    要是她自己能有一個就好了，每次看到隔壁一院子的孩子，她心里都會這么想。但是可能是沒有那個緣分，這些東西真的是強求不來，命里有就有，命了沒有，怎么努力都沒有。

    阿芳，阿芳

    哎，什么事，我這就來。

    聽到里邊的男人在喊她的聲音，陳芳跟少年說了一聲你叔喊我，我進去看看你叔有什么事，回頭再跟你們聊啊。

    好的。喬明朗應道。

    見到婦人往屋里進去了，喬明朗低頭看了一眼身邊跟著的幾個小的，說道：走，咱們去爺爺家。他們中午做的魚丸還在廚房里頭放著，大家拿碗把魚丸分了分，裝在籃子里面，提著就出門了。

    等他們出門的時候，聽到隔壁老太太在罵人的聲音，大概的意思說是婦人又偷懶去了，明明剛才婦人就在院中洗菜。但是這是別人家的家事，他們也不好插手。

    喬小芬往隔壁家看了一眼，說道：肯定是三婆在罵芳嬸子了，三婆整日都冤枉芳嬸子

    三婆就是隔壁的老太太，按輩分，村中的人都喊老太太一聲三婆。

    姑娘家，不要在背后議論別人的事。喬明朗說道。

    見到哥哥一臉嚴肅，喬小芬吐了吐舌頭，哦了一聲，倒是也沒再敢說什么了。喬小慧拉了拉meimei的手，給了meimei一個眼神，那意思是，看，讓你亂說話。

    喬小芬：我明明就沒有亂說話，她說的是實話。

    喬明成一手牽著弟弟，后面弟弟走累了，他還把弟弟背在背上。喬小寶趴在哥哥的背上，兩手環住哥哥的脖子，眼里和心里都是對哥哥的依賴和喜歡。

    他們大伯家住得離他們家也不遠，走幾步路就到了。

    ***

    大伯家住的是原先的老宅子，如今大伯家在老宅子的邊上蓋起了好幾間新房，兩個堂哥都結婚了，一人分得一間新房。他們幾個伯伯里面，大伯家的生活算是過得比較好的，幾個堂哥都長大了，個個都能幫家里的忙。

    他們父親有六個兄弟姐妹，三個哥哥和兩個jiejie，他們父親最小。

    大伯是長子，他們爺爺和奶奶就住在大伯家中，其他幾家每月會送點米糧過去，算是湊給二老的伙食。以前他們家每月也有送東西到大伯家，只有這兩年就很少送了，原因也是他們家這兩年的日子是一日過得不如一日。

    不過這些東西，爺爺和幾家伯伯都沒有責備過他們。

    但是有些東西，不是別人不說，你就能當不知道的。既然這是大家定下的規矩，喬明朗覺得他們還是要遵守規矩，等過段時間他賺了錢之后，要把從前欠下的那一份都一并補上了。

    等過段時間，他賺了錢之后，要把欠的那份都補上。

    爺爺。他們到大伯家的時候，見到爺爺坐在門口抽旱煙，喬明朗喊了一聲，身后跟著的幾個也跟著喊爺爺。

    村子里老一輩的人都喜歡抽旱煙，沒事就抽兩口提提神，總之就是習慣了，大半輩子的煙癮，不是說戒掉就能戒掉的。

    是明朗你們幾個來了啊，你身體好些了嗎？喬爺爺放下手里的旱煙，見到孫子們來了，他向來對這個會讀書的孫子都多有幾份喜歡，現在見到人來了，就喊他們進來。

    爺爺，我身體好了，已經沒事了。

    喬明朗帶著弟弟和meimei們進去，見到大伯和大伯娘他們，都問候不了一聲。

    明朗你們來了啊，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啊。喬大伯見到侄子來，讓幾個孩子過來坐。

    大伯好。喬明朗問候了一聲。

    大伯娘見到侄子的手里提著一個籃子，便是有些好奇的問道：明朗手里提的是什么??？

    哦，是家里打的魚丸，想著給爺爺和大伯娘家里提一碗過來。喬明朗打開盒子，從里面端出一碗最大份的，里面還有兩份。見到大伯娘往他籃子里面看，喬明朗笑著說道：還有兩份是一會兒要送到其他兩個伯伯那里去的，這一份給大伯娘家里頭。

    爺爺在大伯這邊，他們肯定是要送到大伯這邊來先，不好先去其他兩個伯伯那里。

    哦哦。喬大娘見到里面還有兩碗，遠沒有她手里的這一碗大份，臉上的笑就深了幾分?？粗掷锏聂~丸，喬大娘哎呦了一聲，說道：這丸子看起來色澤真漂亮，這是你們自己打的？

    是啊，正好家里有幾條魚，就想著打點魚丸試試，大娘你們嘗嘗看喜不喜歡吃，等下次打了再給你們送。喬明朗跟喬大娘說道。

    好好。喬大娘端著一大碗魚丸，高興的往廚房的方向進去了。廚房中是在做飯的大兒媳婦，大兒媳婦問起她手里的丸子哪里來的，喬大娘正在跟大兒媳婦說丸子是哪里來的。

    家里有點吃的，你們放著吃就是了，不用給爺爺這邊送來，爺爺和你奶在你大伯這里有飯吃，餓不著肚子。見到孫子這個時候還惦記著他們，喬爺爺不是不知道孫子家里的情況，就讓他們留著自己吃就好了。

    他們這個老家伙一把年紀了，現在要做不了什么活計，還要靠幾個兒女們湊錢養活，也幫不上孫子那里什么忙。要是再早個十年，年輕個十歲，他都不會像現在這樣只能看著，什么都做不了了。

    我們也沒什么送給爺爺和大伯們的，碰巧今日打了幾個丸子，送來給爺爺嘗嘗。爺爺要吃著喜歡，下次我再給爺爺做。喬明朗知道老爺子這么說是擔心他們幾個兄弟姐妹都吃不飽肚子，有一口吃的還往外送，是在心疼他們。

    印象中老爺子對他這個孫子是很不錯的，他從小老爺子就疼他，兜里有口吃的都藏著給他。

    本想今日跟老爺子提一提想做買賣的事，不過喬明朗想了想，還是決定等大家嘗過了丸子之后再提，可能大家也比較容易相信他說的話，到時候他再提做買賣的事會更好些。

    他們在與老爺子說話的時候，見到奶奶從外面回來，喬明朗喊了一聲奶奶。

    奶奶。幾個小的也跟著喊道。

    比起老爺子對他們的喜歡和親熱，老太太淡淡的嗯了一聲，對他們的態度就有些冷淡了。

    又是跟爺爺和大伯說了幾句話，喬明朗就起了身，說道：爺爺，阿奶，大伯，我們還要到其他兩位伯伯那里去送東西，就先走了。原本想問問爺爺，他們家借了其他幾位伯伯家錢的事，不過看這會兒不大方便，他還是改日再問便是了。

    哎，不多坐了啊，晚上留在大伯家里吃飯啊。喬大伯說道。

    不了不了，我們家里還留了一碗丸子，我們回家去吃就好了。他們這里六個人，可就是六張嘴了，喬明朗知道大伯家里就十幾個人吃飯了，再加上他們怕是擺兩桌都坐不了，他不好打擾別人。

    聽說他們家里還留了菜，喬大伯才沒留他們了，廚房里有菜，拿點菜回去啊。

    不用了，大伯，你們留著吃就好。

    在臨走前，喬明朗還記得家里沒有米的事，說道：大伯，我想跟您商量件事。我們家里現在沒有糧食了，能先你們家里借點糧食嗎？等我們家的谷子收起來就還回來給大伯家里頭。

    自家人提什么還不還的，大伯和你大娘剛從外面回來，還怕你們沒有米了，說一會給你們送點糧食過去，你們就來了。喬大伯說道：你們先回去，一會就讓你堂哥給你們送過去。

    謝謝大伯。喬明朗跟大伯道了一聲謝，又跟爺爺和奶奶說了一聲，就帶著幾個弟弟和meimei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