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8)
你技藝怎么不精,你技藝精巧的很。顧厭忽的笑了起來:否則本尊也不會到那時才發現不對了。 多謝尊上夸獎。沈光夜鳳眸彎著,挺直脊背,道:屬下十分好奇,以尊上如今僅剩的修為,還有處罰我的力量么? 顧厭早已突破大乘境界許久,只等修煉的心法滿階后,飛升天劫出現,他就能在渡過九重天雷后飛升上界。 沈光夜乃渡劫期境界,雖僅隔一個境界,但顧厭想殺他也是輕而易舉,他根本沒有還手能力。 所以沈光夜想盡辦法,不惜用他苦心衍造出的一方世界當誘餌,也要將顧厭的修為耗費至他能掌控的地步。 顧厭淡漠地睨他一眼,好似在看一具已經沒有呼吸的尸體。 沈光夜絲毫無懼,反而笑了起來:尊上,屬下等著領罰,您倒是動手吶,你怎么不動手呢?怎么,是不是沒有動手的力氣了?既然您不動手,那我可要動手了咳! 喉嚨被看不見的物件鎖住,不,不是看不見,而是禁錮住他咽喉的東西,是本就該看不見的空氣。 顧厭立于原地冷漠看著,沈光夜由于不能呼吸痛苦地捂住脖子,他臉色發青又發紫,在即將窒息之際臉色又陡然恢復如常。 沈光夜把手一松,笑瞇瞇地道:尊上,不好意思,您這招殺不了我,我剛才做出來的樣子不過是討您開心,其實呢是騙您的。 說著他走近兩步,看了眼顧厭懷中失去生息的季遠溪,惋惜道:真是一個妙人。只可惜啊,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休想得到。 本尊要你給他陪葬。 四周空氣驟然收緊停滯,萬物皆定住,就連風也停止了飄動。 沈光夜卻不慌不忙,感受著空氣碾壓五臟六腑的壓迫感,享受地舔了舔嘴角:這感覺真不錯呢,不過死的人不是我,或許倒是尊上您吶。 沈光夜笑著,緩緩抬起右手。 他不著急一擊斃命,那么多年的隱忍退讓,他要一點一滴加倍在眼前這個他憎惡了許久的人身上還回來。 倏然,一道厲聲劃破長空,一柄青色的劍瞬間浮于半空,裂決! 青光閃過,沈光夜嘴角的笑驟然止住,他被痛意逼迫著下意識低頭,霎時鮮血狂涌,濺到他臉上,染紅了他嘴邊凝固的笑。 隨著痛感傳來的是心頭惶恐的念頭他手臂斷過多次,這一次,是真的無法修復了。 沈光夜眼中流露驚恐,他大聲叫道:啊啊啊啊啊?。。?! 懷中本氣息全無的人立于一旁,顧厭瞳孔微縮,浮現一絲難以置信,怔怔地看了過去。 魔修也敢在我修仙者的地盤造次? 說話的人豐神俊朗,五官明艷昳麗,明明是相同的長相,氣質絕倫卻完全是另外一人。 季遠溪,你敢傷我!沈光夜怒火直沖腦門,他的右手掉在地上,手臂空空,鮮血淋漓。 青色的劍收回手中,季遠溪立于原地,白衣出塵,猶如飄至人間的謫仙。 他微微揚頭,宛若天鵝仰頸,輕易便劃出一道高傲的弧度。 他笑道:是本座傷的你,那又如何?不妨來此一戰? 音落,他持劍上前。 凜冽劍氣直沖而去,沈光夜忙用僅剩的左手提劍去擋,兩柄劍相交,劍身微鳴。 下一刻,濃厚震感自劍身傳來,沈光夜猝不及防被劍氣彈開,一連后退好幾步才得以停下。 沈光夜把劍插在廢墟之上,借力支撐身體,絲絲鮮血自嘴邊流出,竟是被方才一招震出內傷。 沈光夜拭去嘴邊血跡,瘋狂笑道:好!很好!季遠溪,你果然如傳聞中那般,真是叫人喜歡的很! 惡心,本座可不想被魔修喜歡。季遠溪也笑了起來,知道嗎,魔界不是魔修該待的地方,地府才是。 沈光夜被毀幻境,今日又湮滅掉融入他修為和心血的這方小世界,他的修為其實也沒剩下多少。 本想著用比顧厭多的修為博上一回,再不濟也能拼個兩敗俱傷,卻不料途中殺出個季遠溪沈光夜瞳孔放大,對了,他為什么還活著??? 勉力回了一句不自量力!,沈光夜陷入無邊震驚。 是他衍造的這方世界,他就是這里的神,沒有任何事能逃過他的雙眼,他確定并肯定醫館館主殺死了季遠溪,可為什么,為什么他還能安然無恙地站在這里??? 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錯??? 沈光夜想不通,他實在想不明白。 季遠溪持劍欲再上前,倏然聽見身旁傳來一道熟悉聲音:你且退下。 循聲望去,季遠溪終于留意到那人,他眉目微沉,語氣中難以抑制的出現怒意:是你???本座先殺了你! 顧厭擒住季遠溪那舉劍揚起的手,道:莫要對我動手。 季遠溪掙了下沒掙脫:上次你沒被毒死,可真是命大! 顧厭使了些勁,季遠溪五指一抖,裂決劍自他手中跌落。 面前人靠近,他以為對方要對他動手,劍不在手中加上早見識過對方實力的他心下難免一慌。 下一刻,季遠溪雙眸睜大,愣愣看著遠方,他的雙眼,無法相信看見的東西,無法相信對方所做出來的事。 顧厭抱住了他。 把下巴抵在他肩上。 然后,輕聲道:莫要對我動手。 他沉睡的這些時日,究竟發生了什么。 顧厭感受著懷中傳來的溫度,仿佛隔著這份溫度,抱住同樣的身軀,用手抱住了另外一個靈魂。 微微垂下的眼眸里,掩藏著失而復得的慶幸。 顧厭心道他在,便是他也在。 你打不過他,讓我來吧。 季遠溪掙扎幾下掙脫不開:你在說什么??? 渡劫期境界,你上只是送死,莫要莫要再死一次了。 笑話!沒有本座殺不了的魔修!就算飛升成神,本座也照樣將他斬于劍下! 嗯,我知道。 你不知道!本座得殺了你,到臨死前你才是真的知道!你放開本座,本座先殺了他再慢慢和你算賬! 季遠溪正欲喚裂決于手中,抬眼一望,沈光夜竟朝這沖了過來,劍意微動,裂決劍徑直調轉方向,臨縱身而來的人而去。 一聲震耳欲聾的巨大聲響,青色的劍從中裂開,一分為二。 在斷裂的劍身后,出現的是沈光夜那張帶著癲狂笑容的臉。 季遠溪目呲欲裂,強行推開顧厭,聲音顫抖:裂決! 裂決劍跌落下來,縈繞其身的青色光芒由于劍意消失而逐漸黯淡,青光漸隱,消失不見。 一擊得中,陷入癲狂的沈光夜瘋狂地笑著,季遠溪撲了過去,把斷成兩截的裂決劍緊緊抱在懷中,滿眼傷心。 這是父親在他成年禮上送給他的禮物。出生入死,刀山火海,遇到再強的對手,遇到再艱險的困境,都是裂決劍在陪著他。 陪伴那么多年,劍靈即將幻化現身,居然被那該死的魔修,就這樣如此輕易的斬斷。 季遠溪好恨,他要殺了那個人。 季遠溪眼中殺意暴漲,可裂決劍斷掉一事對他造成的沖擊太大,他感到頭有些發暈,眼前模糊,一切都開始變的不真實起來。 最終他無力地合上雙眼。 過了許久。 季遠溪緩緩睜眼,映入眼簾的是湛藍的天。 天空飄著潔白的云,一朵接一朵,隔了些許距離,看上去軟綿綿的,他好想伸手去捏一下。 然后就真的把手伸了出去。 把云朵框在兩指圈成的圓形中,季遠溪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他腦中什么都沒想,凝視手中的云以極其緩慢的速度飄動,靜靜看了一會。 又過了一會,季遠溪看膩了,正準備挪動手去圈另一朵云,倏然云朵被一張憑空出現的俊美絕倫的臉擋住,眼中全是那張臉。 這時,一直停止轉動的大腦驟然涌現無數記憶,季遠溪瞳孔顫了一下,下意識就朝旁邊一滾,動作迅捷無比利索。 你去哪里? 季遠溪在草地上滾了幾圈,聽見這句話中不含任何對他性命有所威脅的語氣,正準備停下,誰知他已經滾到一個下坡的地方 啊啊啊啊啊救救救救救救救?。?! 隨著一陣驚呼,整個人不受控制的飛速朝下滾動。 笑死,根本停不下來。 顧厭: 把人抱了回來,顧厭把他在原處放下,道:悠著點。 呸呸呸!季遠溪吐出嘴里被迫吃到的青草,怒道:這是我能悠著點就能做到的事嗎???這叫這叫翻、翻車! 好,這叫翻車。 季遠溪的記憶經過這么些時間已經整理完畢,他問道:后來怎么了??? 人抓來了,給你處置。 顧厭抬眼一望,季遠溪跟著望去,只見遠處的一棵樹下,沈光夜被五花大綁地捆著,頭低著靠在樹上,胸前微微起伏,手雖然沒了一只,但好像還活著。 給我處置? 嗯。顧厭不在意地道:切成一千片還是你親眼看著阿狗去吃活的,都隨你。 季遠溪: 大、大佬,您用這么輕松的語氣說出那么狠的話,是會嚇到小朋友的不裝了,我就是那個小朋友。 不、不了吧。季遠溪遲疑著。 為何不?顧厭問,你可知在醫館后發生了什么? 季遠溪下意識問:發生了什么? 顧厭隱瞞了一些事,半真半假的說了,最后道:是劍靈救了你,但裂決劍失去劍靈威力大減,就這樣被他弄斷了。 季遠溪直接瞳孔八級地震:什么???裂決斷了??? 顧厭把斷掉的劍放在他腳下,季遠溪愣愣盯著看了一會,良久難過的把劍攬入懷里。 怎么會這樣季遠溪滿眼滿臉都寫著傷心。 半晌他抬頭問:能修復嗎? 破鏡難重圓,斷劍難修復。即便修復,也不再是原來那柄劍了。顧厭目光停在沈光夜身上,道:你的答復呢?他囚你于幻境,又斷掉你的劍,即便做了這些惹怒你的事,你也下不了手去殺他嗎? 能比? 這個殺跟那個殺壓根就不是一回事好嗎! 季遠溪瑟縮了一下,你的那兩個選擇,我都選不了,沒有別的選擇了嗎? 沒有。 選吧。 我不想選。 顧厭收回視線,側頭凝視,之前在寶庫秘境外就是這樣,你執意要放過那兩個廢物,后來又放過搶你戰利品妖獸的廢物,這三番兩次的,有得到什么好的結果嗎?斬草要除根,否則后患無窮。 可是最后,我不是沒救那個陶柏宏么。 那是他必死無疑。 顧厭語氣染上一絲怒意,這是季遠溪首次如此明顯的感受到他說話竟然會表現出不悅的情緒,不由得微微一愣。 你生氣了?季遠溪小心翼翼地問。 是。 心頭一跳,季遠溪抱著斷劍,身子朝一側躲了下,警惕道:你是假的??? 你打算摸我的腰? 什么話。 季遠溪羞憤道:知道錯了! 知錯就好。顧厭道,知錯的話,就去把那人千刀萬剮。 季遠溪躊躇道,這個我真的做不到。 好。顧厭起身道,你做不到,那我來。 ?。?! 畢竟你是尊貴的霽月尊者,這種骯臟的事,怎么能讓你親自動手? ? 什么意思? 你是衍月宗的仙長,我是魔界魔尊,道不同不相為謀,觀念不一樣又豈能整日待在一起,不過是平白無故讓人當笑話看待。顧厭邊走邊說,由于背對著季遠溪看不見他臉上表情,只能從語氣中分辨他是在不高興。 顧厭 莫要再叫我姓名。 這是真生氣了??? 顧厭,你別這樣。季遠溪企圖替自己申辯,我從小連只雞都沒殺過,你突然讓我殺人,還只給我那么殘忍的方法,我是真的下不了手。要不你讓我揍他一頓,打到他爹娘都認不出這樣可以嗎?這個我最在行了,肯定能讓你滿意! 言語間顧厭已走到沈光夜身前,他站了一會,回頭道:那你睜眼看著他死,能做到嗎? 要是是你說的死法,我可能也做不到吧。 好。 顧厭吐出這樣一個字后,束縛在沈光夜身上的繩子竟然緩緩松開,滑落下來堆疊在一旁。 季遠溪不敢看,側過臉捂住雙眼,等了半晌卻并沒等來心中所想的慘叫,他悄悄從指縫中睜眼,居然看見了沈光夜滿臉驚恐慌不擇路逃跑的場面。 季遠溪下意識問:你把他放了??? 你不是不敢看嗎?顧厭緩緩往回走。 可是你放了他,他修生養息一段時間,養精蓄銳又會卷土重來的! 這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嗎? 我沒有想看到這種事情!季遠溪辯解,而且你剛才不是說斬草要除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