詔獄第一仵作 第38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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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似乎被葉白汀的話戳到了心窩子,有些控制不?。骸?nbsp;人本宮為他準備,錢本宮為他準備,刑明達本宮為他哄著,連本宮最信任的富力行,知道本宮喜歡隆豐商行的東西,經常為本宮采辦,為此事上了花船,都不知道本宮為何喜歡這個商行的東西,本宮喜歡的是商行么,是本宮的兒子!連這個商行,都是本宮親自盯著,各種防備太皇太后黑手下,一點一點建立起來的,本宮做了這么多,你竟然說本宮不配?” 尤太貴妃這一段話說的又急又快,四外百姓不知道她為什么突然發了瘋,但感覺……后宮女人也不過如此,不是個個都知書達理,性潔高雅的,急起來,和那些不講理的市井潑婦沒什么兩樣。 “配不配,還真不是你說了算?!?/br> 葉白汀不再看她,側身轉了方向,視線滑過望不盡的人群:“中秋佳節,萬家團圓,人間燈火,伴月長明,所有人都有家,所有人都有家人,所有人在這個晚上,都能和最愛的人一起,笑談聚宴,享受人生中最溫暖,最閑適美好的時光?!?/br> 他目光滑過人群中的jiejie,雙胞胎,再到錦衣衛,申姜,仇疑青…… 眼底慢慢變得柔軟,有光亮緩緩聚集,像點亮了夜空的星子,像高高懸起的皎月,隨便一個人都能感受到他的歡欣,他的滿足,這一刻他的存在,比空中圓月還要耀眼,整個人像在閃閃發光,讓人嫉妒又羨慕。 葉白汀略等了等,讓這一顆的效果持續更久,才揚聲道:“三皇子——想必你在以往歲月里,無數次幻想過這種瞬間吧?既然今夜有機會,何不出來,與你的娘親團圓?聰明如你,定然知道過往歲月里,那些所謂的‘取舍’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不想親口問一句她,為什么?”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默默在心里計數,一,二,三…… 沒數到五,人群中就突然出現小小喧嘩,一條路從百姓中間擠開,一個人分花拂柳般,從遠處走了過來。 身量不高,體型偏瘦,五官稱得上俊雅,走路姿勢也是刻意練習過的,端的非常穩,如君子之姿,和宇安帝走路姿勢非常像,甚至唇邊也帶著類似弧度的笑意。 可有些人是經不起細看的,比如這位三皇子,盡管唇邊帶笑,卻未及眼底,他的眼神很冷,埋盡了冰霜,那是寂滅萬物的陰戾,他一點都不溫柔,還有他的姿勢,看起來很標準,很端方,但他自己很不喜歡這樣的走路方式,袖子里的手握成拳,根本不怎么擺動,反而更不和諧了。 京城里有認識他的人,已經叫出了聲:“方,方之助!” 不,不對,這個人已經不能叫方之助,他是三皇子,方之助只是他的另一個代號身份! “噗——” 這次不是葉白汀,申姜是真的有點憋不住,要不是這么多人在,他得當場拍大腿。親娘召喚,怎么叫都叫不出來,還發了脾氣,又急又羞又怒,說自己多苦多可憐,自己多配,三皇子就是不出來,就是看著親娘丟人現眼,一點都不管,可少爺一說話,勾勾小指頭,他就哈巴狗一樣出來了…… 就問尤太貴妃,打不打臉,難不難堪! 人群里百姓本沉浸在‘原來三皇子真在這里,原來三皇子長這樣’的驚訝里,沒察覺到這一點,聽到這笑,他們看看憋的不行的千戶大人,再看看上頭尤太貴妃的臉…… “噗——” “噗噗——” 人們此起彼伏,憋笑憋出了個潮起潮落,連綿不絕的場景。 尤太貴妃眼淚都掉下來了。 這群賤民,他們怎么敢!怎么敢! 不過周圍這所有一切,都不影響三皇子的動作,他穩步往前,一步一步,走出了人群邊緣,到了現場空地。 官兵不可能讓這樣的危險分子上前,錦衣衛的繡春刀,禁衛軍的長刀長矛,甚至暗處弓箭,皆齊齊舉起,對著他走過來的方向。 氣氛頓是變的冷冽,針鋒相對。 百姓們也才回過味,對啊,現在可不是什么看笑話的時候,這個什么三皇子可不是省油的燈,他要禍亂大昭??!不僅計劃,人家還干了那么多壞事,怎么可以再讓他往前走,給他機會行刺君王! 百姓們也圍了過來:“你給老子站住,不許動了!” “別以為我們會怕你!” “再敢往前就殺了!” 一個人的話或許不會有力量,一個人或許不夠有那么大膽量,但是所有人一起呢?這些聲勢,這些人群,創造出來的聲浪氣勢是很嚇人的。 三皇子卻仍然很穩,看著抵過來的刀尖,眸底充滿調侃,話音慢條斯理:“看起來是早就準備好了,知道我今夜會來?” “你的主意?”他看了眼葉白汀,又看仇疑青,“還是你?”最后,目光落到了宇安帝身上,“難不成是你?” 他微微偏了頭,笑容陰鷙又危險:“宇安帝,我的龍椅,坐起來滋味舒服么?坐了這么久,是不是也該還給我了?” “呸!你算哪根蔥!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 “什么叫你的,家里要是缺錢,買不起鏡子,老子可以大發慈悲,賜你灘尿!” “竟敢目無禮法,挑釁君王,指揮使您看——還留著他干什么,動手??!” 百姓們比當官的還急,他們大部分人想法簡單,性格淳樸,最信奉善當賞,惡當罰,善惡必有報,那什么烏香,cao控科舉,買賣官位,貪污受賄,哪一樣不是大罪,不知折了多少人命進去,對這樣的人有什么好客氣的,就當街砍頭問斬! “我看誰敢動!” 三皇子陰陰一笑,突然撕了身上外袍,露出胸前腰間綁著的東西。 那是一顆顆小兒拳頭大小的琉璃瓶子,做的非常精致小巧,每一個都顏色不一樣,或深或淺,每一個里面都明顯放著東西,細長瓶頸用皮繩拴好,一圈一圈,纏在他身上,從胸到腰,一共四層,看起來密密麻麻,極為嚇人。 因為琉璃瓶子很小,占的空間也不大,夜里視線又暗,又是藏在衣服底下,大家才沒看出來。 “肅靜!” 百姓們還沒討論,就被仇疑青過于嚴厲的聲音壓了下來。 三皇子低低的笑了:“別人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指揮使應該很清楚?” 仇疑青眉宇藏鋒,眸有殺意:“雷火彈,你改裝過?” 三皇子彎唇,眼底閃著詭異的光:“指揮使果然懂行。聽說最初用在瓦剌戰場,把他們打的屁滾尿流的雷火彈,本就是你造出來的?可惜那玩意太大,不好攜帶在身上,不過這東西,我的人也拆過……還記得之前京城街道上,到處爆炸的琉璃瓶子么?” 仇疑青當然記得,不但他記得,錦衣衛所有人都記得,街上百姓也記得。 “案子的兇手,你們找到了,跟瓦剌細作有關,但你們應該不知道,這個制作過程,我的人有幸在旁觀,圖紙也另外抄了一份,還在別處試驗,找到了更穩固,更特殊的制造方法——” 三皇子指著胸前的小瓶子:“看到它的噴口了么?只要我拉住引線,里面的火藥就會嗖一聲,和煙花一樣炸出來,以隨機方向濺射,可能往前可能往后,可能東南西北,各方向都有,沒人控制得了,包括我自己?!?/br> “我呢,生下來賤命一條,好像沒什么可惜,死不死也沒誰在意,沒關系,但你們的天子,你們的皇后,你們的官員,你們的百姓——” 他說著,突然曖昧的笑了一聲,視線從仇疑青滑向葉白?。骸斑€有你的小心肝,你舍得他們死?” 別人還沒說話,尤太貴妃先受不了,一臉不贊同的看著他:“你給本宮停下,不準——” “你閉嘴!” 三皇子話音狠戾,卻看都沒看尤太貴妃一眼,仍然看著仇疑青和葉白?。骸叭绾?,這份禮物刺不刺激,驚不驚喜?” 葉白汀眉梢微挑,沒有說話。 三皇子閑庭信步般,往前走了走:“你看,你們都能猜到我不會錯過今夜,一定會來,老早就暗中準備布局,要逮我現形,整個問案過程都由仵作主導,指揮使隱在暗中,沒人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了一會兒,又布置了什么,我為什么,不能也做點準備?” “你們個個都很重要,家國重要,親人重要,百姓重要,沒一個人可以被犧牲……十三年前就如此,現在還一樣,偽善的這么讓人惡心!我不一樣,我命賤,敢玩,也敢賭!不就是死么,你們有本事,就在這里殺了我,看誰會為我陪葬!” 早在雷火彈三字出來的時候,現場就一片安靜了,百姓當然知道這是什么武器,之前不知道,從去年冬開始經歷的那幾場危機,他已經完全知道這是個什么危險東西了。 這三皇子果然不是個好東西,不管身上流著什么血,都是天生反骨,要危害世間的! 想到當時案子細節的,更是細思極恐,當初那個琉璃小圓球的炸彈案,錦衣衛辦的很清楚,事實明確,證據確鑿,那是瓦剌人的細作組織干的,三皇子現在直接承認這件事,豈不是認了和瓦剌有勾結? 大昭律有言,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不管這三皇子是誰生的,誰的種,膽敢做這種謀朝篡位,通敵叛國之事,都罪不容誅! 他還很驕傲,以自身性命相逼,慣的他!這就是個瘋子! 換了往常,大部分百姓第一反應大約是拔腿就跑,任誰遭遇生命危機,第一反應都是如此,可今天不一樣,在聽過那么多過往,看到這么多人曾默默無聞為大昭做了多少之后,心內血性很難不被激起,他們非但沒跑,還一個個往前,甚至和錦衣衛禁衛軍面對面了,把三皇子給包圍了起來。 “皇上娘娘和指揮使先走,放心,咱們絕對叫他走不出去!” “不就是炸幾個煙花,怕個蛋!” “不就是個死字,老子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 “你們愿意殫精竭力,安邦平亂守護我等,我等也愿意舍身相護!” “大昭要盛世繁華,京城要熱鬧平安,子孫要繁榮昌盛,不能被這么個糟爛玩意兒給禍禍了!” 皎皎月光中,人們堅定不退的神情,發著亮的眼睛,那么誠懇,那么炙熱…… “真是……讓人惡心?!?/br> 三皇子手指伸往側身,看著就要拉斷一條引錢。 “都退后!” 仇疑青神色威厲,站在人前,距離三皇子最近的地方,視線鷹隼一般,鋒利滑過人群:“天子駕前,錦衣衛在側,自有行事規矩,誰人膽敢不聽令下,一律照反賊處置!” “可是指揮使……” “都退后!” 百姓的眼底發紅,一個個冷著臉抿著嘴,不想退,他們懂,指揮使話說的嚴厲,其實仍然是保護他們。但經身邊聰明人小聲提醒,心下一轉,也明白了,這會兒陣仗有點亂,三皇子敢這么出來,定然做了萬全準備,沒準就派了人換了普通衣服混在百姓里,就等著時機挑撥離間,或上前行刺呢! 他們得聽話。 就是有點憋屈。 座上宇安帝早就放開了越皇后的手,面上笑意收起,眸底有墨色波濤暗涌:“朕自出生就幾經磨難,往前每一步似都危機重重,幸得上天護佑,一路行至今日,每次都能化險為夷,能在朝堂奏折間,施展抱負——再者,安將軍守護的戰場,什么時候讓你們失望過?” 他的話音沒那么威重,也沒那么激奮,淺淺說來,卻讓人心生波瀾。 對啊,眼前的天子才是得上天護佑的真龍天子,龍骨加身,必是遇難成祥的,怕什么?再說還有安將軍,什么樣的仗沒打過,什么樣的局沒見過,還真用不著他們幫忙,他們得要點臉,別拖后腿??! 百姓們迅速往后退,退是退了,由錦衣衛隔著,到了一個略遠,大概不會波及的范圍外,但誰都沒有走,仍然看著前方。 三皇子看著這一出你來我往的‘鬧劇’,眼底越來越煩躁,情緒不怎么好,手指再次蠢蠢欲動。 安靜氣氛里,葉白汀的聲音淡淡傳來:“不覺得可惜么?” 三皇子瞇眼:“你說什么?” “隱姓埋名那么多年,忍受著各種屈辱,各種質疑,東逃西躥,好不容易能在今夜走到這里,光明正大的領個身份,還得靠炸弓單威脅才能不被清除,隨時都有可能死,不覺得可惜?” 葉白汀視線轉向東側,眼神變得意味深長:“你娘,可是很心疼呢?!?/br> 尤太貴妃是真著急,這和她想的不一樣??! 她的確料到了一些事,為此做了些準備,可錦衣衛實在太精,內里查案細節,仇疑青捂的死死,一點都沒透出來,讓人從申千戶那里套話,她以為足夠小心,以為套到了,沒想到這人看起來憨,實則給出的東西全部都是假的,她的準備偏了方向,完全派不上用場! 葉白汀也是真夠細致聰明,很知道怎么樣問話最戳人肺管子,一步步下套,一句句引導,竟讓她都亂了陣腳! 她表情焦急表情很明顯,三皇子卻仍然沒轉頭,直直盯著葉白?。骸澳阌X得,我會顧及她?” 尤太貴妃終是沒忍?。骸安灰錾凳隆灰嘶钪?,什么都能有!你先把你身上的東西……” “閉嘴!” 三皇子話音中滿是戾氣,尤太貴妃閉了眼,眼淚掉了下來。 葉白汀微微一笑:“我記得你朋友不多,上次把我‘請’到船上,方式不怎么君子,人卻看起來很寂寞,你有很多很多心里話,想要同人說,又認為別人不配,不理解你,便更不想說了,是么?今夜月圓燈明,共此美景,要不要聊聊?” 三皇子手指在引線上留連,似乎很放松,唇角勾起邪惡弧度:“太無聊的話題,我可不感興趣?!?/br> 葉白?。骸澳欠讲盼业膯柊?,合不合你胃口?知道了當年發生的事,確定了親娘是誰,不開心?” “——開心啊,怎么不開心?” 三皇子嘴上說著開心,卻沒看尤太貴妃一眼:“我果然沒看錯,你是個有本事的,待在這里太浪費,仇疑青那根木頭,宇安帝那個慣愛演的假貨,不能讓你發揮的淋漓盡致,不若跟了我,你想玩什么樣的局都有,想和怎樣聰明的人交手都可以,你需要的是更刺激更帶勁的舞臺,只有我才能給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