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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為宗主加特效(GL)在線閱讀 - 分卷(39)

分卷(39)

    但兩人毫無緣由地離隊這么久,他們難免要擔心。

    方才有點急事,現在已處理完了。

    許垂露收傘上車,撩開車簾時卷入了一陣濕寒冷氣。

    玄鑒將溫著的小泥爐遞去,對方略有不好意思地接過抱住,在玄鑒身邊落座。

    水漣臉色蒼白,目光緊緊黏在蕭放刀身上。

    他發現兩人都未持飲河劍。

    明烽姑娘穿著這身衣裳也好看,我方才險些未認出來呢。蒼梧看著竟頗高興。

    許垂露:應當不是險些吧。

    過獎。我怕出去后弄臟原來那身華服,便換了件便宜又不打眼的。

    你們和人交手了么?沒有受傷吧?可需讓我看看

    蕭放刀淡笑:不用。只是去看那群山匪是否真的罷手,見他們已經下山,我便回來了。

    嗯,穩妥些為好。蒼梧點頭,想不到你們出身商賈,不僅武功不俗,江湖經驗也很豐富。

    沒什么,此行一路避禍,免不了要多長幾個心眼。蕭放刀挑眉,畢竟像蒼大夫這樣的好人不多。

    她朗然一笑,也不忸怩:那是。

    雨打蓬蓋如琴筑低鳴,眾人闔目小憩,雨勢漸微,不可見,卻可聞。

    人很奇怪,若在安靜時沉睡,一點響聲便會驚醒,但若在嘈雜中入眠,倏然的寂謐亦會令其失去困意。

    云銷雨霽,殘水滴答,許垂露惺忪轉醒。

    對面的蕭放刀也恰好睜眼。

    橫陳于兩人之間似滟滟春潮又似隱隱輕雷的意緒慢騰騰地熏蒸開來。

    馭師卻在此刻揮鞭,令晃蕩的車體震散了這道注視。

    第57章 .草木生華

    香風閣。

    赤松鎮地處幽篁山之南, 這場雨下得陰柔綿軟,把一點香風銅匾的燦爛金芒揉成黯淡昏微的水光,令香風閣的富麗之氣削減許多。

    此種天氣使阮尋香比平日更心慵意懶, 她躺在內廂軟榻,肚腹以下垂蓋著一張雪白絨毯,雙足偎在腳爐旁, 兩手則撐在桌案, 有一下沒一下地翻閱賬本。

    一人掀簾而入, 先在門旁解下斗篷與腰刀,再用熱帕擦了擦手, 才往她那邊邁步。

    阮尋香抬首, 身子立起幾分,似有欣悅:怎么回得這么早?蒲州那頭已經沒事了?

    嗯。俞中素垂目俯身, 替她攏了攏薄毯, 該說的我已說了,她處置了宋余聲, 沒真怪你。

    我可什么都沒做。她小聲埋怨,蕭放刀就那么寶貝那個徒弟?我瞧著也沒什么非凡之處,哪里像是能領悟無闕的天才?

    俞中素動作一頓:阮娘,我早同你說過, 別惦記那東西。

    阮尋香合上賬簿, 展臂環抱住身側之人:我又不會武功,要無闕譜做什么?只是看你這些年甚是辛苦,若是能修內功, 便不用處處謹慎了。不是無闕,別的也可以,你喜歡哪派武功, 我想法子給你弄來,好不好?

    她的聲音貼在他的腰腹,一只手勾住他的鞶帶,另一只已撫上他的脊背。

    他反手捉住那段玉腕:我若想繼續習武,當年就不會離開絕情宗。我現今是鏢師,又不是殺手,要那么好的武功作甚。

    他選擇離宗,并不僅為阮尋香,更重要原因的是,他認清自己和阮尋香是一類人。他知他雖然勤奮,武學造詣卻永遠比不上水漣風符,更不要說蕭放刀,倘要在絕情宗待下去,他此生都站不到他想要的位置。

    是阮尋香給了他離開的契機。

    他當然喜歡這個美麗富有且聰明絕頂的女子,但因對彼此秉性太過了解,他們只能是朋友。

    阮尋香目色微深,然后埋進他懷里咯咯嬌笑起來。

    你不要?她語調婉媚,一語雙關,過幾日我走了,你再要可來不及。

    俞中素把人裹進毛毯,近日天冷,你要去何處?

    阮尋香覺得沒趣,懶懶道:老頭子老當益壯,又添了個兒子,要我回去吃滿月酒呢。

    吃酒?他也不怕你回去把好好的宴席攪得天翻地覆?

    在俞郎心中,我就是這樣粗野兇蠻、不講道理的女子么?她嗔道,我那幾個兄弟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大惡人,你要不要陪我回去?那樣我便放心許多了。

    俞中素搖頭:不行。

    為什么?鏢局離不了你?

    確有些事,走不開。

    阮尋香瞇起眼:那就不是鏢局的事了。莫非趁我不在,你要去找別人?

    俞中素沒有說笑之意:別胡鬧。我和你回去作甚?那是你的家事。

    好沒意思。阮尋香起身,我要去若柳山莊看看,你去不去?

    若柳山莊?

    玉門掌教是個怪人,有家不回,偏要住在敵人山腳之下,他挑若柳山莊,也是為了讓蕭放刀放心。她披上外裳,踢開腳爐,若真是為風符那丫頭,倒算個癡情人。我去瞧瞧他在作甚,說不準能抓住什么把柄,往后在蕭放刀面前也有話說。

    何況他模樣甚是養眼,說話又知禮,和你不一樣。

    俞中素知她故意刺他,只能嘆道:好,走吧。

    香風閣前的豪麗車駕被許垂露帶走,如今停著的這輛氣派不如從前,但那匹馬卻是阮尋香最愛的雪里白,車夫亦是她慣用的那一位。

    兩人在外時恪守禮教,從無越界之舉,莫說耳鬢廝磨,就連共乘一駕也不曾有過。

    俞中素牽來自己的馬,捋了一把鬃毛,老練地扣鞍合轡。

    阮尋香步履款款,由侍女攙扶登上輿車,幕簾輕掀,忽又因那手失力扯拽而重重垂落。

    驚變就發生在車簾卷下的一瞬。

    女子慘呼自她身邊炸開,侍女后腦受襲,猝然倒地,阮尋香驚惶四望,卻見車夫那張熟悉的面孔展露出陌生的獰笑,她踉蹌欲退,卻被對方抓住肩膀,一把提起。

    急雨如幕,將疾捷拂掠的殘影掩入濛濛煙靄。

    中素,救我

    他驟然松開韁繩,飛身追去。

    山路漫長,不比官道易行,中途停歇的次數也比平路更多。旁人的歇息無非是下車透氣,周邊散步,蒼梧則不然,她面對青山時精力旺盛,只要有機會,便要背著醫匣四處探尋,像上山拾柴的村民,勤勞樸實極了。

    而許垂露也一掃往日憊懶,換了身便宜行走的輕裝,跟著蒼梧滿山亂轉。

    兩人身上沾染了同樣的泥土與芳草的味道。

    許垂露欲在抵達西雍之前提取土、木兩質,以模擬無闕譜的同塵、生華兩卷。出于這個目的,她近來常向蒼梧討教藥草之學。對方大多時候并不待在楓城,而是作為走方郎中踏遍山河,一來可積累醫案,二來可搜集藥方與藥材。許垂露正好趁隨她尋采藥草之際好好琢磨何為生華。

    依照玄鑒所述,樓玉戈雖然五卷皆通,最常用的卻只明熾一卷,所以領教過其他四卷的人并不多,關于無闕的印象,大多數人皆是口傳意會,不知細節。碧須子有幸見過生華,所以執著于在竹林中領悟綠意,但僅憑這一點,許垂露毫無頭緒。木所涉范圍太廣,不像水火有相對固定的形態,木可指任意一種植物,既能是枝干,也能是花葉,亦或是孢芽

    好在生華此名提供了一點思路,木的核心在生長、蔓延、勃發,只要把握此理,便不會跑得太遠。

    她這兩日提取了幾種生機勃勃的冬日植物,可惜它們皆不能構成抽象的木。

    此外,請教也不是白白請教。她聽蒼梧抱怨許多藥草無法帶回,只能摹畫其形狀或以文字記錄,但文字終究不及圖樣來得直觀簡明,兩者互輔為上,可蒼梧豈懂畫藝,自己所繪之物也只在當下能看懂,過兩日再看便成了一坨奇形怪狀的墨團。

    許垂露聞言:正中下懷。

    因此,兩人關系漸密,馬車里常常傳出快活的歡聲笑語。

    現下又是她們離隊探險的時候,水漣與玄鑒站在馬車附近,相視無言。

    良久,水漣猶疑開口:你覺不覺得

    覺得。玄鑒答得篤定。

    ?

    那日后,許垂露向水漣解釋了飲河劍的去向,她說蕭放刀已看出端倪,自己便道出實情,兩人決定將它還給周渠,蕭放刀也不追究此事。

    宗主與他的確沒生嫌隙,他打理上下,依舊受到信重,甚至宗主對自己的態度比往常還親厚些。但他的憂慮一點未少,因為他發現那天開始,宗主與許垂露之間忽然有了隔閡。

    他原以為受到排擠的該是自己,但出現問題的竟是那兩人。

    許垂露不知怎的開始和蒼梧套起近乎,整日黏在一起,比親姐妹更甚,而宗主不再主動與她說話,只在對方搭話時敷衍幾句,顯得淡漠又矜持。

    這真是詭異極了。

    他甚至由衷地想念風符,如果是風符在此,必有更好的解決辦法,至少她能向兩人探聽究竟發生何事,而自己是男子之身,玄鑒尚且年幼,根本無從開口,也摻和不了。

    她們這樣下去沒事吧?

    玄鑒嚴肅道:有事。

    水漣不確定道:你曉得我說的是什么事嗎?

    玄鑒點頭:二姐棄武從醫,大姐很不高興。

    他覺得主要問題不是這個。

    第58章 .月下舊事

    宗主從不介意弟子修習武道之外的技藝。

    風符好鉆研毒蠱之術, 水漣所學駁雜,醫理、算術、機關、鍛造都略有涉獵,許垂露不過是忽而對藥草有了興趣, 宗主豈會因此不悅?

    難道是蒼梧的問題?不會。這人既得宗主允準與他們同行,必不可能包藏禍心,且她一路沒什么反常舉動, 醫道上也有真本領, 許垂露與她親近不算壞事。

    那就只可能是她們私下發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水漣心中默嘆。

    最初, 他以為宗主不需要許垂露。

    或者說,蕭放刀不需要任何人。

    絕情宗有風符與水漣坐鎮, 武學衣缽有玄鑒傳承, 作為絕情宗宗主,她不缺能力卓越的下屬, 而作為蕭放刀, 她雙親已逝,師父已故, 至于愛人朋友

    水漣想起了些舊事,目中泛起一絲古怪的苦澀。

    前兩年也有人懷著愛慕之心接近蕭放刀,無論真假,至少是存了敬畏之外的心思, 可惜天真的男兒們對宗主的冷酷全然無知, 就連碰壁都不曉得自己碰的是哪一塊銅山鐵壁。

    唯有他,站在蕭放刀身后,潛默地將一切收入眼底。

    譬如意氣風發的英朗少俠是怎么被蕭放刀打出山門, 朱門繡戶的錦衣公子是如何被爹娘拎著脖子塞回車轎,千嬌百媚的南風館頭牌是怎么抱著鋪蓋和賣身契來自薦枕席他被拒之后仍舊癡心不改,還在赤松鎮落了戶, 每年七夕上元都要放幾盞訴滿衷腸的孔明燈上來,成為風符練鏢的靶子。

    水漣曾半開玩笑地問她,這么多狂蜂浪蝶,宗主就沒有一個喜歡的?

    畢竟能上幽篁山、敢入絕情宗的皆已非泛泛之輩。

    蕭放刀反問:他們喜歡的不是我,我又為何要喜歡他們?

    水漣不解。

    東山派少主喜歡的是我的武功,被我打得多了,方知這功夫兇戾狠辣之處,也就不敢妄想了;那侍郎之子喜歡的是我的名頭與權勢,小小年紀就開始盤算怎么把江湖勢力摻入朝野,再長幾歲豈不是要造反?若不讓他爹娘把他領回去好生管教,往后不知要惹出什么大禍。

    那孤塵公子呢?他可是拋棄一切來投奔宗主的。

    蕭放刀毫無波動:他本就不想待在修月樓,拿我當理由,便無人敢sao擾他。

    水漣掛上虛假的微笑:那宗主以為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歡呢?

    不知道。蕭放刀答得隨意,我娘說她很喜歡我爹,可她還是殺了他。

    ?!

    喜歡上旁人是一件危險的事。誰想與我在一起,武功最好不弱于我,但也不能強于我,如此可避免殺傷,能過得長久些。

    蕭放刀說此話時,宛如一位深諳情|事、透徹老練的風月老手,水漣看她篤定自信的模樣,欲言又止,止了之后就再沒提過。

    宗主平等地漠視每一個追求者,她能看透每個人的不誠之處,然后把他們表達喜愛的舉動歸到其它門類,遂繼續安然地活在無人愛我,我也誰都不愛的錯覺里。

    即便真的有人誠心待她,她也有法子把這人變成對手、朋友、從屬總之不會是戀人。并且雙方都不覺得哪里有問題。

    她把與人相處當作一場交鋒,絕不退讓躲避,即便先出手的是對方,她亦能后發制人,穩cao勝券。

    這正是水漣感到不妙之處宗主在并不打算放棄許垂露的時候退了。

    往常,當她與人產生矛盾,必會盡快解決、鏟除或者直接斬斷。而現在,她似乎是等對方做出反應,自己則謹慎躑躅起來。

    水漣不明白宗主在猶豫什么。

    許垂露是個簡單的人,她不像風符那樣桀驁難馴,也不像自己這樣敏感多疑,若想留用,方法多不勝數。

    三哥,我們去教二姐武功吧。玄鑒忽然扯他袖子。

    ?

    水漣:你不會是想通過展示武學的高深精奧吸引許垂露回頭吧?

    不妥,行路途中易生變故,習武動靜太大,而且水漣堅定地拒絕了,武功學來的確枯燥累人,恐怕及不上蒼梧教的那些東西有趣。

    會嗎?

    會的,并不是每個人都是你和宗主那樣的武癡。

    玄鑒稍顯沮喪,又問:那我能和她們一起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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