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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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隔壁的絕泰外院,玄鑒和眾弟子重復了以上流程。 約莫是兩位堂主風格迥異,兩邊弟子議論的內容也不大一樣。絕甚堂眾說話雖有幾分陰陽怪氣的刻薄,但主要關注的還是無闕譜和許垂露的武功,絕泰堂眾的視野則更廣闊許多,從她額前幾根毛到足下幾點泥,從她家有幾畝田到祖墳幾根煙都完完整整地編排出了一套精彩紛呈的歪理邪說。 其想象之奇異、水平之高妙令許垂露心悅誠服,如果她不是這位許師叔本人,至少也要信八成。 當她踏入絕奢堂外院時,心中已做好接受下一輪洗禮的準備,然而這堂弟子卻很安分,除了看她的目光中透著灼灼輝輝的欣喜外,幾乎沒有多余的夸張反應,哪怕她已走出十丈遠,院中也沒傳來一句言語。 居然莫名有點失落。 是我不行了還是他們不行了? 玄鑒的步伐最終停在了一方清幽院落,比起攸心居,這院子雖小了些,設施卻更完備精致,至少能看出是常有人居住打理的。 她將袖子里銅鈴取出放在窗臺上,又從水缸里打了一盆水,對許垂露道:往后你便與我一起住在閑和居。 這里就是閑和居?嗯,我知道了。 她與玄鑒還算熟悉,且對方只是個小孩,相處起來沒什么壓力,這安排對她而言已算格外優厚了。 玄鑒一邊凈手一邊對她道:宗主只有你我兩個親傳弟子,她必一視同仁,不會薄待任何一個。你的臥房我已收拾出來了,若需要什么別的,可以同我說或者明日下山采買。 我其實,我身上沒有銀錢。不知門中有沒有能賺月錢的門道,雜役之類的活我也能做。 玄鑒一愣,繼而笑道:沒錢用我的就是了。 許垂露瞠目。 這是什么霸總發言? 唔,也不能算是我的,這些都是宗主所有,她從不吝惜此等身外之物,你也不必同她客氣。 許垂露由驚轉喜:包吃包住包教武功還有錢拿,還有這種好事? 突然覺得每天挨幾頓打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玄鑒取出白帕擦了擦手,轉身走入自己的屋子,片刻之后,捧著一方小巧木盒回到院中,將它遞給了許垂露。 她接過時只覺此物重不能托,險些把她的手骨砸折。 許jiejie本就年長于我,做事也精細,這些東西交給你保管我更放心。 許垂露勉勉強強把它抱在懷里,疑道:這是 一些黃白之物。 許垂露忙收緊胳膊,沉甸甸的金銀也壓不住她心中驟然生出的莫大恐慌。 隨隨便便給徒弟的零花錢都有這么沉的一箱,蕭放刀的副業怕不是江洋大盜? 玄鑒讀出她目光中的猜忌之意,解釋道:并非什么不義之財,絕情宗在城中本有產業,一些生意往來都是水堂主打理,但那些收入多用于宗門建設和日常開支,至于你手中的這些 玄鑒竟有些不好意地撓了撓后腦:多半是正派送給我們的。 許垂露暗自吃驚,正邪兩道已經和諧到逢年過節互送大禮這種程度了嗎? 當真是送的? 玄鑒點頭:有時抓到試圖潛入絕情宗的眼線,宗主便會用他們勒換取財物。 就是勒索吧。 許垂露尷尬道:萬一他們不給呢? 玄鑒笑得十分純真:正派重義輕財,若是為了這點銀子不顧弟子性命,豈不落人口實。 高啊。 這兩年他們安分不少,大概也有這個緣故。 原來如此,受教了。許垂露心安理得地把箱子往懷里揣了揣,玄鑒,你平日里幾時起床,幾時休息? 玄鑒支頤忖道:卯時起,子時休。 這么早? 不過許jiejie不必按我的時辰來,辰時前我會把早膳做好,你辰時起來吃就好。玄鑒考慮得周全。 ???許垂露有些發懵,不、不了,以往是因為我不能出攸心居才勞煩你送飯,現在我可以自行去飯堂,不用你來回奔走。 許jiejie認為那飯是膳房里的廚娘做的? 莫非不是?許垂露仔細回憶了下,那些菜品類豐富,滋味鮮濃,應是經驗老道的廚子所做啊。 玄鑒很不端莊地瞇起眼笑開了,遂又覺得這樣不夠得體,才勉強把笑意壓了壓,開口問道:那些都是我做的。許jiejie就不曾想過,為何給你送飯的是我? 說實話,想過。 依玄鑒在門中的地位,給她送飯實在屈才又浪費,但她又想蕭放刀或許只是不想讓不信任的人接近攸心居,才派了自己的徒弟來。 你在柴房吃的那頓飯亦是我所做。玄鑒伸出一根手指,你是唯一一個吃完我做的飯的人。所以后來得知你要留在攸心居,我是主動請求為你送食的。 ? 她有這么不挑食嗎? 不是,其他人的舌頭是怎么長的,如此美味珍饈竟不曉得享受,練功能把人的味覺都練歪不成? 這不應該啊。許垂露喃喃道。 并非是旁人不喜歡,只是他們飲食大都粗簡,且因一些功法之故,有頗多忌口,我的許多嘗試恐會成為他們的負累,所以 懂了,所以她這個葷素不忌的飯桶恰好能滿足玄鑒的投喂心理。 小小年紀就有如此的屬性,前途無量。 可如此麻煩,這一月豈不耽擱了你許多工夫?許垂露還是有種壓榨童工的歉疚。 玄鑒面上浮起一層淡淡的高慢:道之所存,未嘗不在煙火之上、五谷之中、盆缽之內,經這一月,我于武道的體悟又有進益,我尚未道謝,你又何必生愧? 此等覺悟絕非我輩所有,許垂露不由佩服起蕭放刀找徒弟的眼光,若沒有自己橫插一腳,這師道傳承之路該是何等純粹輝煌啊。 許jiejie早些休息罷,我曉得侍奉宗主并非易事,身為首徒,我亦做不到如此耐心細致。明日下山也要耗費不少氣力,今天要養精蓄銳才好。 原來不止她一個人覺得蕭放刀難伺候。 許垂露深以為然:好,我回屋收拾一下。 喬遷新居之喜讓屋內秋風變春風,熏得她陶然似入美夢。屋子大小適宜,干凈樸素,被褥蓬松柔軟,新得能嗅到棉花的木香,更重要的是有這一盒真金白銀坐鎮,這一覺能睡得無比踏實。 她的確也由著自己早早歇下魂伴周公去了。 次日,雞鳴了三聲,她緩緩轉醒。 外面比攸心居要嘈雜許多,這些與啁啾雀語融為一調的聲音大都是準備下山的弟子發出的嚷嚷喧議。許垂露往窗外一望,玄鑒衣冠整齊,清醒已久,她忙起床洗漱,趕在天大亮前與玄鑒一同踏上下山之路。 毗鄰幽篁山的城鎮乃赤松鎮,雖比不得京師那樣的大都會,但在東邊也是個叫得上名號的繁華重城了。尚未入城,她便聞沸耳遠市之聲,可以想見人群何等稠鬧不息、買賣何等云屯霧集。 她與玄鑒欲入一巷,卻被巷口的熙攘人群堵住了,其中既有普通百姓,也有武夫打扮的江湖人,不曉得湊在一處看什么。 你這畫的可是蕭宗主? 這等神勇英姿,還能是誰? 許垂露遙遙瞥見了那畫匠手中橫眉怒目的宗主持劍圖 等一下,蕭放刀在民間風評居然不差?這些人也不怕這魔頭見之生怒,血洗畫攤? 第25章 .明離女冠 她實在想不出蕭放刀的畫像有什么用處,是能辟邪還是能招鬼?怎么引得這么多人駐足品評?而且剛才好像有人掏出白花花的銀子買走了幾張 許垂露皺眉道:他們買這個作甚? 此處嘈雜,正常音量說話完全被淹沒在衣香鬢影間,玄鑒只得稍稍踮足,扯住那只袖子,令對方往她這側傾身,仰首道:無論是仰慕者還是仇視者,想要尋到宗主,總得知道宗主是何模樣才行。 許垂露憬悟。 既有天下第一的名頭擺在此處,其追隨者和憎惡者恐怕一樣多,這地方沒有照片和便于傳播的媒介,要知曉蕭放刀的長相,只能靠旁人描述和這些畫像了。 可是畫成這樣男女都看不出,如何能作為尋人的參照? 許垂露覺得自己聲音不大,混在這嘈雜吆喝里甚不如蚊吟,卻不知那山羊胡畫師的耳朵怎么就精準捕捉到了這句不遜之言,他頓時將目光鎖在許垂露身上,人也從木凳上坐起,沖著這邊怒然叫道:誰在此處大放厥詞?什么叫畫成這樣?那邊的丫頭過來把話說清楚! 她暗道不好,忙牽著玄鑒往外擠,逆流而行,原本不算顯眼的兩人頓時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然而行至此處,唯有硬著頭皮溜之大吉這一路可走,她本已將半個身子擠出圈外,卻忽感有人拿什么硬物戳了戳自己的肩膀,回頭一看,竟是那畫師的筆桿。 姑娘,我看你見地頗深,應當是個行家,不如你來替我添兩筆? 畫師捻須瞇眼,神色輕鄙。 許垂露認為他的臺詞應當是你在教我畫畫? 她可沒有一點拆臺砸場的意思,但方才那句話簡直是在小號吐槽同行結果忘記切號還被截圖到當事人面前的社死現場。 被追到這個地步,要再裝傻也難,她只得悻悻干笑道:我是外行人,方才信口胡說,老伯莫要與我計較了。 話已出口,覆水難收,你害了我的生意,不拿出點誠意怎么好說? 許垂露心道果然。 說來說去,還是繞不過一個錢字。 這分明是故意碰瓷,原來這人筆下功夫不怎么樣,是因為把心思都放在練耳朵上去了。 你看她這身衣服,好像是絕情宗弟子啊。 那她定見過蕭放刀了?說不準那老頭真畫得不像呢? 姑娘既有把握,不如就畫上一畫,總虧不了的。 周圍人皆在起哄。 許垂露不喜歡找麻煩,但也從不吃悶虧。她不想剛一下山就破財消災,何況玄鑒還在身邊,把銀子白白送人的事她可做不出來。 于是她接過那支開叉的毛筆,走到畫攤前,在硯臺里潤了潤筆尖。 那畫師伸手把自己的畫抽了出來,留給許垂露一片雪白的生宣,冷道:只能用一張紙,這可是上好的夾宣。 多謝。 許垂露多年不曾握持毛筆,但幼時的國畫底子還在,畫不了工筆,揮出個寫意人物卻是不難。 她以潑墨暈出蕭放刀的長發,以中鋒勾出她的身形,焦墨為劍,濕墨為裳,最后輕細地描出她凌厲而風情的眉眼,再加上極淡的一抹唇色,便是畫成了。 對她來說這幾乎毫無難度。 眾人也探著腦袋看得聚精會神,不時發出嘖嘖感嘆,猶如直播時彈幕橫飄。許垂露擱筆后,原是自信滿滿,卻見那畫師蹙眉盯了她這幅大作良久,半晌后,才猶疑發問:你畫的這女子是絕情宗宗主? 什么意思? 她的畫就算稱不上風骨峭峻,也能算形神兼備了吧? 她甫一點頭,便見畫師的齒牙春色豁然顯出,眾人也隨之笑作一團。 這人當真是絕情宗弟子?她不曉得蕭放刀身長八尺,狀似猛漢么?若纖瘦成這模樣,怎么提得動劍? 哈哈哈哈哈,若蕭放刀生得如此俏麗,絕情宗還怎么絕情得起來! ? 許垂露本想反駁,畫師卻已卷起那張紙,把她從方凳上趕下,彎起那雙發皺的眼眸,對她道:姑娘筆法溫柔,畫這等粗野之人浪費了,不若我替你引薦幾個書商,去畫那些話本的插圖吧。 不必,反正也不缺錢。 她就是為蕭放刀扭曲的形象感到些許不忿。 還未接話,人群中傳來一聲男子的猥笑:畫什么插圖,我看她這手畫春宮正好 許垂露眉頭一皺。 男子的笑聲倏然斷在rou石相擊的悶響里。 誰?誰踢老子屁股?! 圍攤眾人摩肩接踵,衣袂無隙,他身處人群之中,沒人能對他做出踢的動作。他身邊的人見其大驚小怪之態,掩鼻嫌棄道:胡叫什么,旁人最多也就是碰你一碰,皮糙rou厚的,還挨不得啦? 男子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抑著痛憤之色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許垂露覺有異常,低頭去看那畫師,發現桌上用于鎮紙的四塊玉石無端少了一個。 多謝老伯指點,但我還沒有本事靠此賺錢,您的好意,我還是敬謝不敏了。 畫師揮袖擺手,不耐地催她離開。 而許垂露正要抱拳告辭時,對方用一種只有彼此能聽見的音量道:既是不會武功的新弟子,外出行事當以謹慎為上。 她目光微動,頓首未語。 終于,玄鑒帶她逃出那片密得叫人窒息的人群,在一處較為冷清的巷角停下。 許jiejie,碧須真人性子有些乖違,他只是喜歡戲弄小輩,絕非有意看輕你。 許垂露張了張嘴,愕然道:他還真是絕情宗的人 玄鑒搖頭:也不能算我門中人,但他是明離觀的長老。 出現了,新名詞。 她電腦里那張插畫的場景只包含絕情宗,山下種種她不曾構想,也一無所知,然而從玉門出現開始,她便明白自己對這個江湖的了解僅僅是冰山一角、滄海一粟,如果說這僅僅是由一幅畫展開的世界圖景委實復雜得有些過頭。 一個蕭放刀竟能牽扯出這么多龐雜混亂的勢力么?